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滴爸爸媽媽,你們好嗎?我想死你們了。”


    一進門,我就堆起滿臉笑容,張開雙臂衝向媽媽。


    果然,在三十公分遠的地方,我被爸媽的目光喝止。


    看來這次禍闖得有點大,一般的小錯誤,隻要死皮賴臉到位,媽媽也就會放我過去。


    印象裏,隻有小時候把表妹鎖在儲藏室裏,爸媽用這種目光阻止過我。


    “站好,這麽大人了,像什麽樣子!”嚴父開始發話。


    自小就是父親大人給我做規矩,雖然好處顯而易見,大人們工作再忙,也不必管我。


    但後果是一直到高二,父親坐著,我也就隻敢站在旁邊。


    平起平坐,那恐怕還得過幾年。


    現在,父親就坐在我的椅子上。


    媽媽也拉了一把轉椅坐他旁邊,顯然要會審我……我低著頭,不敢正視,等他們訓話。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父親的話不很嚴厲,這下更糟……暴風雨前的平靜比暴風雨更嚇人。


    “不、不是。


    我出差的地方沒有通訊設備……”“胡說!中國哪裏沒有電話!你學會編謊了啊!嗯?”其實編謊吹牛從小就練出來了,隻是他們不知道罷了。


    “不是,是去蒙古……有火車票的啊。”


    “拿來我看!”我哆嗦著往門口挪去,誰知道火車票扔哪裏去了,當時又沒有想過要報銷。


    太久沒有和父母鬥智鬥勇了,說話都不利索。


    無奈之下隻好向母親求助,不料媽媽居然像小孩一樣轉頭不看我!隻好禍水“她”引了。


    “小莫,你來一下。”


    我叫來莫遠君,道,“去把我上次去蒙古出差的火車票找來,動作快一點。”


    我第一次那麽兇地對人說話,她也不應該知道我去過蒙古出差,所以,隻好愣在那裏。


    這下穿幫了,什麽都完了,父母一定知道我在吹牛……我不敢看他們的臉,不知道我都過了二十二歲,他們還會用什麽來懲罰我。


    不給我飯吃?我自己可以買。


    讓我跪搓板?家裏隻有洗衣機。


    扣我零用錢?這個,原本是最重的懲罰,不過現在我賺錢了……“喬總,那個包……不是在落在出租車上了嗎?您為此不是還扣了我的獎金?”我喜出望外!原來莫遠君是如此的乖巧,我一定會漲你工資的。


    我心裏道謝著。


    “呃……是上次那個包嗎?”嘴上雖然這麽說著,心裏可是鮮花怒放,“哦,好像有這迴事。


    爸爸……”我轉頭看向父親。


    更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父母居然一臉慈祥,剛才的雷霆之怒不知道去了哪裏。


    “對人不可以那麽兇,即便下屬也要平等對待!你什麽時候見我對下屬兇過?”父親微微板起臉,教訓道。


    “是,我知錯了。


    其實,我一般也不兇……”“算了,小姐,你出去吧。”


    莫遠君帶上門,出去了。


    父母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原來剛才是給我麵子,不在外人麵前訓斥我。


    以前可是不管誰在,我一旦犯錯,立刻就是五雷轟頂。


    看來父母也意識到我已經長大了。


    “你是和這個女孩一起去出差的?”媽媽很喜歡過問我的感情生活,不過她一直反對我和女孩來往。


    大二的時候,媽媽警告我不許早戀,否則就斷了我的生活費。


    我不知道母親的立場是否有所改變,隻好模糊答道:“呃……就是出差。


    她對那裏比較熟,又是我的秘書……”“那個小姑娘倒是不錯,一起吃頓飯吧。”


    爸爸對這方麵的事一向很開明,或許在他看起來,兒子若談戀愛,那是很有趣的事情。


    “呃,中午約了老總一起吃飯。


    要不你們也一起?”我不想過多麻煩別人。


    “那就算了。


    你電話裏不是說你是這裏的總經理嗎?”爸爸問道。


    “我本來是一個物業公司的總經理,現在調到集團總部當副總。”


    “哦?你還有點能力嘛。


    要不要我給你們投點資?”“不用不用。


    我們企業還是可以自己起來的,若是讓人知道我靠父親的關係,那太丟臉了。”


    我早就知道父親喜歡聽什麽,我越說得獨立,他就越高興,或許最後給的錢更多。


    不過,我並不希望父親投資,這個企業說不定哪天就關門了。


    而且,我對組織的忠心度還不足以讓我把家產都投進來。


    父親又對公司的運作提了一些問題,給了一些專業意見,見我都能重複了,剛來時的怒氣才完全消失。


    “你也算大人了。”


