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德亞紀蹲在地上,一直哭一直哭,誰都不再理會。


    酒德麻衣拉不起來,隻好靠在電線杆上,抱臂等著她哭完。


    從頭懸烈日,到日暮西沉,這條街上都能聽見亞紀的哭聲。


    川流不息的街頭上,路過的行人頻頻側目,人們猜測又是一個被辜負的女孩兒,同時對那個負心漢施以譴謫。


    當天邊隻剩下一抹斜陽的時分,亞紀突然站了起來。


    “哦?哭夠了?”酒德麻衣都快睡著了。“喂,你幹嘛!等等我!”


    亞紀根本沒有理會自己的姐姐,撒開腿跑到馬路中央,張開雙臂攔在路上。


    一輛出租被迫停了下了,打開車窗剛準備罵罵咧咧,一看是兩位大美女,又把話咽了下去。


    他摁下頭頂的出租鴨舌帽,日本的出租都有配套的服裝,也需要佩戴帽子,帽子後方就是他們的編號,這樣可以方便顧客舉報和報警。


    “美女們去哪?”


    “問她。”酒德麻衣衝一邊撇嘴。


    亞紀不由分說拉開車門。“尚景公園。”


    報完地址她就沉著臉,望著前麵的椅背發呆。


    酒德麻衣緊跟著鑽進車門,坐在她身邊。


    車子啟動後,酒德麻衣偷偷觀察妹妹的臉色,發現她已經平靜了很多,如果不是那雙紅腫的眼睛,都看不出來對方哭了。


    “亞紀......你...想起什麽了?”酒德麻衣小心翼翼地問。


    亞紀搖頭,什麽都沒說。


    她確實沒想起什麽。


    “那你哭什麽,嚇了我一跳。這大熱天的,站在太陽下一整天,都曬黑了我。”酒德麻衣說著抱怨的話。


    酒德亞紀還是不說話。


    隻是無神地望著椅背,像是在想什麽事情。


    前座的司機不停地從後視鏡裏偷窺後麵的美女,心思:這倆美女真好看,尤其是穿熱褲的那個,那大長腿、那胸脯,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酒德麻衣自然注意到了司機頻頻投來的視線,不過並不在意,她早就習慣了。


    有些人,生下來就是為了顛倒眾生的。


    她托著下巴靠在窗邊,外側的建築飛快從眼前穿過。


    車內一時安靜了下來。


    20分鍾後,到達了目的地。


    亞紀像是突然被上了過猛的發條,立馬從座位上串起來,打開車門就往裏麵跑。


    酒德麻衣想追上去,卻被司機叫住。


    “哎哎!美女,還沒付錢呢!誠惠3萬日元。”


    酒德麻衣皺著眉頭丟去一疊鈔票,急匆匆離開。


    當她追過去的時候,看到妹妹正沿著樹林間的小路漫步,一邊走一邊四處看,好像她真的在尋找什麽東西。


    小路四周都是小樹,經過太陽一天的滋潤,晚上有一種青草的味道在這裏沉澱,聞上去就讓人身心放鬆很多。


    太陽已經徹底沉了下去,天邊隱隱出現了一彎殘月,費勁巴拉地照亮了沒有夜燈的小樹林。


    酒德麻衣還在腹誹:小樹林裏不裝路燈,說說你們起的是什麽心思!嗯?


    亞紀卻突然躥了出去。


    酒德麻衣連忙跟上,不過隻是遠遠地吊在後麵,也不去打擾。


    她看到自己的妹妹跑到一片草地上,跪在地上扒拉青草,嘴裏囔囔著‘沒有......沒有......沒有......’。


    酒德麻衣覺得有些觸動,抬頭看向月亮。


    月亮並不明亮。


    看上去剛剛好。


    “或許是不知夢的緣故,流離之人追逐幻影。”她嘴裏輕輕念,誰也沒有聽到。


    亞紀找著找著就又哭了起來,眼淚大顆大顆往下落。


    她看起來像是瘋了。


    酒德麻衣這次沒有去拉她了,隻是在看月亮。


    亞紀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可就是要找,哭著也要找。


    她跪在地上,扒開一塊又一塊草皮。


    草皮下麵能有什麽嗎?小蜘蛛?蟲子?還是螞蚱?


    “到底是什麽?到底是什麽?”亞紀帶著哭腔,一遍遍重複。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就是突然感覺很難受,就像心口被人活生生剜去了一塊,她竟還沒有發現,整天樂嗬嗬笑著。


    酒德麻衣突然幽幽地開口。


    “亞紀,我們迴去吧,該睡覺了。”酒德麻衣還在看月亮,慢悠悠地說。


    亞紀猛地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姐姐。


    酒德麻衣也不再看月亮,低頭與妹妹對視。


    亞紀突然想起來,幾天前就是姐姐突然出現了,然後強硬地拉著自己離開了這裏。


    她一步一步地後退,手顫顫巍巍指著酒德麻衣,眼神驚恐。


    她又想起來忽然忙碌起來的暑假。


    一瞬間,所有的事情好似都被串聯起來。


    這個世界仿佛給她編製了一張摻著蜜的大網,不知不覺間,奪走了她什麽東西。


    可是那究竟是什麽呢!


    那究竟是什麽呢!


    亞紀慢慢後退,遠離自己的姐姐。


    在她的眼中,她的姐姐再也不是唯一的親人了,而是戴著麵具的惡魔,惡魔已經張開大嘴吃掉了她的某樣東西,她卻渾然不知。


    亞紀轉過身,頭也不迴地跑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要迴家嗎?


    可那裏還算是她的家嗎?所謂家,就是要有陪伴自己的家人,才算是家吧。


    但是自己的姐姐明顯瞞著自己做了什麽。


    她覺得惡心。


    ‘哇’的一下扶著樹幹嘔吐起來,從胃裏湧出來的酸液讓她覺得頭暈目眩。


    亞紀簡單抿了一下,繼續跑。


    就算不知道去哪,她也不想在這裏了。


    她知道,自己絕對弄丟了什麽,弄丟了什麽比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這樣東西,好像全世界都知道是什麽,隻有她不知道。


    可是那明明是她的東西啊!


    她要去找,一定要找到。


    酒德麻衣,一直平靜地站著,沒有去阻攔妹妹的離開。


    樹林間響起蟋蟀的聲音,除此之外,這裏就什麽都沒有了。


    黑漆漆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酒德麻衣的耳邊突然傳來聲音。


    “長腿,你沒事吧?”


    酒德麻衣竟然一直戴著藍牙耳機!


    酒德麻衣悠悠吐出一口氣,笑道:“我能有什麽事。”


    沉默了一下,她又說:“我隻是在想,我們現在經曆的一切,是不是也在別人的安排中呢?會不會,也有人在觀察著我們,引導著我們,走向——某種命運?”


    “喂喂!快醒醒長腿,這可不是你的人設,怎麽突然開始走文學少女路線了。”耳機中說。


    酒德麻衣難得沒有迴懟,再次抬頭看向月亮。


    恰巧一朵薄雲遮蓋住了殘月,看上去更加模糊,朦朦朧朧,似夢似幻。


    “或許是不知夢的緣故,遊離之人追逐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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