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擔心元輔先生不信,張九玄特意帶著林澄去了銀庫,他一邊拿鑰匙一邊說道:“依照大鄭成規,銀庫要設五道鎖,我給安了十道,就怕最後這點銀子都看不住。”


    這些年曆任大司徒都是王黨的人,而做上戶部主官的人無一例外地吝嗇,因為國庫真的沒錢,遇到大事還要求到皇帝的內帑,受宮裏宦官的氣。


    縱然是小庫,三萬兩銀子也就占了五分之一的地方,林澄不由得觸目驚心,他在太平十七年擔任大司徒,那時盤賬還有兩百多萬銀子,還不到十年國庫便消耗殆盡。


    皇莊經營所得都進了內帑,這是皇帝的私房錢,思及此,林澄放下筷子,歎道:“國庫沒有銀子便什麽都做不成,陛下內帑有多少銀子為人臣者也不好去盤賬。大司徒說得對,我還是早點迴家為好,免得身敗名裂。”


    喬楨笑了:“說到底林元輔還是放不下大鄭,不然之前便迴鄉了,朝堂鬧得再亂也和鄉間閑人無關。”


    以秦昭目前的表現,便能看出他是個急性子,可朝政千頭萬緒,沒有耐心是萬萬不行的。


    林澄為此深深憂慮,先帝秦衝雖稱不上英主,卻也是中人之姿,知道自己做不了便交給能做的,至於好女色、好奢靡都是可以接受的缺點。


    可小皇帝太心急,對麵子看得太重,又沒有足夠的能力支撐野心,這樣的皇帝前朝出過一個,而後的事情看《泰安春》就是。


    每到《泰安春》的場子,飾演宋靈帝的戲子下台後都是滿身的爛菜葉子,無他,這皇帝太令人生氣了。


    靈字用作諡號是荒淫無道的意思,道玄帝王少有用這個字的,畢竟諡號關乎著身後名,總是要留出些許餘地。但宋靈帝是實至名歸,無人為其辯駁。


    帝王失德無外乎那麽幾樣,寵信宦官、沉迷女色、殘殺忠良、不孝不悌......宋靈帝是占全了。


    很難想象世上會有這麽一個一無是處的人,甚至登上了皇位將億兆生靈視作兒戲。


    依喬楨看,大鄭皇帝秦昭有成為宋靈帝第二的潛質,是以他對大鄭再興並不抱太大期望,隻是盼著薛師兄早日從極南歸來,接下這爛攤子。


    臨別時,喬楨送了一出《泰安春》的戲本子給林澄,隨即翩然而去。


    翻開《泰安春》,入目便是一場慘敗,胡騎包圍都城,城中軍民苦苦支撐,好不容易擊退敵人,宋靈帝卻執意出擊,輕敵冒進,致使大軍進了北虜的包圍,十三萬好兒郎全數葬身於塞外,他本人也被衝進皇宮的阿魯台俘虜。


    闖下這麽大的禍事,靈帝非但沒有悔恨之心,反而抱怨草原條件艱苦,鬧得當時的大可汗心煩意亂,直接揮刀割斷了他喋喋不休的舌頭。


    看到這裏,林澄匆忙合上戲本子,心髒狂跳。明日還是勸勸皇帝吧,孩子還小,一時意氣用事,作為長輩不能袖手旁觀。


    都城陷落,皇帝被俘,朝廷匆忙扶立了靈帝異母弟莊帝,以應對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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