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風起,塵埃總是難落。


    “不,我還沒輸!我答應了師兄,我一定要贏的!”


    曹昌學恢複了意識,艱難地爬起來,頭顱依舊有血,但是此時傷口已經接近愈合。


    南瀟的那兩枚殺生釘早就在她被裁判推出狀元的瞬間就已經消散成空氣。


    將墜在地上的思空長劍召迴,南瀟長身而立,劍指不肯認輸的曹昌學,冷聲反駁道:“你已經輸了!”


    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麽認為。


    擂台之外的人們,有些甚至還在高喊,為曹昌學加油,不願意他就此服輸。


    “不,我沒輸,我不是被你打敗的!而且我也沒有要求他們來救我!還有最後一招,我沒輸!”


    才剛剛會恢複意識的曹昌學,此時雙目赤紅,除了是火毒未消盡,還有一部分是頭顱中的血液逆流導致。


    心中的信念竟然讓他在承受巨大痛苦之後,重新燃起強烈的戰意。


    他絕對不能輸!


    他答應過了於覃師兄。


    他一定會把勝利帶給他的!


    他不可以輸!


    曹昌學變得極為偏執,歇斯底裏地叫喊著,想要改變這個結局。


    裁判歎了聲氣,緩緩走了上來,柔聲相勸道:“唉,小姑娘,你就給他一次機會吧,況且當時確實是我主動衝了上來,錯估了戰果,沒有提前宣布結局。你給我一個麵子,繼續戰鬥,可否?”


    南瀟輕輕搖了搖頭,不為所動,繼續重複道:“他已經輸了,我想不到繼續跟他戰鬥的理由。”


    裁判皺起了眉,聚音成線,壓聲說道:“別吃軟不吃硬!要知道,曹昌學身後的那位師尊,來曆不凡,就連我們掌教都不敢明著得罪他,你確定要冒天下之大不韙,一意孤行?”


    “笑話,我青崖福地的教規就是如此嗎?但凡是那些出身高貴的人,都有第二次機會,而我在擂台上舍生忘死,最終就換來了這樣一個結局?”


    南瀟嗬斥,清冷的聲音傳遍了擂台,就連裁判都沒來得及阻止。


    有少年仍有血氣未滅,憤憤不平道:“對啊,憑啥還要給機會?剛才那麽多人衝上去,曹昌學還吃了一顆靈丹,再比下去,明顯不公平啊!”


    “噓——小聲點,這個老頭雖然是裁判,但是個欺軟怕硬的主,而且心眼極小……”懂哥連忙拉住那個少年的胳膊,沒讓他繼續仗義執言。


    親近於覃、曹昌學的那一夥人,則痛恨南瀟的心狠手辣,埋怨道:“做事那麽絕,一點也不顧及舊情,活該被那麽多人恨!”


    “唉,這妮子,雖然本領很強,可惜來錯了地方……青崖福地,唉!當初我也是……可惜啊,當初我沒敢說出來,可是,我說出來又有什麽用呢?青崖福地,改變不了的……除非變得很強很強……”亦有人聯想到過往遭逢的不公經曆,為南瀟感到遺憾。


    站在擂台上,南瀟隻是眸光一掃,就看遍眾生相。


    修行至今,走到現在的高度,南瀟絕對不會再因他人意誌而活。


    即便是遭受了裁判的不公正待遇,她依舊不為強權折腰!


    裁判不再考慮南瀟,斬釘截鐵道:“隻要還在這擂台上,那就由不得你!曹昌學,做好準備,我一升空,戰鬥就繼續。”


    “笑話,你這是要公然舞弊嗎?”


    南瀟都要被氣笑了,她又一次發覺,青崖福地的竟然是如此之腐朽。


    在山清水秀的世外中,這裏的人們即便是身穿七彩道衣,也遮不住內心的惡臭。


    眼見這場鬧劇越演越烈,曹昌學此時竟然默不作聲,甚至在積蓄力量。


    曹昌學為了完成之前的一句承諾,再也顧不得什麽尊嚴,隻想拿下勝利。


    但是南瀟卻扔下了劍,傲然昂起了頭,猶如白鶴望天,清麗悲涼。


    “來吧,我就不信,青崖福地的高層,真的會在二十年一次的宗門演武上,任由這麽離譜的戰鬥,繼續下去。”


    南瀟雖然沒有直言,但意思卻很明確。


    她扔下了劍。


    卻讓裁判為了難,不敢真的飛起來。


    曹昌學的氣勢瞬間萎靡下去,他自然明白。


    一旦他真的去與手無寸鐵且毫不反抗的南瀟,恐怕整個青崖福地的尊嚴以及宗門大比二十年一度的神聖,都將會被他的行為徹底汙去。


    對青崖福地有深厚感情的他,敵不過大勢。


    但是,曹昌學不甘心!


    他流出了血淚,啪嗒啪嗒地滴落在石板上,讓高天上的師尊心動不已。


    “還請掌教和南宮長老相助,我那徒兒性格執拗,若是這次沒能如他的願,恐怕今後會成為他的心魔。就算是洛河之書,再怎麽超凡脫俗,我那可憐的徒兒若是走不過心裏那一關,恐怕今後再也難成大道了!”


    曹長學的師尊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此時他顫顫巍巍地鞠躬行禮,向青崖福地的掌教李太清以及執法長老南宮守正哀聲請求。


    李太清眼中灰暗不明。


    他其實已經心纏那一本洛河書許久。


    偏偏曹昌學的師尊,來曆又不俗,讓身為青崖福地掌教的李太清,都不敢得罪。


    況且,就算是請求他傳法,那個老家夥的性格極為頑固,非說修行此書是家傳玄經,更需要機緣。


    李太清能在百年前的戰鬥中一鳴驚人,從而覺得機緣是靠自己掙的,而不是上蒼或是他人給的。


    現在,就是一個機會。


    青崖福地的至寶,尊貴華美的綠袍披身,李太清一臉冷漠。


    他既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雖說南宮守正擁有著極大的權柄,執掌著整座青崖福地的所有門規法條。


    但再是怎樣萬人之上,此時也得看青崖福地掌教李太清的臉色行事。


    擂台上,南瀟不再仰頭,而是直接盤坐在地,調息與養身。


    那柄思空長劍依舊躺在地上,無人去動。


    曹昌學目光呆滯地半坐在擂台上,不再流淚,臉上的血痕開始幹涸。


    裁判進退不得,隻好留在擂台上,同時抬頭望天,像是在求助。


    擂台之外那些修為淺薄且出身一般的修者可能不清楚,但裁判卻知道,舉頭三尺有神明。


    因此,白發的裁判,不再強勢,而是抬頭以目光詢問,想要得到真正青崖福地高層們的意見。


    高天上,曹昌學的師尊咬了咬牙,再次出聲道:“若掌教答應我三個要求,我洛氏一脈第三百七十四代傳人洛雲騰,願將《洛河遺策》獻於青崖福地。”


    這一迴,曹昌學的師尊不再卑躬屈膝,而是站直了身,坦坦蕩蕩地自曝來曆,並說出三個要求。


    掌教李太清眼睛一亮,道:“洛兄請講,我青崖福地眾修,必會盡力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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