    等父親結束了,母親開始訓話,“我們不圖你的錢,你賺的自己用。


    但是你是不是也該為家庭盡一份責任?我們不是要你的錢,是要你對家庭的責任感。”


    “媽媽說的對極了!這個是再應該不過的。”


    我本來就覺得承擔家庭義務是天經地義的事,若媽媽隻是說這些,我就賺大了。


    “還有,畢業以後不考研了?”媽媽開始訴說周圍鄰居,同事,甚至高中大學時代的同學,他們的孩子都已經是碩士、博士、mba甚至emba……我知道母親們總是拿孩子當炫耀品,我自然不該給她丟臉。


    “媽媽。


    你可以跟他們說啊,您兒子一畢業就是一家極有前途的集團公司的高層領導。


    他們讀書再多還不是給你兒子打工?對吧?嘿嘿。”


    我開始對媽媽傻笑,這個是練習了二十多年的技能,已經成了自然。


    “你不也是打工?”“呃……哦,我是這個集團的股東。”


    我估算了一下,還有四十多人,那我應該算是占有企業的百分之二點五的股份。


    “你哪裏來的錢入股?”父親是商人,母親是搞財會的,怎麽可能對此不**?“呃……管理股,2.5%。”


    “你能管理什麽?”聖人總是不被故鄉的人認可的,所以父母也未必真的相信自己的兒子。


    “其實,老實說吧,這家企業從辦營業執照開始我就參加了,我是它的創始人之一。”


    “你才來了……”“網上!媽媽,我在網上參與管理和創建,從大一開始的。”


    這下沒問題了,所有的問題都卡斷了。


    父母總不可能迴去把我的電腦打開,一個個文件找證據。


    “我們怎麽都不知道?”嗬嗬,其實母親對孩子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還總以為自己什麽都知道。


    所以,那麽多少年犯都進了鐵窗,其父母還認為自己的孩子是乖乖牌的。


    “你們太忙,而且那時候我立誌考研,然後司考,然後當法官。


    我覺得這種事不過是玩玩的,所以沒有專門跟你們說。”


    我佯裝看看表,“時間不早了,一起去吃午飯吧?對麵的西餐館很不錯,我請客。”


    孩子第一次用自己的錢請父母吃飯,估計所有的父母都會有強烈的幸福感。


    父母親大人不再提什麽一個月不打電話之類的小事了,我也慢慢整理了一下思路,準備吃飯的時候把蒙古之行的趣事說出來。


    不過,在電梯裏,碰到了莫遠君,她也剛好要去吃飯。


    在父親的盛情邀請之下,她隻好勉為其難答應了。


    因為她在,我的蒙古之行的很多故事不得不收斂一點。


    萬一父親問她什麽,很容易揭穿我的謊言。


    不過,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哀歎。


    因為她在這裏,父母更熱衷於問一些關於她的問題,什麽蒙古,全被拋去了西伯利亞。


    正當我開始無聊地用叉子**色拉的時候,一個久違的身影進入眼簾。


    “錢董。”


    莫遠君很習慣的站起來問候,反而讓我和父母有點尷尬。


    我隻好也站起來,穩住氣喘籲籲的錢凝,對父母道:“這位是公司的獨立董事,錢凝。”


    又轉而對錢凝道:“這位是我父親,我母親。”


    錢凝立刻擺出一副淑女樣,向我父母打招唿。


    北京女孩在長輩麵前的嘴是甜的,在同輩麵前的嘴是毒的。


    我徹底領略了。


    “抱歉,伯父伯母。


    不過公司發生了很重大的事情,需要喬總迴去參加討論。”


    看錢凝的臉色,我也知道是急事,就是不知道什麽事這麽急。


    “去吧。


    我們住喜來登,2205房,也可能下午去玩。


    你打我們手機就可以了。”


    父親一向教導我工作為重,他本人也正是這麽做的。


    出了餐廳門,我拉住錢凝,問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這麽急?難道組織又分裂了?”“打起來啦!”錢凝硬拉著我闖紅燈。


    還好不是在上海,否則莫名其妙被罰掉一百塊錢我可不甘心。


    “誰和誰打起來了?杜澎和武炳坤?”我印象裏隻有這麽兩個危險分子,不過他們沒有理由打架啊。


    不過武炳坤不是杜澎的對手,真被殺了的話未嚐不是好事……“你瞎說什麽呐?”錢凝打斷我的意**,“我們的人和日本人打起來了。”


