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有多少秘密,崔祁都不是很感興趣。他是個懶人,喜歡混日子,查案太難為他了。


    他沒什麽一定要知道隱秘的好奇心,隻想著輕鬆愜意地過日子。


    能迴家最好,迴不去他百年後應該也能迴羽靈宗。


    他隻承認現代是他的家,道玄雖好,可他畢竟是外來者,或許習慣能改,但歸處始終不變。


    在道玄時,崔祁也不算努力,可人類雖是沒有天賦的居多,一旦入了人仙,其他種族再進一步就很艱難了,卡個千八百年都正常。


    而人族則起步慢,踏上仙途後比靈物們快。天道是眷顧人族的,人是萬物靈長,且壽命短暫,肉體脆弱,自然會在其他方麵有所長處。


    開脈終究是賭命行為,崔祁再次詢問道:“霽兒,你要想好了,開弓沒有迴頭箭。”


    霽兒拍著胸脯大聲迴道:“先生,放心吧。我絕不會後悔。”


    “好吧,得找個黃道吉日。”


    現在的天文曆法還不夠成熟,崔祁的星象學的不怎麽樣,隻好求助於姬琮。


    “阿霖,你來吧。”


    姬琮翻出衛國的曆書,遞給好友:“初三,初八都不錯。”


    衛國的陰陽家很多,對天文曆法的研究走在了諸國前列,衛國的曆書也是賣的最好的一類書籍。


    崔祁翻了兩頁,隨即遞給雲姬:“夫人,你看怎麽樣?都是好日子。”


    雲姬不識幾個字,也看不明白,悻悻放下曆書後說道:“我哪看得懂?先生覺得合適就可以。”


    霽兒則大叫道:“快一點!我早一日學習就能早一日成為大俠。”


    崔祁聽得頭痛。


    他拍板決定:“就初三吧,也沒什麽準備的。這幾日不要打擾我和阿霖,我要煉製螣蛇血。另有一事,夫人,多備些豬肝紅棗雞子,飯食也豐盛些。”


    姬琮的血脈很稀薄,需要提純才能起到吊命的作用,他本就大病初愈,又要抽出不少血去,難免會體虛。


    幾日下來,姬琮好不容易養迴的血色重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虛弱的慘白。


    崔祁的劍很快,又用了靈藥,沒給他留下疤痕。


    “夠了,阿霖,你去休息吧。”


    一粒小小的丹藥抽走了姬琮體內四分之一的血,若不是他開始修行,早已撐不住這樣的消耗。


    說起來,崔祁一開始對為霽兒開脈這件事一直有顧慮,姬琮則十分堅定。


    他認為寧可死也要試試。後來崔祁下定決心,但需要他的血來給霽兒護住氣息,他也爽快地答應了。


    崔祁很擔心好友身體,可姬琮不肯退讓,他把霽兒當做是幸運的那個自己,明明有著可能性卻放棄實在不符合他的的性格。


    雲姬難得做了幹飯,糧食總是不夠的,大多數時候都要喝粥。


    “多謝夫人了。”


    姬琮見矮幾上擺放了羊肉,炒雞子,白米飯,就知道雲姬費了不少心思。


    現在是沒有炒菜的,鐵鍋也沒有出現,崔祁吃了一星期稀粥配醃菜後實在受不了了,賣了件金絲的頭冠換迴了足夠打造一口炒鍋的鐵和一點虞刀,自己敲了個鍋。


    羽靈宗認為衣裳配飾是決不能馬虎的,崔祁的衣櫃更是不計其數。


    要不是書吏的俸祿還沒發,又要擠在庖廚,上班還遠等因素挑戰著崔祁懶人的本性,他是絕不會賣頭冠的。


    後來發了俸祿,賺了錢,崔祁又想方設法地贖了迴來。


    雖然他平時打扮的素淨,可仔細看才能看出門道來。


    崔祁的衣裳幾乎一天一換,發冠簪子也不重複,玉佩腰帶也都價值不菲。


    道玄宗門大多富裕,畢竟一整個山脈都是他們的,山腳的田地和商鋪也屬於他們,王朝也要尋求他們的庇護。


    林林總總的收入算下來,足夠弟子們過上錦衣玉食揮金如土的好日子。


    道玄當然也有人類建立的王朝,但無論是國力還是號召力都遠不如修仙門派,人人都盼望仙途,世俗王權自然也受到打擊。


    而且皇帝本人都會冒著巨大的風險送有武骨的孩子去開脈,並奉高階修士為座上賓。


    造成道玄現今情況的原因有很多,一個最重要的便是壽數。


    普通人再長壽也就百年,而一旦渡劫成為最低級的仙侍,至少擁有五百年壽元,還不會老去。


    地仙萬年不滅,紅塵仙更是號稱可存百萬年,至於傳說中的天仙更是與天同壽。


    當然了,越傳越誇大,民眾隻喜歡聽他們想聽的,至於真相如何沒人在乎。


    “多吃點,你最近太瘦了。”


