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衛王的意思,卻不肯死,於是公主息送了他一程。


    “原來我也到了該退位讓賢的時候。”昭華氣度雍容,一襲海棠紅衣,頭戴珊瑚發冠,腰佩長劍,他冷笑,“若無我扶持,大王怎能坐上王位?”


    公主息答:“所以你才必須死。”


    在還是公子璋的年歲裏,衛王的瘋病尚且能壓製,他有過愛侶公主玥,也有好友昭華助力。


    他們殺了很多人,殺到靈水開出的蓮花都帶著血腥味。


    而公主息就猶如靈水中的血色蓮花,她抽刀,輕聲細語地說道:“大王原是不想殺你的,可你要的太多,祭祀的權力不能下放,這是大王的底線。”


    昭華仍笑著:“我明白的,可是家族需要我衝鋒在前,公主,這些世家子看似光鮮,實則一生都是為了家族而活。”


    未待公主息出刀,昭話嘴角就流出了黑血,他渾不在意地擦去血跡,低聲道:“我此前就服了毒藥,望大王念在過往情義的份上,留個全屍。”


    室內一燈如豆,昭華清俊的麵容隱於珠簾之下,他幽幽說道:“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


    公主息答:“今日之事,本就是你昭氏不忠在先。”


    “公主通透!”昭華大笑,血流得更快了,“昭氏確有不臣之心,若君王強勢,世家便蟄伏,而今衛王瘋癲更甚,自當再進一步。”


    公主息笑了:“無論誰做衛王,都會發瘋的,倒不如安享富貴。”


    權力是瘋病最好的催化劑,衛國世家血管裏都流著毒,衛王不管是誰來做都是一樣的結果。


    公主息眉眼含笑,緩緩撥開珠簾,一刀便刺穿了昭華的喉嚨。


    她笑:“騙人也要做全戲啊,服毒自盡的我見多了,什麽毒藥一看就知道了。”


    昭華發出漏氣的嘶嘶聲,他不想死,可他終究要死。


    血袋從昭華口中掉了出來,激起一片血花,公主息厭惡地躲開。


    她素來好潔,洗不幹淨的衣裳都直接扔到了靈水。


    嚴冬天寒,靈水也結了冰,冰層下一朵鮮豔的蓮花若隱若現,那是公主息上次丟在水中的衣衫。


    她漫不經心地走過封凍的河水,手裏提著昭華的人頭,容色平淡如水。


    血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公主息曾遇見過心髒生在右邊的人,而後她便學會了割喉。


    可惜昭華掙紮了太久,不然發絲會保留得完美些,神色也能更漂亮。


    人頭被送上了衛王的書案,他拿起端詳了許久,才道:“皮相怎麽破成這個樣子?”


    公主息眉眼低垂:“昭華假意服毒,又不肯就死,動作便大了些。”


    衛王沒說話,眸中腥紅,他是不想殺昭華的,這是他早年唯一稱得上朋友的人。


    公主息不在乎,她就負責殺人,感想什麽的得等到人死了再說。


    “葬了吧,和身子縫在一起,也算留了全屍。”衛王難得感傷,“昭氏素來看重這個。”


    公主息應了:“還有兩個時辰,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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