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好不好帶,看幼兒園老師就知道了。


    在幼兒園中,大門一鎖,保安一杵,不行門口再放兩隻大狼狗,弄倆炮樓,怎麽都出不了問題。


    可若是離開幼兒園呢,去參加活動、過馬路、等紅綠燈、排排坐、定時定點吃飯、休息,不知多少幼兒園老師手忙腳亂。


    孩子肯定是不好管理的,可軍伍更難。


    軍伍在營中也就罷了,有軍令和鐵律壓製著,壓製不了心,也能壓製住身體。


    一旦上了戰陣,軍令和鐵律的威懾力與效果就會大幅度下滑。


    就如同熊思賢所說,士氣低落、缺吃少穿、被困絕境、軍心不穩,還有多好好多情況,都是不穩定的因素。


    到了這時候,伍長的重要性就顯現出來了,以身作則、激勵同袍、軟硬兼施,用任何手段來穩定其他軍伍。


    如果這麽想的話,伍長的確不是一般人能當的。


    見到齊燁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熊思賢繼續說道:“伍長已是如此,更何況是將軍了,伍長,隻需與軍伍殺敵便可,可將軍要想的,是如何與軍伍打勝仗,如何叫麾下不戰死,至於這大帥,更是難。”


    熊思賢幽幽的歎了口氣:“殺死軍伍的,不止是敵軍。”


    齊燁下意識點了點頭,到了大帥這個層麵,需要考慮一些政治因素了。


    真正的軍人,不應該摻雜政治。


    話是如此,可到了大帥這種地位,不摻雜也要考慮,因為他不考慮,政治也會考慮他。


    “殿下之所以在南關無往而不利,是因南軍本就是精銳,白帥坐鎮,將軍果斷,軍伍驍勇,可若是…”


    熊思賢呷了口茶,語氣有些莫名:“若是有朝一日,殿下獨領一軍,還會如南關這般得心應手嗎?”


    “這…應該不會吧。”


    “是啊,殿下還不夠格,關內,南地,尚無戰火,又非軍伍,而是百姓,隻有區區三千百姓,與一千折衝府將士和你麾下戰卒,三千百姓,嘖嘖嘖,連這三千百姓殿下都無法統管,如掌上之兵那般得心應手,若是日後宮中叫你獨領一軍,老夫,嗬,老夫可是萬萬無法安心的,以殿下之能,至多做個伍長。”


    齊燁神情大變,隨後連忙站起身,衝著熊思賢深深施了一禮。


    “學生受教。”


    “坐,聽著。”


    “是。”齊燁恭恭敬敬的坐下了,這一次,真的是開始洗耳恭聽了。


    “老夫是文官,是文臣,不敢說是精通戰陣之事,可要老夫來說,這所謂的帥才,將才,說難不難,說不難,也難。”


    放下茶杯,齊燁連忙為老熊添上熱茶。


    熊思賢滿意的點了點頭:“就說這帥才,隻說獨統萬人,不難,隻需叫這萬人令行禁止,敢於上陣,這便成了,可說不難,又何其難也,你要認得戰旗,知曉這戰旗下的旗官、小旗,是哪一營,你要認得校尉,知曉何時要校尉帶著麾下衝鋒陷陣,你要知曉這萬人是人,活生生的人,有手有腳的人,這有手有腳的萬人,可為你奮勇殺敵,可也反戈一擊,各朝各代將帥何其多也,為何名將多是與軍伍同吃同住,不止是因愛兵如子,更是因要知曉這麾下軍伍姓甚名誰,喜甚惡何,上了戰陣,誰會畏戰,誰會先登。”


    說到這,熊思賢站起身:“去吧,不說那些戰卒與折衝府將士,單單說那三千百姓,殿下若是能將這三千百姓安安穩穩帶迴京中,有朝一日你若想要統軍,老夫不敢說讚成,卻絕不會橫加阻攔。”


    “是。”齊燁也站起身,再次行了一禮:“學生盡力而為。”


    “機會難得,莫要馬虎。”


