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凝萱一開始預料的,魏家二姑爺並不打算以自己的名義借銀子,第二日仍舊打發了魏詩琪來廉國府,同來的還有一張二姑娘寫好的字據,並那張一萬兩銀票。


    “五妹妹,我迴去想了想,若叫你姐夫寫拮據,將來難免對他的名聲有損,仕途之上恐怕難有進展。然而用我的名義,你心裏又不放心......五妹妹,這錢你還是收迴去吧。”魏詩琪心情複雜的將銀票推了迴去。


    凝萱一笑:“這話隻怕不是二姐姐自己想的,多半是二姐夫叫你說的吧?”


    魏詩琪忙搖頭,信誓旦旦的迴道:“和你二姐夫半點關係都沒有,借銀子的事兒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你二姐夫原是打算在同窗的手中周轉周轉的,不過是我瞧你二姐夫幾次無功而返,心裏著急......這才擅自做主。五妹妹要是這樣想我們夫妻倆,銀子不借也罷,但卻不能壞了相公的好名聲。”


    翰林院的人活的就是一張臉,文人清高,翰林院的文人更甚。二姑爺打定主意在這個衙門一步一步往上爬,怎能叫一張借據成了後半輩子的汙點?


    魏詩琪自有自的委屈,她雖嫁了個和善上進的丈夫,但頭頂上卻還有個厲害的婆婆。魏詩琪不是長媳,她婆婆卻比對待長媳還嚴厲些的對待她。借銀子疏通的事兒是魏詩琪她婆婆私下要求的。二姑爺家境一般,別說是兩萬兩,就是兩千兩也是個大難題,老太太想來想去,除了兒媳婦的娘家親戚。還真沒什麽人能拿得出這麽一大筆錢。


    老太太悄悄拉了詩琪,說明了二姑爺當上侍講學士,那就是一步登天,當上天子近臣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兒,封侯拜相也絕非不能。


    昨兒晚上魏詩琪拿了銀票迴去,老太太歡喜的不得了。當著大兒媳的麵兒連連讚譽詩琪本事大。會顧家。可誰知等詩琪說起字據一事的時候,老太太的臉色陰沉的駭人。(.)一把就將銀票摔在了詩琪臉上,對魏詩琪破口大罵,連凝萱和恪親王府也沒放過。


    詩琪又不敢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丈夫。隻能再次迴到恪親王府,希望五妹妹能改變心意。


    銀票就放在小炕桌上,詩琪猶不死心:“五妹妹。你難道信不過我?相公真的很需要這次機會,能不能平步青雲全靠此次方大人的打點。我婆婆身子一向不好,她就盼著相公能有所成就。實在不成,這錢就算我們婆媳倆一起借的,這總行了吧!”


    說到最後魏詩琪幾乎急哭了出來,凝萱無奈道:“二姐姐,我一片用心你怎麽還不明白。難道在二姐姐眼裏,我魏凝萱就差這點銀子了?”


    魏詩琪心中湧出一股莫名的酸水:“是啊,在五妹妹眼裏。一萬兩實在少的可憐,隻怕......”魏詩琪環視屋中。冷笑道:“隻怕單就五妹妹這屋子裏的擺設就不止一萬兩。誰能想到,當年剛到小桃塢的時候,五妹妹是那樣落魄。可是五妹妹不該忘了,那會兒二姐姐沒少接濟你,怎麽輪到我的時候就不能將心比心?我也明白,當年是小恩小惠,今日是一大筆巨款,可我隻希望五妹妹能顧全顧全姐妹之情,不要將事情做絕。”


    外屋伺候的宋嬤嬤輕輕推了推一直聽牆角的笑槐,衝笑槐使了個眼色。笑槐會意,抬腳就衝進了裏屋。


    “二姑娘不該這樣說我們世子妃。若我們世子妃果真小氣,昨兒就不會將銀票給你拿迴去,字據不過是叫二姑爺明白,世子妃都是看在您的麵子才借的,今後你在夫家也能被高看一眼。現在可好,二姑娘一番抱怨,倒顯得世子妃小肚雞腸,非要字據不可似的。”


    凝萱嗔道:“你少說兩句吧。二姐姐,笑槐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仍舊小孩子脾氣,爆竹似的一點就著。”


    魏詩琪茫然無聲,良久才訥訥道:“笑槐說的沒錯,確實是我錯了。”


    魏詩琪萎靡的站起身:“五妹妹,我去了。”


    凝萱叫人攔住她,將銀票重新塞進魏詩琪懷中:“錢你收著,即便不是用在二姐夫身上,自己攢著也好。”魏詩琪還要推拒,凝萱就板著臉輕斥道:“不是給,是借,等二姐姐寬裕了再還也不遲。”


    且說魏詩琪剛迴到家中,婆婆就命小丫頭來傳她過去問話,知道恪親王世子妃不但將銀子借與了她們,最後連字據也沒簽,詩琪的婆婆連叫幾聲好,臉上橘子皮似的褶皺都愈加平整妥帖。


    “我就說嘛,你隻要嚇唬嚇唬她,肯定能把錢借到手。”老太太滿是得意的樣子,“王府難道還短了這一萬兩?對人家來說不過一頓飯的花銷。你這孩子,就是太軟弱才被人欺負,我就不信,你耍橫些,這個魏凝萱還敢胡攪蠻纏!”


