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春為始,萬物複蘇。


    京中朝臣,各地世家,各道官員,不知不覺已經習慣了監國太子主持朝政,鮮少有人議論。


    一封封捷報也開始陸陸續續傳迴了京中,禦駕親征的天子,奪了哪座城,斬獲了又有多少,穩紮穩打步步為營,蠶食了瀛島多少地盤,瀛島又派了多少使節求和等等,瀛島使節還沒入京就莫名其妙的被一群穿著黑袍的山匪給剁了等等。


    就老六這些軍報,屬於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內行,多是朝廷官員,兵部將領。


    前朝時,老年的光芒的確是被齊懷武和程文廣給蓋過了。


    不是老六不行,是齊懷武與程文廣太行了。


    這並不代表老六指揮作戰能力不過關,相反,老六很生猛。


    這種生猛不是雷霆之勢,不是其勢如火,就是一個字,穩。


    穩如老狗,太穩了,沒有拉鋸戰,沒有鏖戰,拿下一座城,徹底穩下來,無論消耗多少時間,穩下來之後才繼續奪城,從未有過奪了一城又失城的事。


    可惜內行終究是太少,世人多是外行。


    因此人們難免拿老六與齊家父子做比較,齊家父子中,正好齊燁還去過瀛島。


    所以外行們就覺得不過癮,齊燁作戰,那必須是各種浪,當朝世子在線發癲,緊張刺激以小博大。


    加之老六麾下主力又是幽騎,以及一支金發碧眼西域人組成的“外籍軍團”羽衛,都是人家老齊的班底,因此世人都覺得如果是齊燁“親征”的話,肯定能打下來更多的瀛島城池。


    內行也好,外行也罷,齊燁不在乎,他很滿意結果。


    他了解瀛島的情況,知道瀛島地形有多麽複雜,如今老六占了七座城,七座城正好連接成了一條線,守望相助的線,算是徹底建立了橋頭堡,隻要運輸的船隻跟上,大量的軍伍和步卒就可以源源不斷的補充上去,萬事開頭難,打開局麵最難的一件事,老六做到了。


    初春,不冷不熱,宜人的很。


    午時剛過,散了朝,齊燁邁著王八步,背著手走出了大殿。


    康凜去北關了,曹權國去南關了,朝堂上又少了很多熟麵孔,多了很多陌生的麵孔。


    已經習慣早起上朝的齊燁,總是倚靠在殿柱後麵打著哈欠,如同一個旁觀者。


    朝堂上,齊燁很少開口,待他想要開口時,已經有一群小弟跳出來了。


    戶部有喻斌,兵部有史恭,工部有公輸雲等等,這些人,都知道齊燁如何想的,又知道該如何說,如何幹,懂事的讓人心疼。


    齊燁剛走出大殿,贇乘泰追了上來,兩條老腿倒騰的和風火輪似的。


    “留步,殿下且留步。”


    贇乘泰追上來,老臉帶著幾分不悅之色。


    齊燁轉過身,路過的群臣不由放慢了腳步,豎起耳朵。


    “殿下你這是何意,為何叫宮中駁了商銀一事,非但駁了,竟還要國庫出…出…”


    “助商補貼。”


    “對,就是那助商補貼。”


    提到這四個字,贇乘泰氣的吹胡子瞪眼:“東海用兵、北關用兵、南地諸部入關,西域又要建城,處處需用錢糧,商賈本就不事生產,瞞報商稅不知凡幾,為何不可提一提商稅,為何非但不可提商稅,還要朝廷出錢令人行商賈之事!”


    贇乘泰越說越來氣,自從南莊賺的盆滿缽滿後,各地越來越多的商賈開始效仿,主打的就是個服務更好,價格更高,一條龍,從頭到尾應有盡有。


    畢竟效仿的是南莊,南莊又是京中模範商稅大戶,這群商賈肯定是不敢瞞稅的,不怕交的多,就怕交的少。


    等這些稅銀交上來後,到了京中後,戶部一看賬本,傻了,知道國朝有錢人多,隻是沒想到有錢人這麽多。


    也很正常,國庫沒錢,錢莊沒錢,民間也沒錢,不是真的沒錢,是錢沒流動起來,有錢人很多,他們根本不知道該將錢花到哪裏去。


    一個行業的興起,勢必會帶動其他行業的發展。


    以前齊燁就提過這事,錢需要流動,贇乘泰之前還研究過,去年就開始上心了,這一上心不要緊,發現國朝普遍存在商賈瞞報稅銀的事。


    正是因為大量依附世家的商賈瞞報稅銀,才給朝廷,或是戶部造成了一種“沒錢”的假象。


    本來不是什麽大事,瞞報就追唄,根據數額進行處罰乃至定罪,戶部著手開始幹。


    這一幹,戶部又傻眼了,越是大城,越是重城,瞞報的商賈越多,數額越是駭人。


    這給贇乘泰氣的,對商賈這個群體的印象可謂是差到了極點。


    政令一條接著一條下,嚴查這些“不法商賈”,不但要追繳稅銀,商稅也開始略微提升,接連提了三次商稅稅額。


    今天開朝,是第四次,結果小二給駁迴了,贇乘泰問為啥駁迴,小二也沒說出個一二三,總是下意識望向殿柱後麵的齊燁。


    群臣哪能看不明白,不是宮中駁迴的,是齊燁不同意。


    事實上,小二對商賈印象也不怎麽樣,前三次提高稅銀,小二喜聞樂見。


    如果僅僅隻是駁迴提高商稅稅銀一事也就罷了,同樣在戶部當差的喻斌,也沒和贇乘泰打個招唿,上了個折子,非但不提高商稅稅銀,反而還要國庫拿出一部分錢,鼓勵百姓行商,贇乘泰當場沒氣的原地過頭七。


    齊燁沒馬上開口解釋,來往的朝臣太多,人多眼雜,嘴也雜,現在解釋了,傳出去的話,指不定被人曲解什麽意思了。


    見到齊燁不說話,贇乘泰怒意更甚。


    “論歲數,老夫比你爹年長幾分,論交情,當初老夫的戶部也是最早與你打交道的,論…”


    齊燁聳了聳肩:“戶部想為國庫賺錢嗎。”


    贇乘泰愣住了,憤怒的老臉,瞬間變換成了慈眉善目。


    齊燁又問了一句:“戶部想要國庫一年比一年充盈嗎。”


    贇乘泰吞咽了一口口水。


    齊燁問出了第三句:“戶部想要整日發愁不知該如何將國庫的錢花銷出去嗎?”


    贇乘泰,下意識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試探性的,緊張的,開了口。


    “咱哥倆,喝點去,哥哥做東?”


    齊燁哈哈大笑,與比他爹歲數都大的贇乘泰勾肩搭背的走了。


    正好中書令張瑞山走了出來,見此情景,那表情,和人才市場門口被搶了活的力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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