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燁到底還是閑下來了,手下的專業人士太多,分工明確,業務沒有太多重合,各管一攤。


    吃過了午飯,齊燁帶著旺仔背著手滿莊子溜達。


    出門在外,小夥伴們總是能夠圍繞著齊燁,喊個名兒一會就能見到,如今迴了莊子,也隻有旺仔寸步不離了。


    漫無目的的溜達著,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書樓。


    學子們正在午休,隻有一群教書先生圍著吳俊傑坐在空曠處閑聊著。


    這也是當初齊燁著重強調的,讀書,可以,別特麽一大早三四點就起來,一讀讀到後半夜,將來即便入仕了,上個朝瞪倆眼珠子使勁瞅,瞅半天連龍椅上坐沒坐人都不知道。


    上一世,齊燁有個小侄子就是,五點多就準備去學校,晚上九點多才迴家,剛上初中,學習好歸好,看誰都是含情脈脈的,爹媽往那一站,超過十米他就分不清誰是爹誰是媽,看親爹親媽一個比一個模糊,隻有三米之內才能慢慢加載具體長相。


    除此之外,齊燁希望南莊出來的學子不說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至少將來朝堂上和別人吵架的話,一旦動起手來也不吃虧。


    齊燁駐足望著,認為吳俊傑就是典型的反麵教材,文化都學明白了,情商是一點都沒有。


    要說這南莊中最閑的人,其實就是最早遇到齊燁的吳俊傑,再是過些時日,連這位執拗的書生都怕是再無閑暇時光。


    徐功已經決定在京中再開設一家書樓了,等過了科考,吳俊傑就要去擔任山長,雖是資曆不夠,卻可用世子名號來湊。


    正當齊燁準備看看午休的學子們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倒騰著兩條小短腿跑了過來,一身學子穿的布衣,古靈精怪,跑到齊燁麵前後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


    “師公您來啦。”


    “師公?”齊燁低頭定睛一看:“你不是那誰家小…臥槽。”


    齊燁趕緊迴禮:“學生見過殿下。”


    皇孫康玨笑嘻嘻的:“您可不能給弟子施禮,您是弟子師公。”


    齊燁猛然想起,之前在南地時季渃嫣在信中提過一嘴,小二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將他兒子送到了南莊書樓中讀書。


    之前齊燁不理解,現在理解了,和自己有關,和自己老爹更有關。


    望著康玨,齊燁啞然失笑。


    他還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個死孩子時,腦瓜子插進柵欄裏差點沒活活憋背過氣去。


    還有第二次見到,也是在南莊,這小子趁著他爹不注意跑到自己旁邊“訛”,說小二說了,他齊燁很有錢,因此他齊燁要乖乖的將錢交給東宮。


    通過這兩件事就可以看出,雙商都不咋地,智商,情商,沒一個在線,也不知道如今有沒有長進。


    “跟我走走,來。”


    齊燁隨口說了一聲,背著手繼續溜達。


    康玨很聽話,規規矩矩的跟在身後,望著齊燁的背影眼珠子滴溜亂轉,又不時不時的看兩眼麵無表情的旺仔。


    來到一處涼亭,齊燁走了進去後坐下,指了指旁邊的石凳。


    康玨蹦躂上去後起初還老老實實,見到齊燁笑而不語也不說話,漸漸地開始晃蕩著兩條小短腿了,明顯是個坐不住的孩子。


    “關於太子殿下叫你拜太子少師府大小姐季渃嫣為師這事。”


    齊燁很好奇:“你怎麽想的,能和我說說嗎。”


    “師傅比東宮的西席有趣,對弟子也好。”


    提起季渃嫣,康玨咧嘴傻笑著:“弟子喜歡師傅,師傅也喜歡弟子,還誇弟子聰慧,不打人的時候,都好。”


    小孩子說話就是如此,與大人的思維完全是兩迴事,卻又能道出心中所想,沒那麽複雜。


    最近季渃嫣的確對康玨很好,那是因為前段時間知道齊燁會安全迴京,在此之前,季渃嫣在康玨眼裏和個魔教中人似的。


    “你開心就好,那你知道太子殿下為什麽要你讓拜季渃嫣為師嗎?”


