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會後,年底最後一次開朝。


    齊燁沒來,也不需要來,人們知道他迴來就好,這就夠了。


    開朝後,開口的是張瑞山,提了幾個名字,也就是齊燁“舉薦”的那些人。


    沒有任何阻礙,按照齊燁的要求,這些人等年關之後就會去各衙署當差。


    這麽多人沒有通過正常渠道去了各部,並且還是實權高位,朝堂上沒有任何異議,反而是被“安插”的衙署欣喜若狂。


    一是因為都知道這些齊燁的小弟,而且的確有能力,真正的人才。


    二是每個人心裏都清楚,這些人被齊燁安插到各衙署,不是為了鞏固羽翼,隻是為了確保與瀛島開戰之事。


    齊燁別的事會讓人暗自腹誹,這種事,沒有人懷疑他,曆史無數次證明,如果齊燁喜歡權利,喜歡爭權奪利的話,根本不會等到今天,他有著太多太多的機會在朝堂上爭奪話語權了。


    大家也打聽清楚了,齊燁根本沒打算從瀛島迴來,是天子親自給他提溜迴來的。


    或許也正是因為大家都明白齊燁不是追逐權利的人,反而令他在無形之中,獲得了如今擁有著非名義上的至高權利與威望。


    出道三年了,齊燁也終於可以在莊子中過一次年。


    大年夜開始,南莊歇業七日,莊戶們張燈結彩,燈火通明。


    一堆堆篝火被點燃,山林戰卒們載歌載舞,莊戶們把酒言歡,齊燁代表幽王府以及各個管事,說了助詞,喝了助興酒,又放了九支火藥箭。


    今年宮中沒有宮宴,和老六在不在京中無關,就算設了宮宴,真正的重臣也沒工夫過去,不是不給小二麵子,是不能不給齊燁麵子。


    事實上小二都沒往這方麵想,直接帶著一群妃子跑南莊蹭吃蹭喝來了。


    最大的篝火旁,齊燁坐在小馬紮上,解開了外袍,有些悶熱。


    “世伯,來,咱爺倆走一個。”


    齊燁敬了一杯張瑞山,老張樂的見牙不見眼。


    這輩子,張瑞山最為驕傲之事,並非是從一個狗都嫌的京兆府府尹成了百官之首,而是做了齊燁的世伯。


    “好,好,咱爺倆走一個。”


    張瑞山一口飲盡杯中酒,拍了拍齊燁的大腿:“好,好啊,迴來就好。”


    幾杯酒下肚,加之是在齊燁麵前,張瑞山難免感慨一番。


    “想當初在京兆府時,老夫那一日從床榻上起來就覺著心裏有些慌,不知為何,到了府衙中,知曉了你入了老夫的京兆府…”


    齊燁會心一笑,是啊,老六讓他去京兆府為官,可他卻被關押在了京兆府的地牢之中。


    迴想往事,身邊的人們都是感慨連連。


    “姐夫總是這般,古裏古怪的事太多啦。”


    季元思湊了過來,樂嗬嗬的說道:“當初學生還帶著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紈絝圍了幽王府呢,如今想想可是後怕不已。”


    不由得,大家都提起了往事,如何與齊燁結識的,如何經曆了千難萬阻才走到今日。


    除了小夥伴們,其實還有一群人也見證了齊燁一路走來,就在不遠處,親軍營的大牢中。


    一時之間,其樂融融,小鹿姑娘突然走了過來,蹲在了齊燁旁邊。


    “燁哥兒。”


    季小鹿扭頭望著齊燁:“我們什麽時候走。”


    齊燁愣了一下:“走去哪。”


    “去東海,去瀛島,我要給姐們們報仇,我要…”


    龔信趕緊遞給季小鹿一隻烤羊腿:“吃飽些,多吃些。”


    季小鹿望著烤的金黃的羊腿,又看向齊燁,不知所措:“我說錯話了,對嗎?”


    “不。”


    齊燁露出了苦澀的笑容:“你想說什麽都行,怎麽想的,就怎麽說,你是如此,月泉是如此,花樹也是如此。”


    花樹:“蟹蟹。”


    賁指了指自己:“我呢?”


    齊燁聳了聳肩:“好吧,你也是。”


    賁笑了,嘿嘿笑著,覺得自己算是半隻腳邁進齊燁的心腹行列了。


    其實隻有賁自己不知道,當齊燁將賁帶入關內來到京中時,已經將他視為自己人了。


    正如那句話,每個朋友身邊,總會有一個逗逼,但是賁的身邊沒有。


    一起無數次出生入死,賁哪是什麽自己人,而是被大家視為兄弟,雖無同姓亦無同血的兄弟。


    德妃帶著董萼華以及康玨走了過來,齊燁連忙站起身,畢恭畢敬。


    “這孩子,總是這般見外。”


    德妃率先坐下,又將齊燁拉到了凳子上。


    “老身與你爹呐,本就是舊識,莫要拘謹,也無需拘謹,你這孩子若是太過拘謹,傳出去了,世人會說老身不知天高地厚。”


