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州、越州,燈火通明。


    距離擊潰所謂的越國大軍已經過了十日,白修竹隻允許軍伍們悲傷十日,十日後的夜,哪怕大家是裝,也要裝出來開心,裝出來大勝,裝出來載歌載舞。


    唯有南野靜悄悄,如夜,靜悄悄的夜。


    齊燁坐在營帳中,趴在書案上發呆。


    現在的他,覺得自己好像誤入瓜園的猹,不但吃不著瓜,還要防備閏土的叉。


    建設“南野六營”的事已經走上正軌了,南野城外北側已經有四千多百姓開始上工,錢,流水似的花出去,花給了世家,從世家手裏買米買麵買布買一切。


    當然,用的還是之前訛世家的錢。


    當然,沒人敢趁機漲價。


    當然,大家合作很愉快。


    世家子們都不傻,別說想從齊燁手裏賺錢了,不倒貼就不錯了。


    四千多百姓用不了太多的物資,主要是還有朵部與木鹿二部,萬人,一萬多山林野人似的哥們姐們,這也就是齊燁在這,但凡換了別人,這群人都給能給南地的糧價吃漲價。


    可齊燁還是愁,事情並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千頭萬縷,想當甩手掌櫃都當不了,太多太多的事需要他親自操心。


    營帳簾子被掀開了,穿著一身儒袍的太子走了進來,帶進來一股酒氣。


    小二喝了點,沒喝太多,剛從越州過來,身後跟著滿麵疲憊之色的阿卓。


    “為何不去熱鬧一番。”


    太子走進來後隨意尋了個木箱子坐下,角落裏打哈欠的旺仔站起身去泡茶。


    “去越州與南軍飲勝慶功。”


    “不想去。”


    齊燁不喜歡強顏歡笑,不喜歡做任何自己不喜歡的事,就如同不願意與小二解釋那麽多。


    “我要迴京了。”


    太子自嘲一笑:“要迴京了,不敢再待下去了。”


    齊燁聞言神情微變:“真迴去?”


    “是啊,歸京。”太子接過了劉旺遞過來的茶杯:“孤若是再待下去,怕是真的要帶著大軍入山尋玉璽了。”


    齊燁連忙站起身,整了整衣衫:“殿下賢明。”


    “賢明,何為賢明,若是賢明,知玉璽流落關外山林之中卻不去尋迴,這算賢明?”


    “算。”齊燁重重的點了點頭:“玉璽一定會找迴來的,時間早晚罷了”


    “是啊,早晚會找迴來的,愚兄知曉,是啊,早晚會尋迴來的。”


    小二仿佛是在安慰自己一樣,自言自語道:“山林何其大也,尋這玉璽如同大海撈針,明知不應為又執意為之,不知還害死多少南軍好男兒,若是孤這般做了…”


    小二抬起頭,望向齊燁:“若是愚兄這般做了,賢弟定會恨愚兄吧,定會瞧愚兄不起,對嗎。”


    齊燁訕笑一聲:“也不是恨或是瞧不起,隻是覺著時機沒到。”


    “時機何時會到?”


    “不知,我隻知不是現在,何時去都比現在去要好。”


    “是啊,時機未到。”


    小二呷了口茶,苦笑連連:“這徐夙難道會飛天遁地不成,捉了那麽多舌頭,一一問過,竟無一人見到徐夙離開了中軍,奇哉怪哉。”


    提起這事,齊燁也是愁眉苦臉。


    當時徐夙是在中軍位置,距離帥旗不過半裏,季小鹿帶著人衝過去後占據了右翼位置,正前方靠右的區域呢,又被南軍精銳給堵住了,左側是山林,朵部在那,除了左側山林,正後方位置也有一些朵部的人馬。


