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惶迴到了藏骸之井,精神迴到了身體。


    花了一天的時間,摸清了關東和關西的地理情況,簡單和酒德亞紀、上杉繪梨衣溝通了一下。繪梨衣那邊很順利,小怪獸太孤獨了,她太需要一個朋友。


    但是酒德亞紀不一樣,她不貪婪、沒有仇恨和什麽太大的理想,血統也不是特別優異,所以血之哀並不強烈。


    簡單來說,她很知足。


    算了,想這些也沒有用。


    現在的時間是2007年夏季,距離路明非入學還有兩年的時光,而四大龍王,都已經蘇醒……哦,除了他的鄰居。


    雖然他的基因殘缺,缺少了很多記憶,但秦惶還是能感覺到高天原裏,那個胚胎的冠位,是僅次於他的龍王。


    可惜現在的自己無法吞噬對方,否則就它那個鳥樣,都被人裝進盤子端上桌了,自己絕對不會放過。


    隻有自己完美了,才不用顧忌這顧忌那的。


    在這個小魔鬼尚且未被解鎖,至尊仍在繭化的時間裏,他的利刃無可抵擋,哪怕是海拉亦或奧丁,也隻是躲在陰影裏,祈禱明日的太陽早點到來,帶給他們一點活著的溫暖。


    龍類的暴虐之心,白王的自尊,都在催促著他。


    太慢了!


    太慢了!


    秦惶硬生生吞下了這種焦躁與恥辱。


    他深深的明白一件事,龍類最可怕的不該是他們控製元素的力量,而是……更甚於人類的智慧與狡詐,加上令人絕望的力量。


    他不能魯莽。


    一旦出了一點差錯,小魔鬼直接來個迴檔,那就……全完了。


    《三體》中有句話令人振聾發聵。


    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


    是的,生存。


    他小心翼翼推敲一切的可能,為了並非爭王爭霸,重建龍族的榮耀什麽的,他僅僅是為了——活下去。


    在不見天日的地下暗河裏,那個令人恐懼、絕望、無可奈何的龐然大物,那個怪物縮著八個腦袋,蛇一般的脖子卷在一起,活生生是個躲在牆角,蜷縮身體的孩子。


    #


    源稚生,蛇岐八家的源家家主,傳說中的‘天照命’,卡塞爾學院2003級的進修生。


    他剛剛提前結束了5年的學院生活,滿懷期待卻又心事重重地迴到了自己的‘故鄉’。


    就在昨天,他還在與橘政宗正在談論學院的那些年,以及自己提前畢業,卡塞爾學院是否會有什麽特殊的反應。


    橘政宗,他的老爹,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對於源稚生來說,他就是自己的老爹。


    他們二人一邊聊天,一邊向繪梨衣的房間走去。


    二人停在一麵寫著“ζ”的鈦合金鐵門前。


    “ζ”對應英文字母的“z”,第六個希臘文字,象征著最終,或者未知。


    源稚生從口袋中拿出門卡,卻被他的老爹輕手奪了過去。


    “稚生,繪梨衣知道你肯定會來,但現在卻因為我這個老頭子耽擱了這麽久,我們的小姑娘說不定已經急的團團轉了。還是先讓我替你探探路吧。哦對了,你注意我的眼色,如果我們的姑娘生氣了,看準機會拔腿就跑。雖然你是我們的‘天照命’,但卻不一定是繪梨衣的對手啊~”


    橘政宗笑著說。


    源稚生明白老爹隻是在開玩笑,並且想先一步進入房間,向繪梨衣解釋一下他為什麽來晚了的原因。


    繪梨衣的血統比他更加優秀,與其說繪梨衣是超級混血種,不如說更像是人類的龍。


    說不定繪梨衣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源稚生隻好苦笑著點頭:“好吧老爹,不過我會拉著你一起跑的。”


    滴——


    伴隨著刷卡機的認證,500mm的鈦合金大門內部有轉輪的聲音響起,上方的燈泡由紅轉綠,十二道保險同時傳來‘哢噠’的聲響,厚重的鐵皮開始緩緩移動。


    源稚生心生一種錯覺。


    仿佛這是一扇關著惡魔的所羅門,現世的人類恐懼她的力量,於是用最嚴密的防護,最機巧的機關將惡魔鎖在這裏。


    可是,門的另一麵,是自己的妹妹啊!


    他突然想起了數年前的雨夜,耳畔似乎仍然縈繞著欣喜的唿喚:哥哥你怎麽來了?


    突然間,臆想變成了現實,那聲‘哥哥’仿佛穿透了時間,從過去來到了此刻,迴蕩在自己的耳邊。


    “瑪奇那!”


    仿佛天使般的輕柔聲音,帶著同樣的欣喜。


    源稚生卻突然打了個冷戰,伴隨福爾馬林的味道,鮮血的氣息,同樣充斥了他的鼻腔。


    時間迴到現在。


    源稚生雙手攥得死死的,臉色蒼白,筆直地站在手術室的門外。


    亮了數個小時的手術燈終於熄滅,這代表一場與死神爭奪權勢的戰爭已經落下了帷幕。


    源稚生第一時間衝上去,強悍的血統讓他即使站了數小時仍然能夠健步如飛。


    “大家長的情況怎麽樣?”


    醫生是蛇岐八家的人,明白眼前男人的身份,利落地摘下口罩,也不敢裝腔作勢搖頭說什麽‘我們已經盡力了’的話。


    “情況很不樂觀,傷口雖然並不致命,但是卻無法止血。我們嚐試過各種方法,用醫用針線縫補,針線卻迅速斷裂了;用鋼絲固定,鋼絲也馬上腐朽;我們甚至嚐試注射了強化血統的血清,可是仍然沒有用。血清確實強化了大家長的細胞再生能力,但是再生的細胞又迅速壞死,傷口再次開裂。就像生命從傷口流逝似的。”


    “我們現在隻能不停地輸血來維持大家長的生命。”


    “不過……”醫生臉色古怪。


    “不過怎麽樣?”源稚生臉色猙獰,他從未如此失態過。


    “不過大家長醒來後說,讓我們停止治療,希望我們把他送迴家裏……”醫生不敢再說下去。


    源稚生渾身一震,越過醫生向手術室大跨步。


    推開門。


    “老爹,你……”源稚生說不下去了。


    他的老爹,那個永遠和藹卻不威自怒的男人,此刻毫無血色地躺在病床上。


    各種各樣的導管連在他的身上,雙臂,小腿,甚至脖頸上的動脈都連上了輸血管。


    繪梨衣造成的傷口很大,且無法治愈。別說治愈了,甚至就連包紮用的紗布,都會快速枯萎腐爛,那是‘審判’,與其說是受傷,不如說被判定了命運更加恰當。


    醫生根本放棄了傷口的處理,幹脆在橘政宗的下方接了一個漏鬥,用來收集血液,然後再利用那些導管重新輸入橘政宗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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