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小鹿被擒,場麵徹底亂起來了。


    隨著異族大軍如同以往那般毫無章法的試圖靠近城牆,隨著餘思彤帶著人掩護阿卓、喻斌以及司衛等人往後拖著小鹿,隨著勇字營步卒散開後上前應敵,場麵徹底失控了。


    城牆上的齊燁都看傻了:“這打的也太亂了吧?”


    旺仔倒是習以為常了,當年在北邊關混的時候,這種情況不能說沒有吧,有,屈指可數。


    這種亂糟糟的場麵,極為考驗統軍將領和大帥的指揮能力,尤其是捕捉戰機的敏銳目光,最重要的還得是下麵的軍伍是否聽從號令。


    “號令”,不單單是口令軍令,也是旗語。


    喊軍令口令吧,戰場上亂糟糟的,聽不到。


    搖旗吧,砍的和什麽似的,誰有功夫找旗看旗。


    因此正常情況下都是軍伍步入戰場前就下好了軍令,最後以戰鼓敲擊聲作為收兵、前進、衝鋒、散開等命令。


    白修竹沒讓人敲鼓,非但沒讓人敲鼓,反而又下了命令。


    “李蠻虎!”


    “在。”


    “命果毅營佯攻右翼。”


    李蠻虎二話不說,跑開了。


    康驍滿頭霧水,不知道白修竹是什麽意思。


    困惑很快就有了答案,阿卓、喻斌二人已經帶著司衛快退到護城河這邊了,異族向來是哪裏人多往哪衝。


    木鹿族人先給小鹿搶迴去,試圖突破餘思彤帶領的人馬以及勇字營,南軍且戰且退,越是退,衝過去的人越多,城牆上的弓卒根本射不過來,角樓正好擋住兩處馬台。


    結果等果毅營步卒衝出去佯攻右翼的時候,神奇的一幕出現了,敵軍開始往左跑,這一跑,等於是保護在了所有東側城牆的弓卒箭矢範圍內。


    隨著城牆上的弓卒射出蝗蟲過境一般的箭雨,剛衝到護城河東側的敵軍,如同割麥子似的倒了一大片。


    就是這轉瞬即逝的戰機,又讓白修竹給敏銳的捕捉到了。


    “令勇戰營跟著果毅營,入山林,勿戰,步行百五十丈後出山林,再令餘思彤麾下上馬,過勇字營繞敵軍前軍後側,由左翼包抄,弓騎營包抄後敲擊衝鼓,將所有出陣的敵賊統統宰了!”


    傳令兵跑下去了,旁邊的齊燁都傻了,完全沒聽明白。


    大致,他聽明白了,佯攻,然後將試圖衝向城牆的人給圍了,騎卒殺迴來,步卒殺進去,包圍、切割、絞殺。


    問題是騎卒怎麽衝過去?


    還有,果毅營入山林又不打,幹雞毛?


    齊燁看向旺仔,旺仔搖了搖頭,北關外麵全是草原,沒有樹,沒有山林,他也不知道白修竹打的什麽主意。


    城牆下方傳出了歡唿聲,阿卓、喻斌加上一群司衛迴來了,後麵拖著已經不再掙紮的小鹿。


    掙紮也沒用,都到城牆下麵了,就是所有先鋒軍都衝過來也於事無補。


    誰知白修竹根本沒有去看司衛等人,而是緊緊盯著戰場。


    齊燁剛要下去接“生擒敵方大將”的司衛們,阿卓一把拉住了他。


    隨著果毅營開始出城衝向山林時,敵軍本就散亂不堪的本陣,竟然開始後撤了。


    旺仔恍然大悟:“沈菁忠中計了!”


    白修竹微微側目看了眼旺仔,眼神莫名,要知道連康小二都還沒明白他的意圖。


    沒等齊燁問這“中計”到底什麽意思,弓騎營已經超過了勇字營,直奔敵軍本陣。


    大家終於看明白了,沈菁忠是怕本陣被切割,誤以為果毅營入山後從左側殺過去,勇字營衝擊正麵,而弓騎營大量騎卒測試繞到敵軍後方進行穿插和切割。


    這樣的打法沒什麽不好,就是有一個缺點,費命,雙方都會傷亡慘重,極為慘重的那種,最後很有可能是先鋒軍被打殘,而南軍所有步卒戰損超過至少五成,但是弓騎營會不斷絞殺敵軍。