    理論上來講,如果徐夙想跑,必是從右後方離開。


    那時敵軍已經潰逃了,無論是穿著還是長相,徐夙極為顯眼,不可能沒人注意到他。


    季小鹿已經在山林中放出話了,誰要是“窩藏”徐夙,木鹿、邊軍、朵部將會入山將窩藏徐夙的部落屠戮殆盡。


    而且這事非常搞笑,或者說所謂的越國非常搞笑。


    原本齊燁以為越國建在深山之中,找個平坦點的地方建個城,城裏麵有衙署什麽的。


    後來一打聽,完全不是這迴事,越國連個國都都沒有,就是蒙族聚居地,全是草房樹屋,哪有什麽城池。


    這一次攻關,作為徐夙的直係部隊的蒙族損失最為慘重,就算迴到山林之中也會被其他部落搶了地盤。


    由此可見,徐夙在山林之中已經沒有棲身之地了,除非隱姓埋名當個野人獨自苟活。


    阿卓正在滿營帳找吃的,迴過頭說道:“那時我在中軍帥帳之中見了不少屍體,皆是漢人屍體,看穿著應是越國重臣,一劍封喉,隻有一人是被長劍穿胸而過,問過了,那劍是徐夙的佩劍。”


    “什麽意思?”


    “我懷疑徐夙是為滅口。”


    阿卓終於在旺仔屁股下麵的木箱子裏翻出了兩壇子酒,一邊倒一邊說道:“原本我想著徐夙滅口是因這些人知曉他的模樣,可又覺著並非如此,除了那些漢人外,蒙族之中應有不少人知曉徐夙長相,既如此,為何還要滅那些漢人的口。”


    齊燁若有所思:“他們知道玉璽的下落?”


    “不,徐夙生性多疑,這玉璽是他最大倚仗,豈會輕易叫人知曉下落,更何況,若這些人當真是他的心腹,又豈會一一滅口,既不是心腹,又不是因知曉容貌,為何還要滅口。”


    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擦了擦嘴,阿卓繼續分析道:“思來想去,應是徐夙自毀容貌了。”


    “什麽意思?”


    “那一日我在帥帳之中見到了火爐,被引燃的火爐,天氣如此炎熱為何要點燃火爐,點燃火爐隻應是煮茶,可我並未見到茶水,卻在火爐旁見到了一塊炭火,掉在地上的炭火。”


    阿卓給旺仔倒了杯酒:“你喝嗎?”


    旺仔無語至極:“趕緊說!”


    “山林雖大,卻無徐夙容身之地,他想活,野心不死,那隻能入關內,想要入關內隻有一個法子,那便是成為俘虜,可大家知曉他的長相,因此他要自毀容貌,先殺了帥帳中的漢人,再用炭火毀了容貌,扮做戰俘來到城關之中。”


    “對啊!”齊燁雙眼放光:“忒特麽合理了,那一切都解釋的通了,趕緊…”


    說到一半,齊燁看向太子,又鬱悶上了:“戰俘之中沒有被毀容的人對嗎。”


    “是啊。”太子給自己倒了杯酒,鬧心扒拉的說道:“一一驗明過了,戰俘不多,隻有二十七個漢人,來曆皆是有跡可查,也無容貌損毀之人。”


    齊燁罵了聲娘,看向阿卓:“那你分析的肯定不對,說的和真事似的,瞎擱那分析,裝什麽神探。”


    阿卓正色道:“我堅信我所猜測的。”


    “你堅信個六你堅信。”


    齊燁猛翻白眼,剛剛還突然覺得原來阿卓這麽牛b,難怪成為了抱刀司親軍統領,現在一聽沒找到,覺得阿卓這親軍統領肯定是走後門當上的。


    旺仔問道:“會不會是死在了亂軍之中?”


    太子搖了搖頭:“不會,徐夙武藝不俗,若不然也不會成為蒙族首領,尋常軍伍,怕是三五個難近其身。”


    “見鬼了。”齊燁使勁揉了揉眉心:“不是跑迴山林了,那麽大個活人怎麽就沒了呢。”


    帳外,篝火旁,和個舔狗似的季元思將烤雞遞給了季小鹿。


    “小鹿姑娘,來,嚐嚐我的手藝。”


    小鹿接了過去,啃的滿嘴流油,傻笑著指了指營帳:“他們在做什麽。”


    “應是聊反賊徐夙下落。”


    季元思渾不在意的說道:“八成是死在了亂軍之中,戰馬踏死,流矢射死,都有可能,就是不知哪個狗日的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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