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過夥計,崔祁泡了一壺茶,一邊喝茶一邊聽人論道,之前那點憂愁很快被他拋之腦後。


    隔壁熱鬧非凡,因為當世法家最負盛名的大家沈寧正在燕國考察,燕國本地的法家弟子也慕名而來,再加上他自己帶著的一大串弟子,包下客棧的舉動也就不稀奇了。


    崔祁為了看的更清楚,借著小洞把隔壁投影在牆麵上,這個法術還是他自己研究出來的。


    沈寧端坐首位,他看著年紀不小,精神頭倒是比很多年輕人都好,麵容透著一股子堅毅,雖然隻穿著庶民的粗布衣裳,但整個人十分整潔。


    “荀夫子高徒夏釋之都心甘情願地留在了唐國,我自然也要去唐國的。”


    說話的是個中年人,他信誓旦旦地表示以自己的才能,唐王一定會給予高位,趙嬰也會主動讓賢,把新法交給他。


    話音落地,便是一陣嘲笑聲,崔祁也跟著笑了。


    他要不認識趙嬰和唐王還能被騙過去。什麽人敢說出這樣的大話,而且等他到唐國,估計唐王元都要進王陵了。


    即便被在場眾人嘲笑,那人也不氣餒,隻是微微低下頭,小聲道:“總有一天我會做到的,唐國相邦之位我要定了。”


    這話引來了更大的嘲笑和戲謔,崔祁十分欣賞:“有誌氣!我記住你了。”


    “公孫啊,做人還是要踏實,對不對。你空有一個公孫的名頭,可唐國承認你了嗎,混了好幾十年,一事無成,除了說大話什麽也不會。”


    “就你這樣的還想做唐國相邦?唐王不瞎,趙嬰也才而立,你就是等到死也別想!”


    開口的是一個身上戴滿了配飾的藍衣少年,他容貌昳麗,言辭卻很尖酸。


    崔祁評價道:“萬一人家說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中年窮呢。到時候你就是第一個被打臉的,知不知道?”


    有了少年開頭,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嘲諷起來,言語越來越不堪。


    最後還是沈寧看不下去了,出聲製止道:“夠了!公孫,你既然想做唐國相邦以後更要努力,不然這種嘲笑會伴隨你一生,知道了嗎?”


    “我知道!”


    那中年人似乎又燃起了熊熊鬥誌,低著的頭顱也高高揚起。崔祁看的熱血沸騰,這不就是被打臉然後走上人生巔峰,迴來再打臉別人的經典套路嗎。


    有了沈寧的威信,他們也不再討論中年人的雄心壯誌到底有沒有可行性,而是探討起新法的問題。


    目前的法家前所未有的團結,造成這一切的不是旁人,正是趙嬰。


    他用鐵血手段統一整合了法家內部淩亂的派係,又和沈寧大刀闊斧地改革了法家,把法家打造成專屬於君王的利劍。


    熱血的橋段總是吸引人的眼球,而嚴肅的學術討論則十足的枯燥,崔祁意興闌珊,幹脆換了睡衣蒙頭大睡,還不忘堵住牆上的洞。


    崔祁的睡眠質量特別好,幾乎是倒頭就睡,也不怎麽做夢,一夢一醒,又是一天。


    燕國的八月已經該穿厚衣裳了,清晨更是格外的冷。


    崔祁不情願地從溫暖的被窩裏爬起,打個哈欠,伸伸懶腰,戴好發冠,去客棧後院的水井洗漱一番後再次坐到了昨晚的位置,要了碗粥和一碟鹹菜,慢悠悠地享受著。


    吃著吃著,前方的桌子突然倒下,崔祁慌忙護住自己的碗,夥計也急匆匆地趕來了。


    “客人怎麽了?是早飯不合胃口嗎?”


    “本公子恥於和此等人共席!”


