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思彤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和齊燁說了一遍,後者聽的一驚一乍的。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晚上新卒們剛吃過了飯迴到帳中沒多久,周寶等人突然跑出了營,其中一部分去了其他新卒營,大約一刻鍾左右,三百琥州新卒在甲營營外集結了,正好三百人。


    營中校尉得知後肯定去詢問,周寶說白大帥誆騙了他們,他們要離營。


    校尉肯定不許,然後就“挨了頓揍”。


    之後這三百人就浩浩蕩蕩前往帥帳去,常霖是第一個得知此事的主將,二話沒說,騎著馬攔住了這群人,吵了幾句後,勇字營的軍伍們也出來了,一千人都是往少了說,一千二三百。


    本來常霖不想動粗,要知道城中可是有內侍省的太監和禮部左侍郎在,怕驚動了這二人。


    常霖的意思是,讓周寶先迴去,軍中有軍中的規矩,想見大帥,一級一級上報。


    周寶哪管這事,就一句話,來,幹一架。


    然後就沒什麽然後了,新卒營教授的本事,讓周寶這群人全用勇字營的身上了。


    三百人,和排練上百遍似的,眨眼的功夫直接結成了十數個戰陣,相互掩護,且戰且退,一直退迴了甲營之中,這時候的衝突還不算激烈,和“驅趕”差不多。


    結果讓常霖懵逼的是,這群人迴營不是被“逼”迴去的,是迴去取木刀去了。


    取了木刀,十多個戰陣瞬間變化,變化成了“矢陣”,也就是衝鋒陣型,將本來戰意並不高漲的勇字營揍的落花流水。


    這時候餘思彤也帶著人趕來了,加入了戰團。


    奈何,弓騎營的軍伍們擅馬戰,鮮少步戰,更不精通步戰陣型,亂糟糟的一窩蜂衝了過去,和流氓鬥毆似的,也被揍的滿地找牙。


    直到擅長步戰的步勇營軍伍在郭疾的帶領下趕到時,事情徹底不對勁了。


    郭疾一看這已經是炸營了,當機立斷,歸攏了殘兵敗將,想要仗著人數優勢衝進去將所有人全捆了。


    誰知讓這些主將、副將、校尉們極為懵逼的事情發生了。


    首先,甲營被包圍後,琥州新卒第一時間將拒馬欄推到了邊緣,並且用木盾頂住,守住缺口加強防守。


    緊接著,琥州新卒將營內那些被揍的老卒捆住了,推到了拒馬欄後方,防止六大營人馬放箭。


    最後,這群明比老卒更老卒的新卒們,取了短弓,折斷了箭頭,處於最後方,挽弓拉弦。


    區區三百新卒,竟硬生生在短時間內結了防守陣型,還是個方陣,第一排是持盾,第二排持木矛,第三排是箭手,兩翼則是受了傷持木刀的新卒。


    直到這時,將軍們終於認真了起來。


    這種戰陣,這種明顯是出關步戰正麵交鋒的戰陣,根本不是新卒營教授的。


    可惜等將軍們認真起來的時候,晚了。


    當郭疾讓步勇營換了甲胄和木刀的空擋,也就是還沒穿上甲胄剛拿上木刀時,琥州新卒衝出來了。


    也就是數十丈的距離,這麽短的距離,三百人竟然又換了個戰陣,俗稱,二龍出水陣!


    兵分兩路,仿如雙龍,故曰二龍出水。


    這種陣法大家光聽說過,東海舟師海戰常用,一群新卒用戰陣,還他娘的用的是海戰戰陣?


