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烈被帶進來的時候猛然見到了董旭,眼底掠過一絲莫名之色。


    齊燁沒搭理尤烈,快步走下台階,望著被草席蓋住的屍體。


    喻斌解釋道:“柳州折衝府都尉蔣少鱗帶著麾下於城外駐營,外圍探馬巡哨時發現。”


    屍體是折衝府將士帶來了,說了一下當時的情況,一共見到兩個人,形跡可疑,探馬便要上前詢問,離的近了才看到是一男一女。


    探馬剛要下馬,那男子突然出手將探馬踹翻在地後抽出了腰後短刀,對著探馬刺了兩刀,隨即又一刀結果了同行女伴。


    探馬身受重傷,被發現的還算及時,撿迴了一條命,不過那女子倒是被一刀割喉了。


    蔣少鱗得知後迅速通知了柳州府衙,並將屍體帶了過去,尤烈一眼就認了出來,死的女人叫柳蓮,正是當初五名家妓之一,張藝騫帶去的。


    齊燁掀開了草席,眉頭緊皺。


    一刀封喉,鮮血染紅了上身,雙目圓瞪。


    再看草席旁邊,是一個染了血的鬥笠。


    尤烈解釋道:“喬裝出城,佩鬥笠,穿布衣。”


    “恩師。”


    喻斌低聲道:“此女定是知曉內情,今早您亮明了身份要查呂尚書身死一案…”


    “那為什麽不直接殺掉,而是帶出城外要潛逃?”


    齊燁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這屍體出現的,太過巧合,巧合的將一切嫌疑都指向了張家。


    “殿下,本官倒是有些淺見。”


    “說。”


    尤烈蹲下身望著屍體:“柳州並不大,如今氣候又炎熱,殺人,不難,難得是要如何毀屍滅跡,倘若張…倘若行兇之人將此女殺了,屍體還在城中,總會有蛛絲馬跡可循,更何況,殿下早些時候就派人搜查過本官府邸,想來行兇之人是怕殿下故技重施又搜尋了其他宅子,那屍體自然是藏不住的,與其城中殺人,不如帶到城外殺人滅口毀屍滅跡。”


    頓了頓,尤烈繼續說道:“據蔣都尉所說,那行兇之人並不是身手高絕之輩,不過是占了先機偷襲罷了,動手時劃傷了手掌,既如此,為何不搜…搜應搜的宅邸。”


    “行了,別繞圈子了。”


    齊燁站起身,當機立斷:“派人出城告訴蔣都尉,封鎖四門隻能進不能出,其他人跟我走,圍了張家,還有…”


    齊燁看向尤烈與董旭二人:“你,還有你,你們跟我一起去。”


    出了府,上了馬,齊燁的眉頭擰成了川字。


    他總有一種感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自己忽略了什麽,這些總是“主動”出現在自己麵前的“轉機”與“進展”,令他忽略了最不應該忽略的一些事,一些細節,這件事,這個細節,很有可能才是最接近真相的線索。


    現在轉機與進展越多,齊燁越是沒來由覺得自己距離真相越遠。


    都在城南,距離不遠,親軍司衛第一時間包圍了張家。


    齊燁大手一揮:“搜!”


    喻斌率先走了進去,大隊人馬緊隨其後。


    齊燁突然注意到了喻斌這小子腰間插著個劍鞘。


    “這小子哪弄的劍?”


    “離京時就帶著了。”旺仔迴憶了一下:“入南地時小的去各車廂中觀瞧過,存放甲胄、刀弩的車廂中有一把劍,應是喻公子從京中帶出的。”


    齊燁微微哦了一聲,像喻斌這種頂級世家豪門出身的世家子,君子六藝都有涉獵,估計也練過劍術強強身健健體什麽的,沒當迴事。


    張家的宅子很大,比孫家的宅子都大,事實上這種宅子張家有很多,在各州各城都有,可以理解為“辦事處”,居住一些張家人,有事辦事,沒事活著。


    家丁、下人、奴仆女婢被推搡了出來,戰戰兢兢的跪倒三排,司衛們手摁刀兵,嚴陣以待。


    齊燁滿意的點了點頭。


    關於阿卓募的那些親軍營新卒,他其實一直都沒怎麽關注過,這次帶出京來到南地,觀其一路表現,就一個字,特麽專業!


