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亂了,狂風暴雨席卷而來。


    舟師以為,始作俑者是他們的大帥,厲良玉。


    隻有真正少數人知道,一切的一切是因一位道人。


    此時東雲道舟師大營近海區,那艘堪比樓船的大帥座舟之上,一切源頭所在。


    被東海三道所有人談論著的舟師大帥厲良玉,正與梁伯鳳下棋。


    一個是自以為是的台前主角,一個是真正的幕後之人,操控台前主角的幕後之人。


    二人隻是下棋,不是手談,因逼話多。


    厲良玉神采奕奕,再無前段時間優柔寡斷的模樣,手持白子越下越快,步步緊逼。


    反觀梁伯鳳,處處受困,處處遲疑,最終抬起頭,笑了笑,算是認輸。


    “如何。”厲良玉大笑道:“本帥棋藝可是精進了。”


    “不,並非是大帥棋藝精進了,隻是恢複了往日棋力。”


    “哦?”


    “心通,耳目通,耳目通,周身通,遇事當決,不正是大帥多年來令軍伍敬仰之故嗎。”


    厲良玉哈哈大笑,對於這句話很是受用。


    舟師大帥喜歡鷹道人,鷹道人話少,總是沉默,沉默寡言,其他將領話多,總有著說不完的話。


    話說的太多,聽著順耳,聽的多了,膩煩了。


    話說的少,言之有物,聽的少,字字珠璣。


    厲良玉收起笑意,鄭重的說道:“得道長,本帥如虎添翼,若無道長輔佐,本帥不知要猶豫到何時。”


    “大帥謬讚,萬般皆有術,術亦是道,貧道半生所學正是從龍之道,遇龍施術,貧道應多謝大帥成全才是。”


    話鋒一轉,梁伯鳳看向棋盤:“隻是大帥尚需潛淵受八海所困,欲一飛衝天,還需皆八海之力。”


    “八海,高句麗四海營,及瀛島四方船軍…”


    厲良玉挑了挑花白的眉頭:“本帥這舟師,當真抵不住康老兒的官軍?”


    “大帥知曉貧道要說什麽,何須多費唇舌。”


    “可…”厲良玉滿麵糾結之色:“奪軍山、天水縣、埤城,皆有險可守,如今入了夏,隻要守到秋季,不,入秋前,草原必聞風而動興兵犯北,康老兒大軍分身乏術,至多將我舟師兒郎困在東海,到了那時候,天時、地利、人和,本帥獨占!”


    “大帥,賭得起嗎?”


    “本帥…”


    “若草原未興兵,若瀛島趁虛而入,若高句麗趁虛而入,若東雲、東尚二道生了變化,大帥如何破局?”


    “難道這後路隻有瀛島一條嗎?”


    “未定風雲,談何後路,八海之力缺一不可,大帥需八海之力,而不是以八海之力永困騰龍。”


    梁伯鳳的口氣無比篤定:“守於東雲,無需與康軍鏖戰,損兵折將不利大事,瀛島本意坐山觀虎鬥,見大帥不敵定會出兵出船,借了兵,瀛島船軍入了東海自會以命相拚,到了那時棋局已定,大帥便是龍騰九重天外天之姿,讓瀛島一道割於東慶,待東雲、東尚二道再無差池,徐徐進之以蠶諸城以謀天下。”


    “好,說的好,本帥經曆過太多風浪,是應穩,穩為上。”


    厲良玉連連頷首。


    其實這樣的對話有過很多次,每當厲良玉猶豫不決躊躇不定時,就想見梁伯鳳,梁伯鳳一次又一次令他安心,令他信心百倍。


    正說著話,一名校尉跑上了船,站在遠處,耐心等候著。


    厲良玉打了個眼色,親隨們讓這名校尉跑了過來。


    梁伯鳳自顧自站起身,來到船沿,背著手望著風平浪靜的海麵。


    “大帥。”校尉單膝跪地,下意識看了眼梁伯鳳。


    厲良玉皺眉:“無需遮掩,說。”


    “營中,副將一人,校尉七人,皆誅,餘者斬四十三人,東雲,李、司、吳、魏四家盡除,東尚,十一處折衝府將士已悉數入營,霍將軍也上了船,東尚戰船二十有四,明日入夜便可拜見大帥。”


    厲良玉對這個結果極為滿意,問道:“東尚道可有逆反之人。”


    “有,滬義折衝府都尉譚義,見令不叩不遵,下府將士七百人入了滬義欲守城,滬義縣府入夜後帶著濟世堂的好手割了他的腦袋,掛在了城頭之上以儆效尤。”


    厲良玉冷哼一聲:“愚忠之輩不知死活,雖是一員猛將卻是有眼無珠,明主在側不拜,偏偏要跪那昏庸朝廷與無德昏君,怪不了本帥心狠手辣。”


    望向海麵的梁伯鳳,緊緊咬了一下牙關,平靜的雙目幾許悲哀與無奈之色。


    “東雲、東尚二道,終是本帥京營多年,去船下候著吧,東慶道的消息應該快傳出來了。”


    “唯。”


    校尉跑走了,梁伯鳳也轉身走了過來,微微笑著。


    “大帥定計乾坤,短短數日便已讓二道歸心,貧道佩服。”


    厲良玉啞然失笑:“是道長定計才是,本帥也隻是不想叫天下軍伍再受那朝廷與文人所欺辱…罷了,再來。”


    “好。”


    二人再次坐在了棋盤前,你來我往。


    直到入夜,校尉再次跑了過來,隨著這名校尉的訴說,厲良玉再無法露出笑容了。


    “想不到那黃口世子竟有如此手段,早知如此,他入東海時本帥就應不計一切代價除掉他!”


    “悔之晚矣。”梁伯鳳淡淡的說道:“東慶道有之為佳,棄了也無需掛懷,將打一家兵守一處,貪則不固。”


    “齊燁!”厲良玉眯起了眼睛:“好一個將門虎子齊燁,他若不走,本帥定要與他會上一會,要了他的腦袋送去西關,看看那幽王齊懷武來了東海後,誰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牛b剛吹完,一名副將匆匆跑了過來,表情極為難看。


    梁伯鳳再次站起身,走向了遠處。


    片刻後,傳來厲良玉的惡毒言語,低吼連連。


    順著風聲,梁伯鳳聽到了副將所說的內容,臉上露出了某種極為困惑的神色。


    先下了手、夔牛轉世、連奪六城、舟師進不了東慶道、親上戰陣電閃雷鳴…


    梁伯鳳緊皺眉頭,猛然想起前年夏季時的卦象,卦中有變,這變數橫空出現,也不知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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