    將軍們全傻眼了,周寶等人衝的不是營區正前方,而是兩側。


    這就是說,剛剛結的第一個看似防守的陣型,是為了讓營外的各營軍伍們出現某種判斷上的錯誤,都聚集在了正前方,並且沒換甲胄和木刀。


    趁著這個稍縱即逝的“戰機”,琥州新卒衝出來的,從兩側衝出來的,一邊衝,一邊在兩側“削”,削步勇營的倒黴催們。


    這種臨時變換戰陣的戰術,別說新卒營教授了,就是六大營也需要日積月累的配合和磨練才行,還有,除了會出關作戰的勇字營外,其他營也不練這個。


    想要捉拿琥州新卒的老卒們,都聚集在了一起,施展不開,亂糟糟的,就這麽又第三次被揍了一頓,被琥州新卒們跑了,跑到了剛修葺的城牆右側甕城之中。


    這群人進去甕城中一個個和鬼似的,一點聲音沒有,一點火光沒有,隻能隱約看到人影。


    值得一提的是,這群琥州新卒們選的地方太好了。


    之前甕城被拋車砸的都快塌了,就修了一麵外加兩側台階。


    這就是說,想要進甕城,隻能正麵進去,進去的過程中,還要被兩側高台進行“立體式打擊”。


    常霖等人帶著人追過來的時候,沒有冒然進去。


    將軍們倒是看出來了,這群琥州新卒都是老把式,手裏收著力氣,沒下死手,當然,老卒們何嚐不是如此,可惜,沒打過人家,挨了揍,還是三頓。


    除了這一點之外,常霖這些將軍們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


    他們承認琥州新卒們擁有極為強悍的個體戰鬥力,這一點,大部分老卒都不如。


    但是,個體戰鬥力再強,一旦在人數規模較多的戰鬥中進行搏殺,遠遠不及一群個體戰鬥力不強但是配合默契的老卒們。


    問題就出現在這,琥州新卒們不止有著極強的個體戰鬥力,還有著令人匪夷所思的“調度”能力,無論是結陣、禦敵、進退,還有戰術製定,極為高效。


    這也讓大家不得不懷疑,這群新卒中有“高人”,一位絕對是在戰陣中,在生死戰陣中摸爬滾打無數次的老殺才,至少也是副將乃至將軍級別的。


    白修竹來之前,常霖還和將軍們探討過,如果是他們指揮這三百琥州新卒,能否在各大營的圍剿中共進退衝進甕城之中?


    答案令大家有些沉默,一開始都在吹牛b,然後都在互相拆台,拆過台之後,最後隻剩下沉默了。


    常霖甚至還暗中點了卯數了下人頭,懷疑是不是哪個狗日的主將“投敵”了,特意跑到甲營中指揮這些新卒惡心大家。


    人數一個沒少,主將、副將、校尉們都在。


    至於大家為什麽如此確定琥州新卒中有“高人”,是因為本來都快追上,快圍上的時候,有人射出了一支火矢,正好射在了禮部左侍郎仇潤豐的帳上。


    就這一箭,準確無誤的射倒了油燈。


    常霖等人嚇得夠嗆,連忙讓軍伍們去滅火救人。


    就是這一耽誤,琥州新卒才跑進甕城。


    剛剛常霖估算了一下距離,咋舌不已。


    新卒營隻有短弓,用短弓,射出了這麽遠的距離,這麽精準的準頭,射箭之人,絕對是勇冠三軍之輩,其他各關各營不知道,反正是在南軍之中,屈指可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準確的說,就三人,餘思彤、郭馳以及一個李蠻虎。


    最重要的一點是, 即便是這三人,也要屏氣凝神做好萬全準備。


    要是在亂軍之中,黑暗之中,射出這距離如此之遠如此精準一箭,常霖三人隻有三成把握,最多三成。


    關於齊燁一到白修竹就惡語相向,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那些新卒總打聽齊燁的事,白修竹懷疑這群人說的“離營”是想投靠去也去。


    “明顯是有預謀的!”


    了解完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齊燁來到白修竹麵前。


    “白大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讓將士們著甲佩刀吧。”


    齊燁臉上有著少有的嚴肅之色:“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這事傳到了朝廷之中,無論是對你這位大帥,還是對南軍,對各位將軍們,都是職業生涯中無法抹除的汙點,甚至會影響到大帥你的…”


    齊燁沒有說完,白修竹懂,大家都懂。


    一群人下意識的看向了陸行與仇潤豐。


    “你!”齊燁看向陸行:“迴京後敢胡咧咧,我能死你!”


    陸行連忙搖頭:“世子爺說不讓說,咱家一定不讓說。”


    幾個小夥伴深深看了眼陸行。


    齊燁如果說要弄死誰,未必是真的要弄死,可要說是“能”死的話,那是真的要弄死。


    “還有你。”齊燁看向仇潤豐:“老徐能讓你上來,就能讓你下去!”


    仇潤豐哭笑不得:“下官未曾言語過半句,這是南軍私事,下官斷然不會胡言亂語。”


    “那就好,人抓住之前,了解完前因後果之前,你們兩個不準寫信,你們的親隨也不準出城,讓我知道了,能死你們!”


    齊燁很多餘的威脅過了二人後,再次看向白修竹:“警告他們最後一次,膽敢反抗,殺無赦!”


    本來還怒發衝冠的白修竹,表情突然變的有些莫名。


    這一刻,他在齊燁的身上,看出了幾分幽王齊懷武的影子。


    “稍安勿躁。”


    見到齊燁“安撫”住了陸行與仇潤豐,白修竹背著手說道:“本帥與那周寶等人再言說一通就是,相信本帥,這些人最是敬畏本帥,本帥叫他們…”


    話沒說完,甕城之中突然傳來喊聲:“白修竹,俺們日嫩血奶奶!”


    旺仔:“真他娘的敬畏。”


    喻斌:“連大帥奶奶都敬畏上了”


    季元思:“都敬畏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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