    進了電梯,還有其他人在,錢凝暫時閉了嘴。


    不過在中國說有人和日本人打架,本來就是個**話題。


    同電梯裏的幾位男士都一副欲言而止的神情,似乎想報名一樣。


    “所以,以後不要和日本人去喝酒,沒有控製力。


    不過過去就過去了,別影響談判。”


    我裝模做樣地說了一句,打消了那些“激進分子”的念頭。


    委員們都到齊了,等我並不是因為我德高望重,而是有件苦差事等著我。


    張佳把事情經過重複了一遍,最後總結道:“所以,喬林,我們都同意你和吳一翔帶誌願者去日本本土支援我們的夥伴,雖然他們都退出了血蓮會。”


    我心裏暗罵,一定是吳一翔這小子提出來的,他怎麽就看上我了呢?“我父母還在西安……”“我們會陪著的,你的父母就是我們的父母!”秦絲穎說得我好像已經注定會死在那裏一樣,“何況你們的簽證還要過段時間才能下來。”


    “等我們到了他們也打完了吧?”我抱著最後的希望問道。


    錢凝顯然是從她師兄,那個在日本做臥底的勇士那裏得來的消息,很自信地說道:“放心。


    他們的策略是偷襲,已經搞掉了一個很小的右翼組織。


    對手是普通人,所以老伯猜他們是想練兵。


    現在大的右翼集團還沒有警覺,隻以為是黑道仇殺。


    你也知道,在日本,右翼組織和黑社會有很大的關聯。


    但是我們覺得應該派人支援,起碼要讓他們全身而退。”


    “他們過去了多少人?”我問道。


    “還不清楚。


    不過估計人數不少。”


    吳一翔答道。


    看來這裏並不是隻有我一無所知。


    “我們過去了怎麽找他們?”我覺得他們居然通過這個決議,真的是不知道腦子裏想些什麽,“我們有什麽力量支援他們?到時候連累他們怎麽辦?還有,我們為什麽要支援他們?簡直莫名其妙嘛。”


    秦絲穎道:“從道義上說,我們該去支援他們。


    不管我們內部有什麽分歧,我們總是同胞和夥伴。”


    很有可能就是這個丫頭片子想出來的餿主意,我把矛頭對準她,道:“什麽道義?哪家的道義?他們自己選擇了道路,你們當初說不允許,所以他們才獨立。


    現在他們履行自己的綱領,我們又要去參合。


    當初幹嗎去了?這樣一來,以後會裏誰有些什麽異意都會獨立,反正我們這邊會妥協。”


    “先別激動。”


    武炳坤道,“喬林說的有道理。


    我們的戰鬥力還不如他們呢,戰隊的主力都在那邊。


    誰救誰還不一定呢。”


    難怪吳一翔說秦絲穎是理想主義者,她的想法就是我們過去十幾個人,說服那些人高高興興殺人放火後迴家。


    對她來說,世間萬物都可以“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老伯怎麽會選上她?“順其自然吧。


    喬林不想去,看看有誰願意去的?”張佳幫我開脫。


    “對啊,武炳坤怎麽不去?”我問道。


    “理由和你一樣。”


    武炳坤陰笑著,我早就猜到他不會去做傻事。


    “唉,是我想拉你去的。


    我們不是合作得很愉快嗎?”吳一翔終於承認了,“當你中槍躺在那裏的時候,我發現自己都爆炸了。


    我覺得他們殺了我最好的兄弟。


    當我們殺那兩個倭奴搶錢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很害怕,全靠你在我身邊,我才挺下來。


    所以,這次,我想去,也就想當然地要拉你一起去。


    對不起……”其實,動之以情也未必不是個好策略,尤其是他把救我一命的事情抬了出來。


    我信奉滴水之恩,報之湧泉。


    這樣一來,讓我怎麽拒絕。


    “你們殺人搶錢?”秦絲穎似乎找到了比去支援夥伴更有趣的議題。


    不過這件事一直是我們避諱的,沒想到今天吳一翔居然抖了出來,說得還好像是我主謀一樣……“不要跑題。


    算了,走就走一趟吧,就當旅遊。


    什麽時候動身?去多少人?”我果斷地做了決定,比當初去卡城還要果斷。


    “目標大阪,嗬嗬。”


    武炳坤似乎很希望我去,“別忘記帶特產迴來。”


    張佳若有所思,眼睛裏居然有種憐憫。


    錢凝覺得大功告成,長舒了口氣。


    朱偉也很興奮,他一定是會去的。


    隻有秦絲穎,似乎在盤算著怎麽考問我們在蒙古做的案子。


    看到眾人如此模樣,我開始後悔,不過吳一翔已經很熱情地拉著我去了茶水間。


    “喬林,真夠兄弟。”


