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把自己腕上的手鏈取下來。一整根太結實,她拆下一根紅色絲絛係在海龜的左前肢上,係得比較鬆。


    海龜長得慢,幾根細線天天被水泡,用不了多久就朽了,也不至於勒著它的肉。


    朱戰抱著老龜走出船艙。


    丁釗又把閨女抱起來,站在艙門口不敢往外走。


    來到船舷邊,朱戰抱著老龜轉過身。


    老龜似乎知道恩人要把它放進海裏,非常不舍,眼巴巴地伸長脖子看著丁香。


    丁香跟它揮著手說道,「迴家吧,祝你好運,活久些……」


    千歲,千歲,千千歲。


    後一句大逆不道的話不敢說出口。


    朱戰手一鬆,胖胖掉進水裏。


    海龜舍不得走,把頭伸出水麵看著船上的人。


    秦震吃驚地說著,「老龜還伸著頭看呢,它定是想再看香香。」


    圍觀的人都嘖嘖稱奇。


    丁香很去船舷邊看看,丁釗緊緊抱著她不許去。


    突然,一條大魚躍起來又掉進水中,掀起的大浪湧上甲板。


    有軍士拿起弓箭。


    丁香馬上喊道,「是那條大魚,不要射它。」


    大魚剛才沒有再把她拖入水中,是想放她一條生路。


    丁釗一聽是那條大魚,嚇得趕緊把丁香抱進艙裏,讓她從小窗裏看。


    這下,大魚再有本事也卷不走她。


    大魚就尾隨著大船前行,在丁香在那一側水麵上跳躍著,有時候還會把上半身伸進船舷。


    眾人都笑起來,丁香和綾兒清脆的咯咯笑聲尤為明顯。


    朱戰幾個後生還會去摸摸大魚的頭。


    大船快到港灣了,大魚才沒有繼續跟著。它跳躍一下,似最後看丁香一眼,向後遊去。


    丁香靠在爹爹懷裏,有些不舍和惆悵。


    來一趟大海,居然結識了一個老朋友和一個大朋友。雖然過程不太美妙,卻是終生難忘。


    大船靠岸前,秦海下了封口令,還給了封口費,今天的事情絕對不許外傳。


    今天範千總帶的三十幾個兵士都是心腹。


    出了港口,一直抱著閨女的丁釗還舍不得把她放下來。


    此時已是星光點點。


    他們直接去了朱潛的別院。


    別院離軍營不遠,不大,隻有兩進。


    朱潛晚上不迴家就住這裏。


    今天他也在。


    晚上又吃了一頓海鮮大餐。


    朱潛、丁釗、秦海、丁香一桌,另幾個年輕人一桌。


    丁釗嚇破了膽,執意在在丁香外屋歇息。


    丁香困極了,頭一落枕便進入夢鄉。


    小書房裏,秦海跪下給朱潛請了罪。


    雖然丁香沒出事,但被大魚卷到海裏是真,若出事自己萬死難辭其咎。


    朱潛聽了也是一陣後怕,又覺得極不可思議。


    那條大魚把香香帶去那麽遠,最後還是放過她了。


    朱潛沉臉訓斥了秦海幾句,不管做什麽,都應該方方麵麵考慮清楚,以防萬一。同時也作了自我檢討,是他給丁香找的船,他也有責任。


    朱潛又讓一個婆子去檢查丁香身上有沒有受傷。


    丁香睡得死沉,由丁釗和綾兒陪著婆子驗傷。


    丁香曬得最久的是被大魚銜著的時候,身體中間在魚嘴裏,臉衝下,脖子被頭發遮住,隻有腳踝和腳被曬狠了。


    後背和肚皮有些紅色的牙痕,沒有破皮兒。腳踝和腳被曬傷,皮膚通紅,還起了幾個小水泡,腳底


    有輕微劃傷。


    丁釗先沒注意,現在看到都心疼死了。


    婆子擦了藥,「無事,曬傷養個幾天就能好。腳上的皮膚肯定會變黑,捂個小半年又會變白。」


    聽說丁香無大事,朱潛也放下心來。


    次日丁香起來,才感覺腳和腳踝又癢又痛,難受極了。


    丁釗怕她撓,給她穿上鞋和襪子。


    朱潛專門來看了她,又千叮嚀萬囑咐,安全第一。


    早飯後,朱戰和秦震護著丁家三口迴城,其他幾人直接在去衙門和戰船,孫與皓還想在這裏玩一天。


    丁立春看著車窗外,悄聲對丁香說,「快看,長胡子的是陸總兵,短胡子的是王副總兵。」


    他知道妹妹一直想看這兩個人。


    丁香往窗外看去,數丈外,三個人騎馬並排說笑著。


    其中一個是孫參將。


    一個人留著三羊胡,四十多歲,這人就是陸總兵。一個人蓄著短須,年近四十,是王副總兵。


    孫參將就是個老滑頭。


    丁香又想起昨天的海螺,問道,「那個海螺呢?」


    丁立春從包裹裏拿出一個大海螺,「秦叔說這是仙子螺,極少見。別說我,就是秦大哥和朱大哥他們都是第一次看到。貝子螺比鮑魚海參還貴得多,肉蘸醬生吃特別美味,嚼起來比海蜇還脆。海螺殼做成擺件,也能賣百十兩銀子。」


    海螺比成人巴掌還大,貝殼粉紅色帶著紫色和棕色花紋,還泛著熒光,非常漂亮。


    這種螺丁香也是第一次聽說,喜歡極了,哪裏舍得吃。


    「拿迴去養著。」


    丁立春道,「快死了,不知養不養得活。而且,海螺要生活在海裏,老家沒有海水。」


    丁香道,「若它能活,就放在膠州的家裏養。」


    丁香從來沒養過螺,但在那種情況下撿迴來的小生命,她還是想把它養活。


    趕車的白子華笑道,「我娘會養螺,放在膠州養,姐兒來了就能看到。」


    丁香同意,「好。」


    看到這個螺丁釗又是一陣後怕,一路念叨丁香要注意安全,又自責自己沒好看孩子。


    男人嘮叨起來比女人還煩。


    丁香撅著嘴不理他,一個耳朵聽一個耳朵出。


    迴到家裏,丁釗跟張氏說了這件事,張氏更是嚇得魂飛不散。


    她直接把丁香抱去臥房,要檢查她身上有沒有被魚咬傷,有沒有被日頭燙傷。


    丁香跟她說無事都不聽,一定要親自檢查。


    看到她的腳和腳踝,張氏心疼地流了淚,兩口子一起對著丁香念。


    丁香被念得快要崩潰了,主動要求去朱家陪朱夫人。


    腳底有泡不好走路,由白子華家的背著去。


    朱夫人已經聽朱戰說了丁香的奇遇,也是驚掉了下巴。


    丁香一去就把她摟得緊緊的,「好孩子,下次不要再坐船,連海邊都不要去,太危險了……」


    又是一通碎碎念,眼裏的驚慌讓丁香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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