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大言不慚!”


    張不殊一拂袖,抬腳踏上木橋,一步步走向亭子,他倒要看看亭中的家夥有何能耐?


    “那有什麽大言不慚呐,你生我死,我死你生,你我皆是同一人,何故如此見外?”


    白衣張不殊搖頭一笑,看著走來的張不殊有些無奈,又有些嘲諷,有種看愚昧無知者的即視感。


    “真是笑話,區區我心幻魔,也妄敢奪主,我看你是沒死過啊!”


    張不殊走到棋桌邊坐下,拿起白子便下在了棋盤上,頓時就讓棋盤上的局勢殺氣肆意,有種要斬盡一切的霸道。


    對此,白衣張不殊麵色沒有什麽過大的變化,手持黑子微笑著,儒雅的麵上全是對張不殊的蔑視。


    “何為真,何為假,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不分彼此,你若肯承認我與你毫無不同,或許你我還能愉快相處,否則……”


    “嗒!”


    黑子一落棋盤,兩股殺氣相互對立著,局勢變得更加緊張,更加殺機四伏。


    “如此說,倒是我高看你了,若作為一個心魔,你隻想與本尊相爭,而不是獨立為主的話,那隻能說明,你之無能乃我平生所見。”


    張不殊溫和了眉眼,手持白子隨意落在棋盤上,棋局上的對立之勢立刻就被化解了,這令白衣張不殊的神色微變,又立即笑了起來。


    “你這是在害怕什麽,你怎就肯定我一定要奪主,而不是將你毀掉呢?”


    白衣張不殊落下一子,吃掉了張不殊的幾顆白子。


    “毀掉我,你如此自信?”


    白衣張不殊微笑:“當然。”


    “好啊,我就在你麵前,要殺要剮盡管來,何懼你半分!”


    張不殊將手中棋子放迴玉盅之中,正襟危坐,淡然的很,根本不帶怕的。


    白衣張不殊也放下棋子,定定的看著張不殊,眼神深邃,似要將其給盯出一個窟窿出來。


    張不殊任他盯著,此時他敢說,動一下或是害怕一分,就不是男人。


    可這在白衣張不殊看來,這是對他的極大侮辱,他可以接受張不殊和他針鋒相對,可以接受張不殊對他喊打喊殺,就是接受不了張不殊一副安然自若,高高在上的樣子。


    “你就如此想死?”


    白衣張不殊麵色難看的盯著張不殊,一股懾人的氣息在亭子中浮動著,桌上的棋盤更是顫動個不停。


    張不殊見他如此麵色,平淡的說出一句殺人誅心的話,他道:“我就坐在這,隨時恭候。”


    這句話聽得白衣張不殊的眼神一寒,那副我高高在上,我什麽都不怕的樣子,真他娘的太討厭了。


    “嗯哼,怎麽,怕了?”


    張不殊挑了挑眉,現在這家夥的樣子,就像是一隻渾身炸毛的獅子,讓他有種看小醜的感覺。


    “你找死!”


    白衣張不殊一把將棋盤掀翻,黑白棋子盡皆落在地上,叮叮當當的響著。


    他渾身靈力湧動,手中出現一把利劍,朝著張不殊就一劍揮了過去,可張不殊身影一閃,他的一劍就落了空,但卻將張不殊坐過的石櫈給斬成了幾大塊。


    張不殊出現在白衣張不殊的身後卻不動手,但白衣張不殊卻不會不動手,又是一劍朝他斬去。


    張不殊這次不再閃避,抬手揮出一道靈力擋下攻來的一劍,然後就和白衣張不殊打了起來。


    …………


    狂小瀾的幻境中,一座蒼鬱的山林中的一座山峰上,狂小瀾和一道紅衣身影麵對麵的站著,那是她的心魔。


    若將狂小瀾本尊稱為清冷的仙子的話,那麽紅衣狂小瀾就是豔麗的毒蛇,迷人而充滿攻擊,令人感覺很是不適,想從心的遠離她。


    “狂小瀾,在你的眼中,可還有事能讓你在意,比如他們?”


    紅衣狂小瀾抬手幻化出一道光幕在空中,光幕中放映著,李笑西、龍笑笑、張嬌三人的樣子。


    “他們皆不在我身邊,有著自己的人生,我何需掛牽他們,倒是你怎會如此問呢?”


    狂小瀾向前踏出兩步,負手而立看向天邊,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


    “我想殺了他們,隻要是你在意的事物,我都想毀掉。”紅衣狂小瀾與狂小瀾並肩站在一起,平淡的說出這句話。


    狂小瀾對此,卻不以為然,“你不行。”


    “你是說我沒有能力殺他們嗎,還是我對你來說沒有絲毫威脅?”


    紅衣狂小瀾嘴角一翹,她明白狂小瀾的心中想法。


    “我知道你有威脅,且威脅還很大,但我不認為由幻境顯化出來的你有能力反我,我自身什麽情況,你應該明白。”狂小瀾如此說道。


    “哦,是嗎,你會的,你知道的,我都有,你怎能如此確定你現在所見的都是假的?”