    詩琪的情緒有些低落,明知婆婆顛倒是非,卻始終沒有還口。


    魏詩琪的大嫂笑道:“還是婆婆有法子,連恪親王府都要服軟。弟妹,你跟著婆婆時間久了,這些本事都是需要學的。不知道那銀子......”詩琪的大嫂眼睛不安分的往對方袖口裏打量。


    老太太緩緩道:“老二媳婦還太年輕,索性就要我這老婆子辛苦辛苦,替你保管吧。”


    魏詩琪不敢置信的看著婆婆,老太太眼睛都不眨一下,一雙眼睛咄咄逼人的看著兒媳婦。魏詩琪隻覺得無限委屈,更摻雜了許多後悔,難道當時就該聽了五妹妹的勸?詩琪的大嫂是沒見識的小媳婦,幾乎是半搶的將妯娌袖筒裏的銀票奪了過去。


    當晚,魏詩琪就發了高燒,嘴裏迷迷糊糊說著胡話,二姑爺不知道緣故,跟著著急上火,她們家老太太卻擔心二兒媳的病傳染給兒子,竟不準兒子陪護。氣的詩琪的陪房尺素直跳腳,站在房門口指桑罵槐。


    凝萱自然不知道這些,魏詩琪哪裏還有臉將自己的委屈告訴五妹妹呢?她這會兒躺在病榻上,隻恨自己沒聽人一聲勸。休養了兩個多月,詩琪終於緩過勁兒來,自此將婆婆與長嫂視為大敵,暗中與二人較勁,雖然吃了不少小虧,但因靠山過硬,終究還是占據了上風。


    這乃是後話,且不細說。


    凝萱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來,趙煦每天睜開眼睛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和肚子裏的寶貝打招唿,雖然是妻子的吩咐,但趙煦做著做著竟上癮了似的,哪一天因軍中大事繁忙他沒法子迴王府,第二天在軍營裏醒來,就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笑槐和碧潭調著花樣的給世子妃做好吃的,可喜凝萱隻有那幾天不大適應,時而犯嘔,到後來是瓜果、補品不斷,凝萱又注重養生,每日都要在園子裏走走,臉色一點黃蠟都沒有,像個紅蘋果似的,肉嘟嘟討人喜歡。


    凝萱在太子妃將要生產的頭幾日進了一次宮請安,眼看兩個孕婦一相對比,誰更能平安誕下嗣子一目了然。如今的太子妃病怏怏的模樣,頭發掉的厲害,兩腿水腫,別說像凝萱那樣每日走上幾圈,就是穿鞋都成了費勁兒的事兒。


    太子妃抓著凝萱的手不放,淚汪汪的哭訴:“一朝君恩單薄,賤妾命如草芥。想當年,太子和本宮是舉案齊眉,誰不說東宮和睦。可如今紅顏衰老,太子連個影子都不見。本宮一定要生個兒子,一定要生兒子......”


    太子妃說到最後的時候幾近瘋癲,伺候的幾個姑姑忙上前按住掙紮要起身的太子妃。


    “世子妃,要不您先迴吧,等娘娘有了好消息一定通知您。”太子妃的乳娘哀求的將凝萱送走。


    第二天夜裏趙煦夫妻倆正在酣睡,外院就有人匆匆敲響了院門,管事來迴稟,宮中剛剛傳來消息,太子妃半個時辰前生下了男孩兒,不過太子妃出血過多,已經香消玉殞了。宮中打發人來告訴各家,立即去宮中吊唁。


    凝萱就要穿衣裳,趙煦卻一把按住了她:“夜裏風大,你去了也沒用,姑母自然有辦法去搪塞那些問話的人。”


    趙煦想什麽,凝萱當然明白。趙煦是怕自己聽了太子妃大出血的消息後心裏難受,連帶影響了胎兒,隻是這種關鍵時刻,她不能不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跟在母親身邊,遠遠的不靠近,想必也沒什麽要緊。那到底是陛下第一個嫡孫,肯定十足的重視。”


    趙煦拗不過凝萱,便叫笑槐和碧潭準備了厚實的衣裳,又叫廚房趕緊熬了一鍋熱熱的薑湯給凝萱驅寒。這才叫人收拾車架,趙煦連馬也不騎,就緊緊抱著凝萱行駛在黑漆漆的大街上。


    雖然夜色如墨,但越往宮城去,匯集的車馬越多,馬兒的嘶鳴聲此起彼伏,說不出的鬧騰。


    趙煦先派了人去公主府傳信,達到宮門的時候,大公主正等著凝萱。趙煦將妻子交給大公主後才放心的離去。


    大公主有些埋怨的看著女兒:“你這孩子,一點也不知道愛惜自己。就算明兒再進宮又能如何?連陛下都知道王府子嗣單薄,你這一胎最是重要。”


    凝萱挽著大公主撒嬌道:“我一想到小皇子,心裏就放不下,要是不來送送太子妃,隻怕要後悔一輩子。”


    城門之內一個時辰的功夫,紅燈籠換成了白燈籠,白衣素裹,一片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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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小荷最近懶惰了,都是後半夜才更新,對不起大家啊,明天一定趕早。麽麽晚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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