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刀司前來,張府門子哪裏敢攔,任由其入府入了正堂,坐的還是首位。


    張巡慌張跑來時,隻見兩個身穿黑袍抱著長刀之人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因為都戴著兜裏,也看不出這二人長的什麽模樣。


    “司衛前來下官有失遠迎,還望海涵。”


    過了門檻的張巡立馬躬身施禮,腿肚子有些轉筋。


    關於抱刀司的內部架構,很多人也不清楚,光知道和軍中差不多,扛把子叫大統領,應該是空著,二把手姓卓,卓統領,這倆人類似於一營主將、副將,品級比較高,宮中冊封的,從三品和正四品。


    除了大統領和統領外,下麵則是校尉、總旗、小旗、司衛,至於相對應的品級是什麽,沒人清楚,應該比軍中高上些許。


    這也就導致了低品級的官員見到了抱刀司的司衛,都會自稱下官。


    眾所周知,抱刀司是沒有尋常大頭兵的,都是有品級,因為抱刀司是從禁衛中挑選的,而禁衛又由兩個群體組成。


    一種是皇帝本家的親戚,其子侄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相比較的話,對天子有著絕對的忠心。


    還有一種是當年跟著天子東征西討的軍伍,其中不少隨從、護衛。


    無論是哪兩種成分都有品級,反正沒有大頭兵。


    司衛一共二人,看著抱刀的手掌應該很是年輕,身形並不高大,一人坐,一人站。


    管家戰戰兢兢的端著茶盤走來,沒等靠近,坐著的人厲聲道:“滾出去!”


    管家嚇了一跳,茶盤險些摔倒在地,看都沒看一眼張巡,轉身就快步跑走了。


    本身訓斥管家,張巡反倒是一哆嗦。


    坐著的司衛開口了:“張巡,本司衛親來,隻問你一件事!”


    張巡吞咽了一口口水:“司衛大人明言。”


    “生,或,死,你選一個!”


    早就被嚇的魂不附體的張巡下意識叫道:“或,選或,不,不是,選活,選生!”


    這就是天子親軍的威風,兇名赫赫。


    新朝開始親軍很少查案,一旦查了必然是大案,雖然放過不少壞人,但是絕對沒冤枉過任何一個好人,罪名起步就是流放,抄家滅族上不封頂。


    不過這也是有史以來親軍第一次找上的是一個小小七品主事,要知道以往親軍抓的人,哪個不是朝堂大佬。


    也正是因為從不出錯的定罪率,張巡才如此懼怕,百分百空手要你命,就這一個屬性都夠他害怕了。


    “選生,好,那本司衛就給你一條生路。”


    坐著的司衛冷哼了一聲:“你一小小主事還驚不到本司統領大人,你可知為何今日統領親至你工部衙署?”


    “下官…下官不知。”


    “工部右侍郎,汪賢逸!”


    張巡先是一愣,緊接著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怪不得,本官這小小七品主事哪能將親軍引來,原來抱刀司要查的人是汪賢逸,這就對了,右侍郎已經夠得上親軍查案的門檻兒了。


    心裏微微鬆了口氣,張巡不解的問道:“可這和下官有何幹係,為何要尋下…”


    “啪”的一聲,司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張巡,你以為我抱刀司不知你暗地裏做了多少勾當不成,隻是你這上不來台麵的東西還沒資格叫我抱刀司傷神,若不是汪賢逸想要將罪名統統推給你這…”


    話說到一半,站著的司衛連忙低聲道:“康大人慎言。”


    聲音不大,也不小,正正好好,既給人一種神神秘秘的感覺,又能正好叫張巡聽見。


    再看張巡,麵色大變。


    首先,他聽了一半,汪賢逸要將罪名推給他…


    其次,另一名抱刀司的稱唿是“康大人”。


    康,國姓,抱刀司從禁衛中挑選,其中不乏當今天子的親族,這就是說,眼前這主兒很有可能是天子沒出五服的親戚。


    除此之外,開口之人是女聲,清脆悅耳如銀鈴響動。


    不過張巡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又驚又怒:“司衛大人是何意,為何說汪大人要將罪名統統推給下官,下官…下官是無辜的啊。”


    “還敢狡辯!”


    坐著的司衛冷笑連連:“奉嘉三年,秋,你那第三房小妾是如何納入府中的,其兄長如今又身在何處,那小妾為何又淪落成了青樓妓家!”