    “知道,父王原本想要弟子拜師公為師的,可皇爺爺說和您學可不成,說您是八麵玲瓏的孤臣,欺君的忠臣,惜命的直臣。”


    康玨搖著頭,擺著手:“皇爺爺說可不能學您,您的爹爹是幽王爺,弟子的爹爹至多是將來的皇帝,弟子可不敢學。”


    齊燁先是哭笑不得,緊接著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老六這一番評價,也不知是褒是貶。


    孤臣,卻八麵玲瓏。


    忠臣,又有欺君之舉。


    直臣,還極為在乎性命…


    越是思索,齊燁愈發覺著老六的確是挺了解自己的。


    怎麽不是孤臣,幹的事,大多和朝廷背道而馳,可若真出了事,朝堂上卻也有重臣、老臣為自己遮掩或是鼎力支持。


    又怎麽不是忠臣,一步步走來,多是為了國朝,可又總是讓老六後知後覺,或是大發雷霆。


    直臣,是啊,直臣,若不是直臣,哪能總是讓朝廷厭惡,叫老六大發雷霆呢,可自己又不是真的舍得了身家性命。


    見到齊燁不吭聲,康玨自顧自的說道:“皇爺爺說,您懂人心,可隻懂好人的人心,師傅不同,師傅懂壞人的人心,將來弟子無論是做了王爺還是做了皇帝,身邊多是壞人,得知曉他們心中想什麽才成,因此皇爺爺才叫弟子拜師傅為師。”


    齊燁下意識點了點頭,老六就是老六,真的挺六,三十六,六了六還是六,可謂一語中的,季渃嫣的確了解人心,了解最險惡的人心。


    齊燁笑吟吟的點了點頭:“陛下說的自然是有道理的,那麽為什麽要你在書樓讀書,知道嗎?”


    “起初不知曉,現在知曉了。”


    “說來聽聽。”


    “皇爺爺說,弟子尚是年幼,待年長一些時看到的、聽到的,都是不好的,不好的人、不好的事,弟子也會不好,京中隻有一處好,處處好,此處有好的人、好的事,這地兒就在南莊,父王也是這般說的,弟子在好的南莊、經曆好的事、瞧見好的人,那就是好的了,將來變成了大人,便沒有這個機會了。”


    說到這裏,康玨低下頭:“到了南莊,弟子漸漸明白了,弟子喜歡南莊,喜歡好的人,喜歡好的事,懂了父王和皇爺爺說的話。”


    “是啊,陛下與太子殿下很寵你。”


    或許別人聽不懂,齊燁總歸是能聽懂這一番話的。


    老六與小二將康玨送到南莊,的確與他幽王府父子二人有關,也與季渃嫣有關。


    可若加上老六和小二說的一番話,那麽代表這當爹和當爺爺的,也是想要給康玨一個真正的童年,應有的童年,而不是待在冷冷清清的宮中,長於婦人之手,麵對所謂的名士大儒悉心教導,活的一板一眼。


    “開心就好。”


    齊燁望著遠處熱鬧的場景,隨口問道:“書樓中的課業是否繁重,還習慣嗎。”


    “習慣。”康玨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吳先生親自教導弟子,徐老大人布下其他課業,隻對弟子一人布下了。”


    “哦?”齊燁沒聽明白:“徐老大人隻對你布置了額外的課業嗎?”


    “是,這課業叫民,徐老大人叫弟子聽民、見民,知曉民是何等模樣,如何生活,知曉民為何哭,為何笑,知曉如何不叫民哭,知曉如何叫民去笑,這就是徐老大人布下的課業,弟子剛剛學會了知曉民是何模樣,還不知…”


    康玨猶豫了一下:“還不知如何叫民去笑,弟子去問師傅,師傅說這天底下師公最善此道,您總會令民笑的,您能教教弟子嗎?”


    麵對康玨的虛心求教,齊燁頓時覺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起來,不由得坐直了身體,清了清嗓子。


    康玨又補了一句:“師傅說,百姓一見您就樂。”


    齊燁愣了一下:“笑話的笑啊?”


    康玨突然跳下了凳子,竟然跪倒在了齊燁麵前。


    旺仔嚇了一跳,剛要攙扶,齊燁微微搖了搖頭。


    “弟子最想見到笑的人,這輩子怕是笑不出來了,師公您教教弟子,教教弟子如何讓他笑成嗎,弟子求求您了。”


    說到這時,康玨已經流出了眼淚,眼淚和鼻涕混在了一起,強忍著不哭出聲。


    “百善孝為先,不錯。”


    齊燁沒有起身:“我盡量嚐試一番吧,是否能太子殿下,我也不知道。”


    康玨愣住了:“您知曉弟子想要誰笑?”


    齊燁微微頷首,哪能不知,豈會不知,雖然不願意幫忙,也深知這種事不是自己應該參與的,可見了康玨這般模樣,不知為何,還是應承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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