    “你知道不知道,或許我們去了就迴不來了?”我有點怪他,平時看看也是個很冷靜的人啊,怎麽會那麽不理智。


    “知道啊。


    不過,若是不去,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吳一翔說得很真切。


    “為什麽?”“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等我們到了日本再說好嗎?”“隨意,你一輩子不說我也不在乎。”


    “別怪我。


    我真的把你當兄弟。”


    吳一翔搭住我的肩。


    “我不怪你,我們本來就是兄弟。”


    我搭住他的手,緊緊握了一下,“你得負責陪我學日語,我對那邊的現狀知道的很少。”


    “嘿,沒問題。


    我雖然才二級,但是若要考,一級根本不在話下。


    就蒙古的那兩個倭奴,我不說我是台灣的,他們都以為我是東京人呢。”


    吳一翔一臉興奮,我也勉強跟著笑了笑。


    父母在西安一個禮拜,又轉道去山西玩。


    我不知道媽媽哪裏來的假期,也不知道為什麽爸爸居然可以撇開公司那麽久。


    不過二位大人顯然對自己的兒子很滿意,似乎二十多年來第一次那麽滿意。


    “很累吧?”張佳用日語對我說道。


    我很驚訝,原來她會日語,道:“不是很累,你也會日語?”“當然!”張佳笑道,“大學裏沒事學的,我們學校有日本留學生啊。”


    “哦,你們都強。


    我大學裏都不知道幹些什麽。”


    我真的有些失落。


    現在一天有十八個小時在學日語,吳一翔已經幾天沒有對我說過漢語了。


    早知道以前閑的時候多少該也學點。


    “嗬嗬,你現在進步也很快啊。


    一起學日語的夥伴裏你算進步最大的了。”


    張佳安慰我道。


    “那是因為我的底子最差。


    真慘,居然是去那裏。


    我俄語也要比日語強一點。”


    “嘻嘻。


    不過我發現你這個做事還是很努力啊。”


    “既然要做當然要做好。”


    我頓了頓,“何況還關係到自己的生死。”


    “嗯?怎麽說?”“人群是最好的掩護,如果我和吳一翔被人追殺,同樣混在日本人裏,他就比我安全得多啊。”


    “哦。”


    張佳在我房間裏轉了轉,走了,留下我繼續背那些怪文字和發音。


    不多時,一連串古怪的字型和發音就讓我頭痛欲裂。


    看看窗外,陽光明媚,草木蓯蓉,我決定出去走走,總是憋在房間裏也不是迴事。


    多少天了,沒一天舒坦的。


    剛要出門,碰巧錢凝迴來。


    她負責這次我們一團人去日本的簽證問題,近來日本方麵又把簽證難度提高了,商務和旅遊一樣不容易辦。


    本來交給旅行社就什麽問題都沒有了,不過問了幾家,都說要等滿三十人。


    此次行動一共才征集了十多人參加,若是三分之二的人不是自己人,行動會受到極大的製約。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我問道。


    錢凝怔了一下,似乎才看到我在,道:“還好還好,我們說要去日本投資,成立個公司,先派一些辦事員過去。


    大使館方麵總算鬆了點口。


    這兩天西安北京飛來飛去,頭都暈了。


    你怎麽這麽空啊?”最後一句帶著明顯的不滿。


    “我也很忙,忙著學日語。


    唉,我真的沒話說了,當初不是說好的嗎?我不幹殺人放火的事情。


    老伯怎麽樣了?我去看看他?”“你又不是沒有殺過,而且還是殺人搶劫。


    再說了,又不是讓你去殺人的,是讓你們去接應夥伴們迴來的。


    老伯最近好點了,還跟我通過電話,你要去看他自己去吧。”


    我對錢凝說我“殺人搶劫”很不舒服,不過那又是事實,不容我否認……唉,一時失足,希望不要成為千古之恨。


    不過至於接應的說法,實在太過荒謬。


    我答道:“你真的相信秦絲穎那個小姑娘的理論?我早就聞到了血腥氣,這次過去,日本右翼可能不會貿然殺我們,但是那些兄弟就難說了。”


    錢凝在客廳裏翻找著什麽。


    等她找到了,才對我說:“走,我送你去慈恩寺,路上說吧。”


    說完,又像陣風似的走了。


    我快步跟上她,看到那輛白色廣本後麵還貼著“實習”,有些猶豫,道:“你駕照考出來多久了?”“買的本子。


    你快上來啊。”


    我無奈,雖然危險了點,不過與其在公交車上晃蕩幾個小時,不如冒一下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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