贇乘泰感慨萬千,戶部什麽名聲,他比誰都清楚,隻是這並非戶部的錯,甚至和國庫有錢沒錢都沒關係,而是製度,規矩,各種破事導致的。


    十次上朝,其中四五次都嘮錢糧的事,嘮錢糧的事就得管戶部伸手,這四五次中,得有三四次,戶部大嘴一張,就一個字,沒錢。


    戶部掌管國庫,偌大的一個國朝,當真窮成這個樣了嗎?


    其實也不是,最多說是捉襟見肘,真要是連年赤字一個逼子兒都沒有,大康朝早就破產重組了。


    之所以戶部和鐵公雞似的,就是因為各衙署和各個要錢的州府動不動就獅子大開口,要不然就是瞞報、虛報數字。


    戶部稍加多問,或是要核實,這些要錢的人或衙署就不配合,不配合很正常,因為有貓膩。


    久而久之,戶部心裏和明鏡似的,就開始扯皮,來迴拉扯,拉扯到這個數字降低到正常範圍時,贇乘泰才會批錢。


    結果這就導致了惡性循環,要錢的人,將數字“抬高”,因為知道戶部會“還價”。


    戶部呢,知道對方會虛報,所以去“還價”。


    結果這就導致了,沒人嘴裏有實話,都在那誇大其詞,這也就罷了,主要是朝堂的辦事效率越來越低。


    老六望著齊燁:“孫功已是和朕說了你的打算,不想假手於人,軍器打造的技藝不交於朝廷,由你南莊負責。”


    “是。”


    齊燁點了點頭:“這些軍器要用在東海,用在東海三道抗擊瀛賊,學生不敢假手於人,並非不相信朝廷,而是覺得初期應該這麽做,至少學生監管的話可以保證軍器的質量,學生也會盡快征募更多的人手提高產量。”


    “此事尚未有過先例。”


    老六有些猶豫,齊燁的想法是好的,隻是軍器需求太大,光靠一個齊燁和南莊,效率太低。


    “陛下。”


    贇乘泰難得當了把人:“依老臣之見,要南莊籌備這軍器作坊也好,至少我戶部出這錢財出的痛快,出的毫無顧慮。”


    齊燁翻了個白眼:“贇大人,您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我說不賺錢就是不賺錢,屬於是賠錢賺吆喝,出力不討好。”


    贇乘泰哈哈大笑:“能占上你幽王府世子的便宜,難得,難得啊。”


    老六沒笑,直指問題核心:“軍器一看便知工藝繁瑣,南莊哪裏來那麽多人手,倘若是隨意招募的百姓,又如何保證不叫外人知曉這軍器打造的工藝?”


    “父皇。”小二開了口:“兒臣倒是覺著此事不難。”


    “哦,說說。”


    “應盡快督促禮部授公輸先生父子二人侯、伯一事,將他二人的封地劃到南莊附近,縣候食邑七百戶。”


    老六聞言神情微動,明白什麽意思了。


    公輸甲和公輸雲一旦有了封地,封地中最多可有一千七百戶,是一千七百戶,而非一千七百人。


    從這一千七百戶裏挑出適合當匠人的百姓充入軍器作坊,大部分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好,文德。”


    “老奴在。”


    “去禮部告知,三日內,朕要禮部拿出章程,二人封地就劃在南莊周圍,叫禮部派人詢問齊燁。”


    “是,老奴這就去辦。”


    見到事情解決了,齊燁試探性的問道:“陛下,就是鴻臚寺少卿魏成鑫…”


    聽到魏成鑫的名字,天子臉上滿是厭煩。


    “魏成鑫怎地了?”


    “學生懷疑他可能要生病,所以…”


    “生什麽病生病。”老六滿麵不耐煩:“叫司空野叫上幾名親軍,今夜去他府邸將他帶出京城,進入東海後尋個地方宰了就是。”


    齊燁張大了嘴巴,這麽草率的嗎,連生病的機會都不給人家?


    果然,老六得出了和張瑞山一樣的結論。


    “我大康鴻臚寺少卿竟心向瀛島,心向有著世仇血仇的瀛島,這樣的少卿,朕為何還要留他性命!”


    能看出來,隻要是事關瀛賊,一直立著“仁德”人設的老六,將會變得十分簡單粗暴。


    魏成鑫也是千算萬算,死活沒算到他觸碰到天子的逆鱗上了,也就是瀛賊。


    雖然現在沒有鐵證證明魏成鑫與瀛賊勾結,可從種種跡象來看,這家夥就是個吃裏扒外的二五仔,事關瀛賊,老六不需要鐵證,不需要任何證據,直接弄死。


    提到了魏成鑫,就會聯想到鴻臚寺,老六現在可不止是看魏成鑫不順眼,還有鴻臚寺。


    “齊燁。”


    “學生在。”


    “帶著親軍徹查鴻臚寺。”


    老六沉聲道:“瀛使與西域諸使暗中勾結,鴻臚寺豈會不知情,徹查!”


    齊燁猶豫了一下:“陛下,那您想讓學生怎麽查?”


    “你當初如何查工部與太仆寺的,便如何查鴻臚寺。”


    齊燁雙眼一亮:“阿珍你來真…不是,陛下您說的是真的?”


    “自是如此!”


    老六是真的怒了,提起鴻臚寺就怒。


    六部九寺十二監,鴻臚寺專門負責各國使團,有些事不用明說,得暗中做,就比如監視各國使團這件事。


    鴻臚寺為什麽要派各種文吏、衙役伺候各國使團,還是貼身伺候,目的不就是為了監視這群人嗎。


    結果鴻臚寺倒好,一問三不知。


    瀛使什麽時候和西域諸使勾搭上的,不道。


    土船屋郎帶著人參加比武,為什麽不報備直接帶著那麽多長弓上場,不道。


    無論問什麽,大嘴一咧,不道,不道,還是不道。


    無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鴻臚寺的官員們已經不值得信任了。


    如果是真不知道,那這群人就是廢物,徹徹底底的飯桶,廢物!


    如果是假不知道,事情更嚴重,幫著外人瞞著自己人,都屬於是賣國賊了。


    所以說出了事,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鴻臚寺上上下下幾乎全部都爛了。


    既然爛了,那就要大刀闊斧的“治”,如今的京中,誰不知道最善這種“治療方法”的正是齊燁。


    “朕限你元日前,將鴻臚寺所有的酒囊飯袋、屍位素餐、裏通外敵之人,統統揪出來,拿下大獄!”


    天子發話了,還是狠話,有史以來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支持齊燁。


    齊燁猶豫了一下,沒馬上開口。


    老六溫聲說道:“非是朕逼你,而是元日後入春就要籌備演武之事,朕,隻能給你這麽多時間。”


    “好,學生定不辱命。”


    齊燁剛才的確是猶豫了一下,之所以猶豫,是因為他想問問,這種事交給他,幾天就辦完了,為什麽要給這麽多時間,是不是有其他深意?


    “記住!”


    老六又強調了一遍:“朕知曉時間不寬裕,你可用雷霆手段,定要在元日前將這差事辦妥。”


    “是,學生盡快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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