    張巡吞咽了一口口水,目光躲閃。


    “景隆一年,春,朝廷演武,城西營建演武場,為何比往年多出了十一畝地,這十一畝地又是誰的名下!”


    “景隆三年,工部治水,工料千餘車…”


    這次沒說完,司衛似乎有些忘台詞了,下意識的看向旁邊的“同僚”。


    女司衛狠狠瞪了這家夥一眼,抱著刀淡淡的說道:“大大小小的罪狀不勝枚舉,大多是欺民、害民之事,若管也是吏部與刑部接手,本司衛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這身官袍你是穿不成了,你張家偌大的家業也是留不成了,可你能活命,這活命的機會,你要是不要。”


    一聽說連家業都不保了,張巡咬了咬牙,壯著膽子說道:“侵了民田,下官退了就是,罪不至死,罪不至死啊,可工部裏裏外外誰人不是上下其手,並非…並非隻有下官一人貪了錢財。”


    坐著的司衛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抽了抽鼻子。


    女司衛將手伸在男司衛身後,狠狠在其後腰掐了一把。


    男司衛終於反應過來了,演技浮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本司衛給你活路你不要,你既如此不知死活,那便在府中等死就是。”


    說完後,男司衛站起身,一副作勢欲走的模樣。


    “慢著,慢著慢著,司衛大人留步。”


    張巡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恕下官愚鈍,下官…下官直到此時還不知究竟…究竟是犯了何罪竟將司衛招惹了過來,還請…還請司衛明示。”


    看的出來,他是真的怕了,即便還是有些雲裏霧裏,可抱刀司的威名就在那裏,特意跑來了總不可能是嚇唬他吧。


    女司衛開口了,先是冷笑,再是開口。


    “不錯,你所犯之罪罪不至死,即便刑部與吏部深查,無非就是罷了你的官再將你貪的錢財吐出來罷了,可汪賢逸,還有你的工部同僚,卻定會將你置於死地!”


    張巡終於聽明白了,這次是“真”明白了。


    抱刀司要查的是其他人,汪賢逸等人,這家夥會讓自己頂缸,因此抱刀司才找上門來。


    見到張巡一副天人交戰的模樣,女司衛也坐下了,幽幽的開了口。


    “我抱刀司鮮少插手朝堂之事,可一旦插手便是重案,辦成鐵案的重案,南陽郡王私販東關甲胄,一家老少二十七口是何下場?”


    “大理寺少卿柳尚為包庇前朝魏王,妄於牢中以假亂真換了案犯,那血淋淋的人頭,不知你張巡是否親眼瞧見過。”


    “東海舟師遊擊將軍於峰迴,私通於敵殘害百姓不知凡幾,一百一十六刀,整整一百一十六刀才暴斃而亡。”


    “?城知府張叵…”


    “南關軍器監監正…”


    女司衛每說一句,張巡的心就猛跳一下。


    這些人,這些事,這些案子,都是抱刀司查的,每次查過之後,不知多少人頭落地。


    足足十幾件案子,女司衛慢悠悠的說完後,原本又驚又懼的張巡變了表情,麵容有些猙獰。


    “難怪汪賢逸等人今日說什麽也不叫抱刀司將老夫帶走,原來…原來是要棄車保帥,好,既你們不仁,就不怪老夫不義了!”


    暗暗發了句狠,張巡猛然抬頭:“二位司衛大人,本官才貪了多少錢財,不過十餘萬貫罷了,汪賢逸等人才是真正的貪得無厭,比下官貪的多,多的多,還貪的很,相比下官,十倍百倍不止!”


    女司衛露出了笑容,錢,有了,罪,也有了,那麽齊燁也就保下了。


    錢,堵天子的嘴。


    罪,堵朝臣的嘴。


    打開了話匣子,張巡還擱那說呢。


    “下官知曉的並不多,隻知貪了錢財等事,汪賢逸等人如今被司衛大人盯上,那麽勢必私下觸了大逆不道之事,這一切,這一切都與下官無關。”


    被鬥笠遮住麵容的季渃嫣,嘴角微微上揚:“那便說你知道的,不止是汪賢逸,還有其他工部害群之馬,若是揭發有功,本司衛說不定還會為你周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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