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官道,馬車中的齊燁嘴角上揚著。


    老六,終究還是小看了齊燁。


    宮中隻想著在城南、城東官道重重設卡,以防齊燁逃竄,結果這小子一大早就帶著人去了後山,多耗費了三個多時辰繞到了官道“包圍圈”的後方,逃之夭夭。


    輕裝上陣,堵都不好堵。


    馬車中,除了齊燁和旺仔外,吳尚峰也在。


    “老吳啊,就你這情況,將來就算活著迴到了京中,也得被罷官吧。”


    吳尚峰輕笑一聲,滿不在乎。


    罷官都是往輕了說,不下大獄就不錯了。


    吳尚峰是鴻臚寺寺卿,屁都沒放一個,跑了。


    前幾日吳尚峰倒是想請辭來著,無官一身輕,隻有成了白身才能跟著齊燁前往東海。


    宮中也不是傻子,知道吳尚峰要給齊燁當向導,怎麽可能放了他。


    吳尚峰也是狠人,不讓請辭就不請辭,老子直接走就完事了,俸祿都不要了,愛咋咋地。


    “倒是殿下,果決,果決的很呐,誰又能想到這元日都不過了,你南莊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眼看著就要過元日,叫上人馬就跑了,果決,著實果決啊。”


    齊燁聳了聳肩,無奈之舉。


    元日是有宮宴的,宮宴的時候要冊封不少人,齊燁和很多小夥伴都要入宮。


    到時候就是想走都走不了,宮中和朝廷拴不住齊燁,卻能拴住公輸甲、喻斌、季元思以及小鹿等人,獲封後麻煩事一大堆,光是走流程就要好久,不知要拖到猴年馬月。


    與其如此不如趁早抽身,宮中為了不下不來台肯定是要隱瞞這件事的,賜封接著賜封,見不到人也沒事,該有的身份地位都會落到小夥伴們的頭上。


    “若是可光明正大的前去東海就好了。”


    吳尚峰捧著一盞茶,有感而發。


    不錯,齊燁現在是以私人名義前往的東海,和之前去南地不同,既無聖旨也無兵符。


    要是如同去南地時,不說朝廷允許,光是宮中支持的話就便利不少,無論是調兵遣將還是全身而退,至少能多上幾分把握。


    “如果光明正大的去,到了東海一舉一動都在厲良玉等人的監視之下,隻能說有利有弊吧。”


    齊燁倒是有信心,隻要到了東海,宮中和朝廷追不動,木已成舟,老六肯定會派人送兵符和聖旨的。


    雪花飄落,窗外寒氣逼人。


    吳尚峰微微看了眼齊燁:“若本官記得不錯,當初,殿下也是元日前去了南關。”


    “是的。”


    “殿下…”


    吳尚峰麵色複雜。


    對齊燁,他是敬佩的,不止是因齊燁的緣故才擔任了寺卿,更是因為齊燁這個最不像是為國朝操勞的人,卻真正的為國朝操勞奔波,就如同現在這般,千家萬戶團團圓圓喜氣洋洋時,貴為國朝世子,隻能在路上受奔波之苦,前往國朝最亂之地,最險之處。


    窗外傳來口哨聲,齊燁將手臂伸了出去打了個手勢。


    吳尚峰麵帶詢問之色。


    齊燁解釋道:“宮中派來的追兵,可能是禁衛,可能是太監。”


    “殿下如何婉拒。”


    “婉拒?”


    齊燁哭笑不得:“有什麽可婉拒的,拉下馬圈踢兒一頓,讓他們自己走迴去。”


    “這宮中太監與禁衛也是倒了黴。”


    “沒辦法,不圈踢兒一頓的話他們沒辦法迴去交差。”


    吳尚峰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齊燁總是這樣貼心貼意為別人考慮,哪怕是給別人揍的和豬頭似的。


    旺仔伸頭看了眼:“少爺,快到下縣了,換車吧。”


    “嗯。”