    齊燁張了張嘴,基本上等同於皇後的德妃娘娘,自稱老身也就不說什麽了,竟還說出這麽一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捧殺。


    “與你爹相熟多年,你爹從未求過老身任何一件事,獨獨是離京迴西關前,入宮尋了老身。”


    德妃望著齊燁,滿麵慈祥:“你爹怕你怪他,怕你怪他不在京中等著你迴來。”


    齊燁搖了搖頭:“哪有爹等兒子的,隻有兒子等爹,也沒有兒子怪爹的道理,您的意思我明白,等瀛島的事情解決了,就算我爹不迴來,我也會第一時間去西關看望他老人家。”


    “那就好,你不多心就好。”


    德妃慈祥是慈祥,跟著老六大半輩子了,也不是老白甜,能看出來齊燁說這一番話是真心的,極為欣慰。


    招了招手,董萼華帶著康玨走了過來。


    娘倆二人一一施禮,當娘的恭敬,既恭敬也感激,當兒子的,既恭敬又崇拜。


    在皇孫康玨這個年紀,最是需要偶像,齊燁,正是他這個年紀最易迷戀的優質偶像。


    鬥貪官,抓汙吏,平不臣,討逆賊,為麾下跨海赴死營救,戰功赫赫天下無雙,哪怕是皇孫也無比的崇拜,覺得比整日隻知罵娘和哭窮的太子老爹厲害多了。


    值得一提的是,康玨很佩服齊燁隻娶師娘一人這件事。


    他爹是太子,一群妃子輪流鑿,小孩子,哪希望老爹寵愛除了老娘之外其他女人。


    這一點齊燁就做得很好,雖然和季渃嫣尚未成親連孩子都有了,可齊燁也隻有他師娘一個女人。


    初為人父的齊燁對康玨很喜歡,畢竟康玨不哭不鬧也不拉不鳥,招了招手,皇孫坐在了齊燁的旁邊。


    小二、德妃、董萼華,都豎起來耳朵。


    “聽說你迴宮不在莊子裏讀書了。”


    “迴師公的話,是,學生如今在宮中讀書。”


    “哦。”


    齊燁揉了揉康玨的小腦袋:“讀書自然是好事,可你要記得,要學會質疑,四書五經不是不好,教書的名士大儒也不是不好,而是你要思考,要質疑,不要別人說什麽你就聽什麽,是什麽,那和我說說,最近讀的什麽書。”


    見到齊燁問起,康玨的小臉頓時變得紅彤彤的,德妃與董萼華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怎麽不說話,沒好好讀書嗎?”


    “迴師公的話,非是學生不好好讀書,而是這幾日…這幾日非是先生們教書。”


    “不是先生們教書,那是誰?”


    “是宮中的宮女們和嬤嬤們。”


    齊燁一頭霧水:“她們教你讀書?”


    “不,不是讀書,而是…而是…而是教授一些人倫之事。”


    齊燁愣了一下,緊接著恍然大悟。


    宮中是有這規矩,龍子龍孫會由專門的宮女負責教授“生理健康”方麵的事情。


    “學生不喜,就…就…”


    齊燁笑吟吟的:“就翹課了?”


    康玨的臉更紅了,哪是翹課啊,那是翹了整整一節課。


    旁邊當爹的小二哈哈大笑:“在他這個年紀,孤都…”


    德妃狠狠瞪了一眼小二,小二不吭聲了,衝著齊燁擠眉弄眼。


    老段也是勞碌命,都在這烤篝火吃烤肉,唯獨他要帶著人視察莊子裏,畢竟今日在莊中全是達官貴人。


    老段走了過來,領著一群人,戶部尚書贇乘泰、京兆府府尹喻文州、刑部尚書鍾茹雅,還有平日走的特別近的,宇文檀、曹權國等等等等,就連戶部左侍郎董孝通也來了,都拎著禮物,不過都挺還算的,除了喻文州和董孝通外。


    “坐,坐坐坐,都坐。”


    齊燁連忙站起身,滿麵笑容的讓大家都坐下了:“都是自己人,咱沒那麽多繁文縟節,請帖什麽的也懶得寫,隻是派人通知了一聲,諸位大人沒生氣吧。”


    大家樂不可支,怎麽可能生氣呢,齊燁曆來是這樣的,能請他們已經是榮幸備至了,真要是寫了什麽請帖的話,反而會讓人覺得惴惴不安。


    大人物來的多了,終究還是有繁文縟節,這個給那個請安,那個給這個施禮的,足足一刻鍾,大家這才紛紛落座。


    數十處篝火,映紅了夜。


    美酒,醉紅了眾人的麵龐。


    時間到,又是九支火藥箭射向了空中。


    剛剛趕來的一些人,瞠目結舌,震驚於“夔牛本相”的威力。


    酒,一壇接著一壇。


    話,一句接著一句。


    圍坐在一起,聊著開心的,悲傷的,向往的,都可以說,都可以聽,齊燁,一直都有著這種魔力,讓所有身份並不相同,並不相等的人們,坐在一起,如現在這般,聊著,聽著,熟悉著。


    齊燁,總會點燃希望之火,令周圍所有人,互相溫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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