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廂門的拍門聲響起,丁壯如雷般的大嗓門響起來。


    “你們帶不好香香,把她交給我。兩個蠢東西,連孩子都看不好,白吃那麽多年飯了。”


    丁釗把丁香交給張氏,自己出了門。


    他小聲跟丁壯說了丁香做的惡夢。


    丁壯也愣了愣,罵道,“怪不得香香一見郝氏就哭,那個臭娘們不會像表麵那麽老實。近那什麽黑,她跟丁夏氏一樣壞。居然敢拿針紮香香,活膩味了。”


    丁釗提醒道,“還沒拿針紮,那是一個夢。或者說,小孩子的天眼看到了什麽。這事我們知道就行,爹不要說出去,對香香不好……”


    丁壯罵道,“老子還用你提醒。小娃的一個夢,說出去別人也不信,可我信。香香跟你娘一樣,是仙女下凡,與別人不同。”想到趙夏氏詛咒的話,又補充道,“香香得上天眷顧,要長命百歲。那郝氏不是好人,萬莫讓她靠近香香。”


    在張氏哼哼的催眠曲中,丁香酣然入睡。


    次日,丁香還在睡覺,張氏把早飯擺上桌,丁壯爺孫四個吃飯。


    丁釗囑咐兩個兒子道,“以後不許靠近盼弟她娘。特別是大人不在的時候,看見她就躲開。”


    “為什麽?”丁立春問。


    丁壯皺眉道,“問那麽多作甚。她不是好人,離她遠些就是了。”


    丁立春和丁立仁都“哦”了一聲。


    丁立春又問,“昨天夜裏爺和誰吵架?”


    他迷迷糊糊聽到爺罵人,一轉頭又睡著了。


    見爺和爹都沒搭理,沒敢再問。


    幾人吃完飯出了門。


    丁香醒來,張氏問她夜裏做了什麽夢。


    丁香懵懂地搖搖頭,“不記得了。什麽是夢?”


    不記得最好,可別把孩子嚇個好歹。


    張氏又囑咐道,“香香記住了,三嬸不是好人,以後不要靠近她。她湊上來,你就跑開,或是叫人。”


    丁香道,“哦,香香不喜歡三嬸,珍姐姐也不喜歡三嬸。”


    幾日後的一個下晌,丁香又帶著黑子在大門口等人。


    她坐在小凳子上,吃著手裏的一條冬瓜糖。


    夕陽西下,金色陽光給她罩上一層光輝,瑩白的膚色泛著紅光,大大的眼睛像兩顆黑葡萄,一笑眼睛彎成了月牙。


    更好看了。


    路過的村人都不由自主看向她。還有幾個村人停下跟她說話,摸摸她的小臉和衣裳。


    這一幕又礙了郝氏的眼。


    今天晌午盼弟又被那個死老婆子打了,說她撿的柴火少,就知道玩。自己也被牽怒,罵她是不會下蛋的母雞,生不出兒子就去賣x,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偏偏爛腸子的王氏還在一旁拱火。


    張氏長得比自己寒磣多了,憑什麽生了丫頭片子能得公爹五兩銀子的獎勵,而自己生了丫頭片子卻有受不完的氣?


    郝氏走去一棵大樹後站下,感覺是在等人。


    看見丁香周圍沒有什麽人了,快步走了過去,藏在袖子裏的手捏著一根繡花針。


    死妮子的家人不是寵她嗎,抱她的時候紮死她。


    郝氏知道肯定紮不死,但讓她受受罪,自己心裏痛快,那個死老太婆也會高興,興許能對盼弟好一些。


    孩子衣裳上有針,隻能說明張氏看護不仔細,小孩子玩針玩到自己身上。讓丁紅鼻子和丁釗揍死那個臭娘們,看她以後還顯不顯擺金耳釘。


    即使他們不怪張氏,也怪不到自己身上,誰會眾目睦睦下往孩子身上放針。再說,那麽多人都摸過死丫頭片子。


    那件事都沒人發現,這件事也發現不了。


    郝氏覺得那天丁香看見她沒哭,今天也不會哭。


    黑子認識郝氏,沒搭理她,同小主人一起望著村口。


    郝氏笑道,“香香,等爺爺呢?”


    丁香這次沒哭也沒躲,她想看看郝氏到底要幹什麽。這裏人來人往,張氏在廚房,黑子在旁邊,她相信郝氏不敢明著幹壞事。


    丁香看了她一眼,沒理她,眼光看向別處。


    郝氏彎腰笑道,“香香的衣裳真好看。”


    彎腰扯了扯丁香的衣裳。


    丁香餘光看見她食指和中指縫中的繡花針紮進了自己胸前的衣裳裏。


    這是想在爺爺或爹爹抱她的時候針紮進她肉裏囉?


    這個壞女人。


    見郝氏要走,丁香招唿,“三嬸,盼弟姐姐呢?”


    “在家。”


    郝氏不敢耽擱,急匆匆走了。


    晚霞中又出現那四個熟悉的身影。


    丁香帶著黑子走著去迎接他們。


    她不敢跑。現在小身子不靈活,怕跑摔跤。


    丁壯像往常一樣高興地迎上前。


    小孫女卻錯過他,來到丁釗麵前。


    “爹爹,三嬸剛剛拉香香的衣裳來著。我不想讓她靠近,她非得過來。”


    聲音糯糯,像是孩子無意識的告狀。


    她又指了指胸前有繡花針的地方。


    爹爹心細,聽了這話不會馬上抱她。


    果真丁釗蹲下,仔細看那個地方,有一個亮晶晶的小點。他的眸子猛地一縮,伸手從那裏抽出一根繡花針。


    繡花針在暮色中泛著紅光。


    丁釗麵沉似水,確認道,“隻三嬸拉了香香嗎,有沒有其他人拉過?”


    丁香比劃著,“夏三奶奶摸了香香的這兒,蔣大嬸摸了香香的這兒,夏二伯娘摸了香香的這兒,何奶奶摸了香香的這兒,隻三嬸拉了香香的這兒。”


    她依次指著頭發、肩膀、手、臉,最後拎起胸前的衣裳。


    丁壯和丁釗充分相信丁香的聰明,再加上丁香的夢,都確定就是郝氏在她衣裳上放了針。


    丁壯一陣後怕,若是自己不管不顧抱香香,香香可要受罪了。


    他瞪圓了眼睛罵道,“那個操蛋娘們果真想用針紮香香,老子揍死她。”


    說著,一溜煙往大房跑去。


    丁釗對丁立春說道,“把妹妹牽迴家,再讓你娘檢查檢查她身上。”


    追著丁壯的背影而去。


    丁香沒有阻止。


    的確該好好揍郝氏一頓,讓她再不敢來招惹自己和兩個小哥哥。


    僅憑一根針說明不了一定是郝氏幹的,又有那麽多人摸過丁香。但丁壯是誰啊?是古安鎮一霸。就是沒理由他打人都沒人敢管,何況還有一根說不清楚的繡花針。


    這件事鬧開,看王氏和丁有財會不會把郝氏跟丁四富的斷腿聯係起來吧。


    不過,丁香充分相信他們沒有那麽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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