我望著前方的小村莊,腦海裏激烈的轉動,想著解決問題的辦法。忽然我想到了一個問題,於是又讓順子把小廣元喊過來,問道:“你是怎麽把情況偵查的這麽仔細的?你進過村子嗎?”


    “是的,連長,我進去偵查的。”小廣元說道。


    “那你是怎麽進去了?”我很好奇,不知道小廣元怎麽才能在不被鬼子發現的情況下,進村偵查。


    “哦!連長,是這樣,我在碼頭邊的河堤旁一個小院子翻牆進去了,那是放置碼頭上繩索之類雜物和裝卸勞力休息的院子,不是很隱秘,我是抽空子翻過去的,大部隊進入估計會被那些勞力發現。”小廣元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趕緊隨後解釋道。


    “有沒有可能你翻過去,和那些勞工說清楚,我們是打小鬼子的,讓他們不要告發?”我想了想說。


    “這個不能保證,人多嘴雜,誰能知道那些人是怎麽想的?”小廣元不以為然的說。


    那就是要想辦法讓他們離開。什麽辦法能讓這幫人離開呢?我忽然靈機一動,突發奇想。


    “小廣元,你能不能趁人不注意,翻進去放把火,但要造成意外失火的樣子?”我朝小廣元狡黠的笑著說。


    小廣元一聽,眼睛頓時一亮……


    傍晚時分,城裏發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火災,碼頭旁邊的搬運勞工休息處被燒了一半,勞工們無法繼續休息,隻好去對麵的一個空倉庫裏臨時安歇,等待明天天亮了清理修複。


    天一入黑,我帶領部隊悄悄的接近了小村莊。出發前,我安排好了這次作戰各排的戰鬥任務:小廣元的一排從勞工休息處翻牆進去埋伏,郝青山的二排分成兩個部分,四班先在村東口發起佯攻,加強一挺機槍,聲勢要做大。等城裏巡邏隊趕到村東口,五班和六班開始在村南口發動佯攻,將村裏渡口旁邊防守大房子的那十幾個鬼子調出一部分。等兩邊的佯攻都發動了,小廣元的排立刻從碼頭的勞工休息處衝出去,從背後迅速消滅村子裏的鬼子,然後快速支援南邊村口,前後夾擊先拿南邊村口。然後一起調頭攻擊東邊村口,如果一切順利,去布地雷陣的三排也就趕迴來了,屆時三個排一起殲滅村東口的敵軍。


    我跟著小廣元的一排悄無聲息的翻牆進入了勞工休息處,隻見挺大的一間院落,原本的房子燒掉了一大半,到處狼藉一片,烏黑的牆壁和屋頂還散發著焦糊味道。


    我慢慢走到門口,緊貼著牆壁,探頭望出去,隻見碼頭上此時沒有船卸貨,估計是晚上了,隻有一盞夜航燈亮著,標誌著這是一座碼頭,碼頭上確實沒有鬼子守衛。而街道的東邊,果然有一所挺大的房子,門前一道朝向東邊麻袋壘起來的工事,工事上架著一挺機槍,後麵或躺或座的有十來個鬼子,有幾個叼著煙有說有笑的在交談著什麽!此刻我更加好奇屋子裏到底有什麽了!


    突然,噠噠噠……東邊的村口傳來一陣急促的機槍聲,緊接著槍聲大作,對麵倉庫門口幾個抽煙的勞工頓時嚇得轉身跑進倉庫,而工事後的鬼子也立刻扔掉手中的香煙,全部舉起槍,趴在戰壕上做好了戰鬥準備。


    時間不長,東邊的槍聲逐漸密集起來,這時,南邊的村口也突然的槍聲大作。片刻,一個鬼子跑了過來,對著工事後的鬼子嘰裏咕嚕的說了一番話,然後站起來五個鬼子,跟著那個傳話的鬼子往南邊跑去。


    機會來了,我大手一揮,戰士們幽靈一般的從院子裏衝了出來,也不喊也不叫,都舉著大刀朝背對著我們的鬼子衝了過去……


    正所謂“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片刻之後,戰鬥毫無懸念的結束了,鬼子們到死也沒明白,他們背後怎麽會出現敵人。輕鬆拿下鬼子的工事陣地後,我讓小廣元指揮部隊按原計劃去夾擊南邊村口的鬼子,我則帶著順子和小廣元留下的幾個戰士,來到了這所大房子門前。


    我右手拿著大刀,左手剛要推門,卻發現門上著鎖。既然門從外麵鎖著,房裏就應該沒有人。於是我迴頭對順子說:“把鎖弄開,進去開看看!”順子點了點頭,舉起手中的步槍,用槍托狠狠地往鎖上砸去。