    盡忠職守,說什麽幹什麽,不問,不言,從不多說任何廢話。


    “各朝各代,大浪淘沙,從家族變成世家,世家屹立到現在,不容易。”


    齊燁望著旁邊麵無表情的董旭,淡淡的說道:“我去過一個叫做成都的地方,所以我很清楚,從無到有,從零到一,很難,很難很難,一個世家也是如此,朝代更迭,各種機遇,把握好了就是機會,把握不好就是危機,呂元嘉之死不是機遇,隻是危機,無論是哪個世家謀劃的這件事,我可以保證,這個世家將會被掃進曆史垃圾堆之中。”


    尤烈與董旭仰頭看向馬上的齊燁,麵色各異。


    “恩師。”


    喻斌快步走了出來,手裏抓著一件衣服:“血衣。”


    齊燁接過衣服,一件布衣,百姓常穿的布衣褂子,手腕處有血跡,男裝。


    掃了一眼血衣後,齊燁看向跪成三排的張家奴仆,眉頭快皺成了川字。


    因為這些奴仆要麽是低著頭,戰戰兢兢,要麽是壯著膽子抬起頭,滿麵茫然之色。


    全部都是正常反應,沒有任何人驚慌失措。


    “哪裏發現的?”


    “後院柴房旁。”


    喻斌走上前:“恩師,還有發現,可否屏退左右。”


    不用齊燁開口,董旭和尤烈走向兩側。


    喻斌伸手入懷,拿出了一個竹筒。


    “書房中發現的。”


    喻斌打開竹筒,從裏麵倒出了一個牛皮卷。


    齊燁接過來後展開,定睛一看,神色劇變:“這是…這…難道這是…”


    喻斌猶豫了一下,看向劉旺。


    旺仔頗為無奈:“少爺,是輿圖,您拿反了。”


    “原來是輿圖!”


    齊燁緊緊盯著輿圖,過了片刻,扭頭看向旺仔:“啥意思?”


    旺仔踮著腳掃了一眼,他是真的神色劇變了:“南關邊軍布防輿圖!”


    “是。”斌斌的神色極不好看:“南邊軍各營兵力幾何,各城牆守將又是何人,便是連校尉、總旗、小旗所在的位置也一一標明。”


    “誰會有這種輿圖?”


    “心懷不軌之人。”


    看了眼齊燁,喻斌提醒道:“關外番蠻若是得了這輿圖,怕是…”


    頓了頓,喻斌繼續說道:“張家祖宅距離柳州不過半日路程,快馬加鞭三個時辰便到,張家家主,張家二代子弟、族老、皆居住於祖宅。”


    “好,去衙署,抓了張藝騫,派人通知城外蔣都尉,點…”


    齊燁猶豫了一下:“張家祖宅有多少人?”


    “鷲縣,若不算佃戶,單單是護院家丁便有千人不止,張家必定私藏大量軍器,除此之外,張家祖宅於塢堡之中,易守難攻。”


    喻斌建議道:“張家曾暗中收買了平南折衝府以及丘神威等人,這是恩師知曉的,不知曉的不知還有多少,弟子以為要麽勿動,不可操之過急,要麽,以雷霆之勢快刀斬亂麻。”


    “小雞仔成婚,操蛋,這都什麽事啊。”


    齊燁使勁捏了捏眉心:“告知蔣都尉點一千騎卒,柳州兵備府、屯兵衛,信縣兵備府、屯兵衛,再集結兩千步卒,叫公輸甲將弩車也拉過去,我親自去。”


    “少爺,小的覺著似是有些不對頭。”


    劉旺使勁撓著後腦勺:“先是城外尋到了屍體,因屍體,搜張宅,搜張宅,又見了這輿圖,小的總覺著…總覺著有些不對頭。”


    “所以才要先抓了張藝騫,對不對頭,這輿圖都出現在張宅之中。”


    “少爺說的是。”


    旺仔和喻斌對視一眼,二人都露出了頗為無奈的苦笑。


    哪怕是刨除呂元嘉這案子,光是靠著這張輿圖就可以調兵幹張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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