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之前放飛飛飛的山坡上,小村落踩在腳下。山風很大,大半樹葉已經枯黃。藍天無垠,遠處幾隻鳥兒劃破長空。


    飛飛眼裏出現了不舍。


    它以為主人又要讓它迴自己家了。


    丁香抱著它的小腦袋嗔道,“笨,你在山裏吃飽了,玩夠了,再迴我家呀。”


    這話有些複雜,飛飛聽不懂。


    丁立春把飛飛放出去,飛飛飛了一丈多遠便被繩子拉住,大翅膀使勁唿扇也飛不動。


    逗得幾人大樂。


    丁立春又把它拉迴來,再放出去。


    兩刻多鍾後,飛飛突然紮進旁邊的灌木中叼出一隻不知死活的田鼠,踩在地上大口吃起來。


    玩到晌午,幾人才意尤未盡帶著飛飛迴家。


    丁立春休假的這些天,應丁香的要求,每天都會帶飛飛來山裏走一趟,再帶它迴家。


    傍晚,丁香如往常一樣站在門邊等爹爹和哥哥,身邊站著黑子和飛飛。


    遠遠看到丁釗和丁立仁走來,丁香又高興地迎上前去。


    “爹爹,哥哥。”


    二人滿臉喜色,丁釗手裏還拎了鹵豬頭肉和兩根鹵豬腳。


    丁香抱著丁釗的腰問,“爹爹這麽高興,有什麽喜事嗎?”


    丁釗哈哈大笑,“的確有喜事。今天晌午楚大棒和孫大頭來了鐵鋪,奉上六十兩銀子,請求父親的原諒。銀子我們收下,話也說得好聽……”


    臉色又嚴肅下來,把後麵的話咽了迴去。


    三根指頭可不是六十兩銀子能買下的。父親差點死了,受過的痛楚常人無法想像。香香差點被他們搶走,毀了一輩子……


    照老父和他的意思,銀子不想要,好話也不想說。但他們得為香香考慮,總不能把香香關在家裏一輩子。


    那筆帳記著,以後有能力了還是要清算。


    丁香知道丁釗咽下了什麽話,那筆帳當然不能忘。


    她還是高興的。縣太爺威武,一句話就讓交子鋪服軟。曾大人更威武,遠隔千裏,他的一封信就把事情解決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朝中有人好辦事,最苦最難的永遠是小老百姓。


    迴到家,丁釗對丁立春和張氏說了那件事。又道,“感謝青天大老爺,感謝賀大人。”


    丁香拍著馬屁,“還要感謝爺爺和爹爹決策英明,讓大哥去當鏢師。也要感謝大哥,大哥英雄救小孩,才結識了曾大人。”


    丁釗笑得開懷,“小人精,明天爹把這話給你爺帶去,他定會多吃一碗飯。”


    大家高興,丁立春又去把丁山父子和夏二伯父子請來喝酒。


    跟屁蟲丁大牛也來了,鬧著坐了幾圈“飛飛”。


    次日,上午去訓練了飛飛,下晌丁香鬧著去鎮上看爺爺。


    危險解除,張氏便同意了。


    丁立春背著丁香去鐵鋪,還帶了一碗蘑菇燒肉給爺爺晚上吃。


    終於能自由逛街了,丁香倍感幸福。


    今天逢集,人頭攢動。


    丁立春給丁香買了一串糖葫蘆。


    丁氏鐵鋪是座兩進院。一走到街口外麵,就能聽到裏麵傳來叮叮咚咚的打鐵聲。


    鐵鋪倒座是打鐵的地方,裏麵有爐子,各種打鐵工具,丁釗領著三個夥計忙碌著。他們都光著膀子,脖子吊著條大圍裙。


    院子裏零亂擺放著各種生鐵和鐵器毛坯、銅錠等物。


    丁香在門外叫道,“爹爹,石頭叔,梁子叔,易大哥。”


    夥計們笑著停下手。


    “哎喲,香香來了。”


    “立春出息了,小小年紀當上了鏢師。”


    丁釗用汗巾擦了一把臉上和身上的汗,走出來。


    丁四富聽到動靜,從屋裏跑出來,“立春哥,香妹妹。”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丁四富長胖了,白淨了,眼裏滿是笑意,一看就過得非常好。


    丁立春笑道,“難得,四富長肉了。”


    幾人說笑著去了後院。


    丁壯也光個膀子,脖子上掛了一條圍裙,隻剩兩根手指的左手吃力地用鐵鉗固定著大刀,右手拿鐵錘敲打著。


    他頭發華白,汗流夾背,臉上蹭得漆黑……


    爺爺已經五十一歲了,這在古代屬於老年人,還殘疾了,依然這麽辛苦。


    丁香極是心疼。


    村人都說丁家有錢,但這個錢是辛苦錢,比種地還辛苦。


    得掙錢,多多地掙錢,讓爺爺不再受累。


    丁壯停不下手,餘光看著他們說道,“這裏醃臢,香香進屋喝甜水,等爺一刻鍾。立春來幫老子搭把手。”


    丁立春趕緊把上衣脫下,套上圍裙,跑過去幫忙。


    丁釗把丁香牽進屋裏,自己又去前院忙。


    丁四富倒了兩碗水過來,笑道,“我放了糖,香妹妹喝。”


    屋子比之前幹淨整潔多了。


    爺爺和爹爹不講究,一定是丁四富打掃的。


    丁四富把他這些天打的絡子給丁香看。


    絡子打得非常好,不像男孩子打的,更不像六歲男孩子打的。


    丁香笑道,“打得真好。明天楊嬸來鎮上買東西,再讓她帶些線給你,你編這兩種。再帶幾塊布和針,教你針線活。四富哥哥好生學,說不定能憑這門手藝掙錢養活自己……”


    丁香覺得丁四富就是天生裁縫的命,該他端裁縫的碗。


    丁四富高興得抓耳撓腮,還有些不相信,“我真能做裁縫,就像胡同口李裁縫那樣?”


    胡同口有一家裁縫鋪,李裁縫是個駝子,不僅開了裁縫鋪,還娶了漂亮媳婦,生了三個兒女。


    丁香道,“幹好了,你比李裁縫還厲害。”


    “嗬嗬嗬嗬……”丁四富傻笑著,喜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自己真的能有那樣一天?


    突然,丁釗的大嗓門響起來,“哎喲,錢大哥。”


    一個陌生又渾厚的男聲,“丁兄弟,這位是孫兄弟,我帶他來看看老丁掌櫃。”


    丁釗謙遜道,“孫老爺,錢大哥,我們這裏埋汰,哈哈。請進,屋裏坐。”


    一個陌生溫和的男聲,“丁掌櫃客氣了,先去看那物。”


    幾串腳步聲繞過偏廈往後院走去。


    丁香知道了,“錢兄弟”肯定是錢二當家,“孫老爺”肯定是讓爺爺打大刀的人。


    一刻多鍾後,丁家祖孫三人陪著兩個中年人、兩個少年人走進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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