    砰砰,隨著幾聲沉重的聲音,鎖被砸開了,順子一馬當先,推門衝了進去。


    我也帶著其他戰士衝了進去,進屋一看,我們所有的人頓時都驚的瞠目結舌,呆立當場……


    隻見屋裏躺了一地的女人,大概有二十多個,全都衣衫不整,渾身傷痕,目光呆滯,望著我們沒有一點反應,表情木然。


    “慰安婦!”我的腦海裏頓時湧現了這個後世人人都知道的詞,這裏是鬼子的一個慰安所,就是不知道這些女人是島國的女人還是我國的女人。


    “你們是中國人嗎?”我顫顫巍巍的問了一句,心中無比的悲涼。


    “你們是誰?”一個年紀幼小的女孩輕輕的問了一句,字正腔圓的中國話……


    “狗日的小鬼子!我日你個仙人板板!”順子忽然爆發出一聲咆哮!嚇的屋裏所有的女人都將身體蜷縮起來。


    “順子,你們幾個,找衣服給她們蓋上!然後守在這裏,任何人不得靠近。”我吩咐了一句,轉身離開了房間,我不想再看這人間的慘劇。


    此時南邊的村口槍聲逐漸小了,估計南邊的戰鬥快結束了。


    我迴頭看了看那間關上了房門的屋子,帶著順子就向村子南口衝去,奶奶的,不親手宰兩個鬼子,難消我心頭之恨。


    我們剛到村子中心,南邊就跑來一隊戰士,小廣元他們已經消滅的南邊村口的鬼子,跑了迴來。


    “小廣元,再派幾個戰士去碼頭看住渡船,別出什麽意外。郝青山,派幾個戰士去把女兵接過來,先安排到船上。”


    我對這兩個排長發布著命令,然後帶著人氣勢洶洶的往東邊村口殺去。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吳青帶人迴來的時候,見到村口前後夾擊的狀態,就知道我們得手了,於是也加入了攻擊的行列。


    我們前後隻用了不到二十分鍾就結束了戰鬥,占領了村子和渡口。


    我迴到那間大房子的時候,看到門口站著兩三個戰士,他們一見到我,馬上跑過來說道:“連長,孔醫官在裏麵死活都不走,說要給那些女人治傷。”


    “胡鬧!”我暗罵了一聲,走到門口,看到那幾個女軍醫都在給那些女人們看傷。


    “孔軍醫,趕快走吧,鬼子馬上就要來了,給他們留下藥,讓她們自行逃命,再不走就走不了了。”我著急的衝著孔嫣然大喊。


    孔嫣然似乎沒有聽見我說話,依舊不緊不慢的給他麵前的一個女人處理著傷口。


    “快點走啊,我命令你!”我氣急敗壞的喊叫道。


    還是沒反應,所有的女兵都沒反應,娟子居然還抬頭對我說:“林大哥,這些女人好可憐,就讓我們給她們治療吧!”


    “郝青山!”我對著門外大喊!


    “到!”郝青山跑了進來。


    “帶人把孔醫官她們全部給我抓上船,一個都不能少!然後給這些女人留下藥品和衣物,快!”


    我大聲命令道。


    “是!”郝青山應聲是,就帶著戰士兩個抓一個的,帶出了房間帶上了船。


    這時東邊已經傳來汽車馬達的聲音了。


    我帶著剩下的人快速的登上船,大喊一聲開船,兩條渡船就離開了岸邊向著南邊駛去。


    我不敢貿然在對麵靠岸,就是害怕對麵也有鬼子,於是駕著船往南走,爭取找一處淺灘靠岸下船。


    這時,我才看到那幾個女兵哭的稀裏嘩啦的。其實我的心裏也很難受,但是我要為手下這一百多戰士負責。我也不知道我當時心為什麽那麽狠,但我知道,作為軍官,我必須帶著這些優秀的戰士離開險地,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有更多的機會殺死更多的敵人!


    看著這些抱頭痛哭的女兵,我心中也不是滋味,我一遍一遍的問自己,我的決定是對是錯?我們留下來不但保護不了那些女人,最後可能會和她們一起被鬼子消滅,但我們不留下來似乎又是放棄了她們,沒有做到一個戰士應該做到的責任……


    我默默的走到船尾,迴頭望著那個消失在黑暗中的小村莊,顫抖著點上一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腦海中兩個小人不停地糾纏,我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


    一小時後,我們居然拐進了一條很大的河道中,問了開船的船工才知道,我們進入了淮河。船工是我們在碼頭上挾持上來的,船工五十來歲,剛開始很害怕,後來看到那些女兵因為受難的女人哭泣,對我們才有了好感。他拍著胸脯對我說保證,可以把我們安全的送到淮河的對岸。


    半小時後,我們終於在一處淺灘棄船登岸,在天亮之前進入了小片丘陵地帶。


    在起伏的丘陵之中穿行,四麵都是起起伏伏的小山包,田地裏綠油油的卻無人耕作,戰爭讓大部分的人都離鄉背井的逃難去了,地裏的莊稼也沒有了人看護……


    終於在中午之前走進了一片茂密的樹林,我下達了全軍原地休整的命令。


    一路上孔嫣然她們幾個女兵都對我不理不睬,連娟子看到我都是一個白眼,嘴裏說一句:“壞人!”就不再理我了。


    我不由的很掃興,算了,不但她們理解不了,連我自己也理解不了我當時作出的決定,就這樣吧,讓時間慢慢抹去這件無法述說的事情吧!


    我們為了避免被鬼子發現,依舊晝伏夜行,朝著大別山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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