    留下這麽一句話,熊思賢背著手鑽進了馬車之中,睡覺去了。


    再看齊燁,臉上再無這幾日的吊兒郎當模樣,大步進入馬車之中,開始一一閱覽名冊。


    百姓都是從哪裏來的,雇傭錢財幾何,每日行走多少裏路,何處適合歇息,何處適合加快速度等等等等,一遍又一遍的看著,想要熟記於心,想要“掌”在手掌之中。


    熊思賢說了很多,最重要的,也是最後的一句話,機會難得。


    各朝各代那麽多名將名帥,大部分都是從基層爬上來的,這個基層不是官職,而是“從小至大”。


    就說大名鼎鼎的冠軍侯,十八歲就成了剽姚校尉,可最初一戰隻是率領了八百騎兵,隻有八百,不是八千,不是八萬,更不是十八萬,隻有八百。


    不是說霍去病剛出道,皇帝就給了他幾千人乃至幾萬人讓他自由發揮。


    抗金名將嶽飛,剛出道的時候,官職和伍長差不多。


    不提嶽飛從軍經曆,就說他從大頭兵開始幹,幹到正八品,隻是正八品,用了六年的時間,整整六年的時間。


    哪怕就是殺神白起,霸王項羽,也不是剛出道直接巔峰。


    再舉個例子,漢高祖劉邦。


    西漢從龍之臣,跟著老劉開國的,全是一個地方的人,鄉裏鄉親。


    丞相蕭何,沛縣的。


    文武雙修名將名相,曹參,沛縣的。


    樊噲、夏侯嬰、周勃、全是沛縣的。


    要知道這群人都是泥腿子出身,賣狗肉的、維護治安的、趕車的,沒有一個能上得了台麵,最有牌麵的也不過是個當地監獄獄長。


    與其情況相同的,明太祖朱元璋。


    劉邦出自沛縣,帶領一群小夥伴們走上了曆史舞台,老朱是出自鳳陽人,身邊的小夥伴也是一群草根。


    老朱的班底則是淮西集團,徐達、常遇春、湯和、胡惟庸,都是出自一個地方,大部分都是草根出身。


    那麽問題來了,沛縣和鳳陽,究竟有多麽的人傑地靈,會出現這麽多牛逼人物?


    其實答案顯而易見,說白了就是兩個字,經曆!


    不扯老六老朱這種高大上的,就說齊燁這種屌絲。


    很多人都說齊燁運氣好,身邊跟著一大群人才。


    事實上真的是這樣嗎,自然不是。


    就說南莊,也有很多草根出身。


    餘大貴,看別人臉色過活的小商賈,現在成了餘大掌櫃,理論上可以這麽說,京中但凡想要騎馬的,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都他說了算,看似慫的和什麽的,卻能夠在完全依照“馬照”律令的同時,與各家府邸保持良好的關係,還有整個南莊的采買,也就是整個後勤工作,都他來負責。


    老鴇子出身的語棠,南莊最賺錢的水雲閣與賭檔,都是她管理的,從未出過岔子,直接和間接管理的人少說二百多,井井有條,並且在各個達官顯貴中如魚得水。


    段平也是如此,京兆府文吏出身,連官員都算不上,跟著齊燁後,連戶部都眼饞他的身子,更是對朝堂有著極為敏銳的觀察力和沒有出過錯的判斷力。


    還有公輸甲,公輸甲出身墨家不假,可這個對齊燁感恩戴德的墨家钜子,當真就是出道本就是巔峰嗎?


    老公輸當然不是,他之前在工部當匠人,指揮的是百姓,最多幾百人,而且還沒辦法拿大主意,說白了就是監工。


    再看跟著齊燁混之後,從救濟災民到南莊建設,最後跑到南關,建設南野六營,各種作坊、防禦工事、軍器打造、如堡壘一般的大牆,毫不誇張的說,最從初的幾千人,到指揮數萬人,全是大工程。


    所以說,一切都是因為經曆。


    齊燁給這些人搭建了舞台,讓他們有了舞台上的表演經曆,不斷累積經驗,印證自己所學,所擅長的,最終不斷優化,不斷提升。


    千裏馬常有,伯樂難尋,這句話不是沒道理的。


    經曆,比學習更加重要。


    這也是為什麽熊思賢對齊燁說“機會難得”的緣故,去經曆,去曆練,去實際操作,最好的學習方式正是實踐。


    小夥伴們為什麽對齊燁無比的忠誠,因為齊燁最初給的不是提攜之恩,而是知遇之恩!


    熊思賢對齊燁沒有知遇之恩,卻讓這位心大的幽王府小世子懂得了一個道理。


    總是搭建舞台的人,如果自己不嚐試站在舞台上,不去累積經驗,那麽他搭建的舞台永遠是那麽大,連搭建舞台的人都不提高,又如何為他身邊那些想登台的人搭建更大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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