    紅衣狂小瀾搖搖頭,語氣平靜,眼中卻有些莫名的意味。


    “幻境是真是假我自有分斷,至於你是否真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認為我是誰,你認為你是誰,當然你也可以說這不重要。


    因為我不需要你覺得重要與否,在乎與否。”


    清風拂過狂小瀾的發絲和衣擺,寡淡的語氣中有著無比的從容和淡然,一身氣勢更是盡顯灑脫。


    她不再是當初的那個十四歲的小女孩了,對待一些事情的看法不會太過執著,以前那些莽撞的爭強之心也在長時間的磨礪下,變得平靜了很多。


    “哈哈,我知道我是誰,我是你,是你的心魔,我為陰,你為陽,我的想法就是你的想法,難道你以為我是你的心魔,就該是惡的化身嗎,你怎就確定我沒有善呢?”


    紅衣狂小瀾一笑,她和狂小瀾這一場辯論,比那些暴力的戰鬥更加可怕和血腥。


    因為一不小心,要麽灰飛煙滅,要麽一生困擾,不得正法,永遠迷失在心魔中。


    狂小瀾轉頭看了紅衣狂小瀾一眼,“我不否認你是心魔就沒有善,可是你真的確定你所謂的善,就是真的善了嗎?


    換句話說,你覺得善是什麽,是做好事是善,還是為國為民是善?”


    紅衣狂小瀾冷笑,一臉的不屑一顧,什麽是善,什麽是惡,還用得著狂小瀾來教她嗎?


    除了道貌岸然和虛偽之外,還能有什麽?


    想著,紅衣狂小瀾一副我是老大的樣子看著狂小瀾,道:“善惡皆由心,我心若為善,惡就無處遁形,我心若為惡,善隻是我行惡的借口而已。”


    對於這番話和她的神態,狂小瀾並不覺得生氣,而是語氣慢而緩的說出自己的看法。


    “你的善惡是一方獨霸,可有想過二者處於天平之間,一同製約,純粹的善,乃極虛之惡,純粹的惡,乃極邪之魔。


    這二者,一個虛假至極,一個無惡不作,皆是最至極的惡,若這二者不能處於天平之間,秩序崩壞,天道不存,萬物生靈便無存在的意義。”


    紅衣狂小瀾聽得冷哼一聲,“何為天道,天道何在,天道隻不過是生靈們幻想出來的東西罷了。”


    “陰陽平衡,因果循環,善惡有辨,是非分明,萬物相輔相成,此乃天道。


    天道在你的眼前,更在你的心中,準確的來說,它無處不在,抓不到摸不到,但隻要你想見它,便可見到,前提是用心不用眼。”


    在這一刻,紅衣狂小瀾的心亂了,她懂得狂小瀾的意思,可就是因為懂,她才感到自己已經敗了,敗得很徹底。


    天道自在人心,事在人為,天道不需要被掌控,更不需要見到,它不控人,人卻自控。


    多麽悲哀,多麽可笑……


    想要反駁,卻感到說再多,辯論再多,既蒼白又無力。


    “我敗了,很徹底,要殺要剮隨你意。”


    紅衣狂小瀾垂下了頭,眼中沒有了神采。


    狂小瀾笑著搖搖頭,拍拍她的肩膀,溫和的說道:“何必如此模樣,海納百川,區區我之心魔,身為本尊的我,我想我還是容得下你的。”


    此番辯論,皆是她自己的雜念而已,隻是被幻境給幻化成了心魔,此一論,乃是自辯,對自己的一個正確認知。


    雜念一除,心便更通透,更豁達。


    紅衣狂小瀾抬頭,詫異的看著狂小瀾,“你竟不殺我?”


    她想不通狂小瀾此刻是什麽心情,她當真如此大度嗎?


    還是說,這是一種迷惑她的謊言?


    狂小瀾見她神色變幻不定,沒有再看她,轉頭看著天邊,眼中的光芒熠熠生輝,似可飛越層層阻礙,照亮一切。


    “就像你所說,我是你,你是我,我們不分彼此,惡無限,善無限,今日滅了你,來日隻要我願意,將會自生千百個心魔,永不會消散。”


    “哈哈,既如此,永遠俸你為主又怎樣,我還是我。”


    紅衣狂小瀾大笑兩聲,身影化為一抹紅煙飄散,獨留狂小瀾站在崖巔,衣擺和發絲在風中舞動,身影在輝煌的光輝中,如同一位神明。


    這一幕,在張不殊的幻境中也是大同小異,他們二人皆懂了飛天女神的那句似是讖語的話。


    “忘卻妄卻,為主亦為王。”


    這句話,狂小瀾和張不殊神奇的同步了,從此心中對未來要走的道路,更加明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真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知文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知文魚並收藏真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