    馬車停下,齊燁進入了另一輛馬車之中。


    為了這次逃竄,齊燁特意讓喻斌製定了極為詳細的路線與計劃,光是“換乘”就要六次,還要分批分散,並且為了躲掉“追兵”,還需多繞二百多裏路。


    換了馬車,齊燁將阿卓也叫了起來,詢問東海當地情況。


    隻能說個大概,畢竟阿卓十來年沒迴去過了,吳尚峰也是當年出使高句麗與瀛島才在東海待過一段時間。


    如果用一個字來形容東海三道的話,那就是亂,兩個字,真特麽亂,三個字,很亂。


    老六登基後,東、南、西、北四地十二道,北地地方官員幾乎沒動,畢竟不效忠老六的已經被起義軍入京時給順道砍了。


    西地情況也差不多,老六去京中的時候沒砍,老齊去西關的時候順手給他們做了。


    南地低品級的官員換的多,不是朝廷換的,當地世家們換的,算是朝廷默許,一朝天子一朝臣,上麵的領導換了,下麵的小領導肯定也要收拾鋪蓋卷滾蛋。


    唯獨這東海,東海三道,全是前朝遺老遺少。


    尤其好多官員和他媽滿清餘孽似的,還說前朝多好多好之類的屁話,前朝那麽好,也沒見到東海派人過去救前朝皇帝。


    實際上不是前朝好,是前朝不管東海三道,也沒辦法管,鞭長莫及,和法外之地似的。


    東海三道主要就是三大勢力,海商、世家,以及舟師。


    世家名下肯定是有商船的,海商隊,但是海商未必出自世家。


    十多年前,叫得上名號的海商就有二十多家,現在如過江之鯽,數不過來,隻要手裏有船,都能說自己是海商。


    按道理來說,像這種成規模的商賈行為,換了其他地方,要麽是當地官府支持的,要麽是世家支持的,唯獨東海那邊,海商很“自由”。


    在古代,商人群體想要獲得話語權在某個地區稱王稱霸,不是不可能,很難,極難,要有靠山。


    東海的海商們也有靠山,他們的靠山是瀛島,早在十幾二十年前,也就是阿卓還在舟師的那段時間,瀛島已經開始暗中資助一些盜匪、破落戶、政治鬥爭失敗的群體們成為海商,就是為了讓東海更亂。


    海商的崛起,最先威脅到的就是世家,世家哪會允許一群“屌絲”和他們爭奪利益,就算是瀛島暗中扶持也不行。


    原本世家是應該聯合當地官府大力打壓這些沒根腳的海商的,瀛島鞭長莫及,總不可能派兵過來幫海商對抗世家吧。


    結果這時候攪屎棍一樣的舟師出現了,明著庇護這些海商,並且軍中也自私組建了一支規模龐大的海船商隊。


    要麽說厲良玉這舟師大帥該死,庇護海商,自然不是出於好心,也是為了牽扯世家和官府的精力,好讓這些人沒工夫顧及舟師。


    厲良玉當舟師大帥之前,舟師不能說被世家把控吧,反正大大小小的將領,十個裏麵有兩三個都是世家的人。


    為了擺脫世家的控製,厲良玉在明麵上庇護海商,瀛島在暗中資助海商,最終東海就成了類似於三足鼎立的局麵,海商、舟師、世家。


    海商最猖獗,手段最狠辣,看似良善,到了海上船隻大旗一換,秒變私掠船。


    舟師拳頭最大,馬仔最多,陸地上打不過其他大營,可他們揍世家的私兵和玩一樣。


    世家最有底蘊,錢最多,人脈最廣。


    這就是東海如今的三方勢力,誰都沒辦法一家獨大,誰一家獨大了,另外兩方就聯手,這種情況至少持續十年了,導致這種情況的,正是厲良玉的野心、世家的貪婪,以及抱上瀛賊大腿的海商的無知。


    齊燁若有所思的說道:“就是說,我想幹掉任何一方,另外兩方都有可能樂享其成。”


    吳尚峰苦笑一聲:“也有可能三者聯手驅趕,乃至滅掉外來者。”


    “有道理。”


    齊燁再次沉默了下來,思索著,計劃著。


    他去東海,隻辦三件事,殺人,殺人,還是特麽的是殺人。


    殺厲良玉,殺世家,殺瀛賊,一個都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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