    姬琮自從得病就沒怎麽踏實過,雲姬特意買了他最想吃的白切羊肉,補補身子。


    “沒什麽,阿祁的藥已經準備好了,初三便動手。”


    姬琮沒什麽胃口,他以前很愛吃肉,但因著貧窮,總是不能敞開肚子大吃一頓。


    後來經濟好了,他卻沒了狼吞虎咽的氣勢,身體也不如從前了。


    雲姬也不再憂心忡忡,她希望的是霽兒自由追求自己想要的,霽兒想修行,那就去做,不能等到老了再後悔。


    無論如何,她都會支持自己的孩子,唐王根本不管霽兒,她必須承擔起所有的責任。


    初三很快到了,亥時崔祁便起身,在院子布置了數層禁製,探查數次後叫起霽兒。


    開脈一般是在半夜進行,白日陽氣重,夜晚陰氣盛,唯獨兩日之交陰陽平衡,經脈也是最鬆弛的時候。


    “霽兒,接下來你必須完全信任我,把靈台徹底打開,記得了嗎?”


    崔祁麵色嚴肅,身著雪白道袍,平時各種各樣的簪子發冠玉佩都沒戴,隻用了桃木枝綰著一頭青絲,整個人素的像雪。


    “知道了!”霽兒答應的很幹脆。


    開脈是一種賭命行為,道玄每年都有上千人死於此。


    不是每個人都能進行開脈的,得先跟宗門預約,長老覺得可以才能得到一個名額。到了那天,需支付一萬上品靈石給宗門,再給長老至少五千上品靈石,才能開始儀式。


    而後生死不論,不管成功與否,這些靈石是不會退換的,失敗自認倒黴,成了要再交一千。


    至於進宗門,那還得看天賦和眼緣。


    不是每個宗門都願意收開脈者的,天生靈氣更得上天寵愛,天賦一般也更好。而能進行開脈的修士,至少要達到人仙,修為越高,成功率也越高。


    按道玄的規矩,要準備靈玉床,金絲木的枕,天蠶絲綢的衣裳,可崔祁知道,這都是要錢的手段,沒什麽實際作用。


    他讓霽兒躺到自己的床上,隨即靈力從靈核爆湧而出。


    一個紅塵仙的靈力是很恐怖的,寂靜的夜空立刻飄起了大雪。


    霽兒在強大的靈壓下七竅流出鮮血,崔祁見狀迅速把螣蛇血塞進他口中。


    封閉的經脈驟然被外力衝開是很痛的,而且孩子的忍痛能力要差了不少,很多失敗都源於太過痛苦,靈識崩潰,靈力散開,經脈也廢了。


    “你必須保持神誌清醒,聽到了嗎!”


    霽兒的毅力在孩子裏也算強悍了,他感覺全身都撕裂了,痛的不能自已。


    可先生不許他睡過去,那他就要堅持。


    “嗯…”


    他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口中滿是鮮血,稍微一動便灑出來,素色的被褥被染成大紅。


    “別想任何事情,不要說話,馬上就要好了。”


    崔祁額頭也滲出冷汗,靈力被抽走太多的感覺不好受,更何況他不容許自己失敗。


    外麵的大雪並沒有影響崔祁,一個時辰後,霽兒的血徹底浸透了被褥,渾身經脈大開,接著虞國稀薄的靈氣進入了他的身體。崔祁鬆了口氣,成功了。


    雲姬和姬琮早已等在門外,他們聽著霽兒無力的呻吟心如刀割,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大雪打濕他們單薄的衣裳,等到崔祁推開門,院中一片雪白,兩人凍得瑟瑟發抖。


    “阿祁,怎麽樣?”


    “先生,霽兒如何了?”


    兩人一同開口,崔祁疲憊迴道:“成了,先迴去換件衣裳吧,容易著涼。”


    “先生,霽兒出了那麽多血,沒關係嗎?”


    雲姬聞到濃重的血腥味道,又看到霽兒躺在血泊中,把她嚇的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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