    除此之外,沈菁忠一定誤以為遭受三方麵打擊後南軍會再派大軍正麵衝擊,一個鬧不好就不是被打殘了,而是被打潰。


    白修竹自然不是這個意思,而是為了吃掉所有脫離本陣的敵軍,七八千人左右,先“嚇退”後方敵軍,再圍上靠近城牆的敵軍,最終絞殺。


    等沈菁忠意識到中計的時候,剛剛後撤再下令前進的話,那純屬是七十歲老嫗懷了八胞胎,全得賠進去,連軍陣都結不成。


    就連齊燁這個外行都看明白了,深深看了眼白修竹,滿心敬佩之色。


    原本隻是鬥將罷了,意外頻出,隨著一支冷箭襲來,場麵徹底亂了起來。


    可白修竹卻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最正確的決定,並且將利益最大化,以最小的損失消滅最多的敵軍有生力量,可謂是老而彌堅,越堅越挺,越挺越硬。


    滿身鮮血的阿卓與灰頭土臉的喻斌跑上了城牆,二人傻笑著。


    抓了四大部落之一的木鹿首領,這份功勞雖比不上先登之功,那也比奪旗高上不少,令一個尋常軍士連跳數級升到校尉都綽綽有餘了。


    二人不在乎功勞,主要是喜歡出風頭。


    白修竹依舊沒有看向二人,甚至一把將旁邊有些擋視線的“公輸哥哥”粗暴的扒拉開了。


    這就是大帥的素養,平常怎麽都行,一旦進入戰時,一旦麾下在戰場上搏殺,老帥六親不認,親爹來了阻礙他都得被一腳踹下城樓。


    “一刻鍾後,收兵!”


    白修竹下達了最後一個命令。


    這個命令下的有點早,不止是早,而是囂張,太囂張了。


    敵軍數千人,雖然很快就被四麵圍攻插翅難逃,可這是幾千人,不是幾千頭豬,就是幾千頭豬,也未必在一刻鍾內殺的完。


    下完了命令後的白修竹快步走向了最西側的城牆,他要知道之前埋伏在山林中的那五千敵軍是否敢追擊果毅營。


    齊燁和康驍等人沒離開,直勾勾的望著戰場。


    最終,包括旺仔,哪怕就是連龔信,都恨不得誇讚一聲牛玉門!


    一刻鍾,其實不到一刻鍾,那些被孤立無援的敵軍已經開始潰不成軍並且潰逃了。


    戰場就是這樣,打十分鍾,前九分鍾,可能戰損連一成都到不了,但是如果第十分鍾有一方一旦潰逃,想要逃,不打了,那麽這一方的戰損就會直線升上,瞬間直線上升。


    這也是白修竹的厲害之處,他不但了解麾下,更了解異族。


    弓騎營是騎著馬殺迴來的,煙塵彌漫,從正後方,這就給了這些異族一種錯覺,後方打起來了,無力支援他們,而不是單單的撤退,讓他們放棄所有希望,隻要是絕望了,就會潰逃,潰逃了,死的更快。


    前方、左右兩側是步卒,後方是不知多少人的騎卒,怎能不逃,怎能不潰。


    一次鬥將,沈菁忠損失了近萬人,而且還被活捉了一個部落首領,這一切,從即將日落到徹底入夜,不過短短半個時辰罷了。


    齊燁望著戰場,心中百感交集,既是見到了戰陣殺伐,片刻間就會令無數人死於刀下,也是震驚於南軍的戰鬥力。


    一直以來,他以為邊軍隻擅長“守”,而同樣以“守”與“穩”出名的白修竹,估計就能打打守城戰,因此南軍的戰鬥力未必有多強,一旦離了城牆出關作戰,同等兵力下,未必是那群天天在山林中上躥下跳的野人們的對手。


    現在他知道了,白修竹,牛玉門,邊軍,也牛玉門,南軍,真他娘的牛玉門。


    不是南軍善守城,無法出關而戰,而是這樣的機會不多,很少出關而戰並不代表他們出關而戰後戰力大打折扣。


    那一杆鐵槍左衝右突的餘思彤,帶著一群騎卒,仿佛人形絞肉車一樣,所到之處血流成河。


    那右手舉著大盾左手長矛的勇字營,所向披靡,長驅直入,橫衝直撞,若是撞不動了,長矛刺出,如同矛林,無人可擋。


    那身穿如同校尉甲胄的果毅營步卒,也叫刀卒們,最是悍勇,比山林中的野人們還野,也是各大營中唯一不使用製式長刀的悍卒們,如同手術刀一般鋒利,轉瞬之間就將敵軍七個的七零八碎。


    那十二人一伍組成戰陣的步卒們,可攻可守,攻時散開,守時緊靠,絕不脫隊。


    南軍,悍勇如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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