    崔祁聽出是昨晚那個氣勢淩人的少年,也來了興趣,飯也不吃了,專心致誌地看人吵架。


    吵來吵去,那個中年人率先道了歉:“對不起,是我礙了各位的眼,我這就走。”


    他正欲離去,手上卻出現了一塊青色的布條:先去樹林裏躲躲,等他們走了再進來,我有話對你說。


    雖然不知道是誰所為,但他還是乖乖按照布條上的話離開了客棧。


    而他一離開,那少年也覺得無趣,一行人用過飯後結了賬也離去了。


    崔祁盡力縮減自己的存在感,在那群人離去不久,中年人戴著滿身黃葉又進了客棧。


    他迷茫地掃視過店裏的客人,想不出是誰要捉弄自己,卻沒注意到崔祁已經繞到了他身後,麵帶得逞的笑意。


    “不用找了,是我。”


    崔祁從背後拍了拍中年人的肩膀,把他嚇得不輕:“何方宵小敢在此作亂?”


    他強自鎮定,轉過頭去,卻看到一個麵容清俊的青年人。


    好看的容貌最能迷惑人,趙嬰和崔祁都利用了這一點。


    那中年人見崔祁生的俊美,正笑意盈盈地望著自己,身體徹底放鬆下來:“原來布條是先生所留嗎?我與先生素昧平生,不知先生有何見教?”


    “見教談不上,隻是認識一下而已。”


    崔祁重新坐在之前的位置,要了盤羊肉和一個白饃饃,沏了壺茶,和中年人麵對麵坐著。


    從崔祁那接過茶杯,中年人一口喝盡,他這才說道:“先生是想消遣我嗎?我雖落魄,但也不是任人羞辱的。”


    崔祁笑了:“先生是唐國王孫嗎?我家裏也有一個唐國公子,一時好奇,便想和先生談談。”


    眼前人舉止文雅,言辭也合乎禮儀,看來是大家出身。


    想通這一節,中年人的態度謙恭起來:“我的確是唐國王孫,不過唐國的宗室關係先生想來也聽過,我父親和唐宣王是兄弟,被處死時我尚未出生,母親僥幸逃迴燕國後才發現有孕。”


    “原來如此,我家裏那個是唐王元的兒子,按理來說該叫先生一聲堂伯父。”


    崔祁又叫了份糕點,中年人卻不敢吃,他苦笑道:“先生若要殺我,不必用這種方式,憑先生的身份,要我去死是易如反掌。”


    崔祁突然笑了:“我有什麽身份,我不過一個書吏而已,至於家裏那個公子倒是真的,不過也是唐王放棄的質子。先生放心,在下並無惡意。”


    那中年人卻有些狐疑:“據我所知,書吏的俸祿並不高,看先生的衣著打扮不像是窘迫之人,怎麽會是區區書吏?”


    崔祁解釋道:“因為同時也經商,不過是和其他商人合夥,我拿分成的那種。”


    “原來如此,聽先生口音是虞國來的吧,虞國富庶,又不像燕國苦寒,為何先生千裏迢迢地遠赴燕國?”


    中年人的觀察力很敏銳,崔祁也不想一直解釋,便含糊道:“為了生意。”


    明白崔祁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中年人訕笑道:“先生說有話對我說,不知是何金玉良言?我名叫綰,先生直接叫我公孫綰即可。”


    崔祁沒說什麽,反倒拿出一顆玻璃珠放到公孫綰麵前:“先生覺得此物如何?”


    “如此品質的水晶應該很昂貴吧。”公孫綰小心翼翼地拿起玻璃珠,這樣毫無雜質的水晶怕是不便宜。


    可崔祁卻摸出一大把:“錯了,這東西才不是水晶,而是琉璃,是先生心心念念的唐國生產的。”


    上次去唐國,為了酬謝崔祁,趙嬰給他裝了不少格院產品。


    因為知道崔祁不在乎負重,所以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被塞進了行囊。


    唐國對公孫綰來說更像是一個夢,變法時他已經是個青年人了。


    碌碌無為多少年,除了一個遺腹子的身份,他和唐國什麽關係都沒有,對唐國的了解也都來自他人的轉述和書籍,可在看到新法的那一刻,他動心了。


    為了這一目標,他拜入法家門下,期盼著有朝一日能被承認。


    他不求坐上王位,他也沒有資格覬覦那個位置,但相邦還是可以努力的。


    誰也不知道,得知趙嬰尚未及冠便成為相邦,他有多麽激動,又有多麽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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