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席麵上一直處於主導位置的不是太子妃就是二皇子妃,兩人說的有來有往,其中又有大半是育兒經。魏靜香的肚子雖然沒有完全顯懷,隻是稍稍鼓了鼓,但她偏穿了一件緊腰的小葉子百福裙,腰線高挑,正卡在胸部之下,襯顯的小肚子愈發圓滾滾。


    掌宮太監過來附在太子妃耳邊低語,時辰不早,宮中自有定例,誥命夫人們什麽時候離宮,什麽時候出鳳陽門,什麽時候出神武門,那都是一分一毫不能差的。太子妃不悅的看著身後缺失了位置:“魏良娣也不知什麽地方去了,她自己的生日反倒叫一幹賓客坐在這兒苦等著。”


    太子妃麵帶歉意的看著眾人:“本宮就代魏良娣送送大家吧。”


    凝萱等怎敢勞動身懷六甲的太子妃,萬一這其中有了閃失,就算與魏家一幹人沒有半點關係,隻怕皇上和太子心中也要存疙瘩。好在太子妃不過是幾句客氣話,她見眾人誠心相攔也就沒有多勉強,叫了掌宮太監和貼身大宮女親自將眾人送出鳳陽門。


    冬日晝短夜長,雖然才申時,但通往神武門的宮中夾道上已經開始有小宦官開始點燃火燭。掌宮太監是宮中錘煉下來的老油條,對二皇子妃極為熱情,不斷詢問著二皇子府上幾個老邁且管事多年的大太監,對凝萱更是殷勤小心,好像恨不得親自去王府探望探望恪親王似的。


    眾人剛過太衝殿門前的夾道,就見幾個小太監匆匆往這邊跑,掌宮太監怒斥道:“慌慌張張仔細衝撞了貴人。”


    打頭的一個小太監見是東宮來人,忙道:“公公,大事不好,魏良娣投井自盡了!”


    凝萱諸人被小太監這一句話震暈在當場,久久不敢迴神。二皇子妃厲聲問道:“到底是怎麽迴事兒,快給本宮說來。”那太監並不認識魏靜香是何人,但聽她自稱“本宮”。就猜出大約是哪位宮中的主子,自然不敢欺瞞,忙一五一十的道出來。


    “奴才們在禦花園百樹道上掃雪,忽然聽見有人大喊救命。等趕過去的時候發現假山後的浣碧井有個粉色的影兒。”小太監想到那可怖的一幕至今後怕,“奴才們開始隻以為是哪個宮裏的小宮女想不開,趕忙去叫侍衛來打撈,人撈上來了,才,才發現......是東宮的魏良娣。”


    凝萱見那小太監眼神有些躲躲閃閃,厲色問道:“你不過是禦花園裏掃雪的太監。怎麽會認識魏良娣?”


    小太監結結巴巴道:“奴,奴才總見魏良娣去禦花園中喂魚,所以一眼才認了出來。”


    “胡說,這樣冷的天,你見過哪位主子出來喂過魚?分明就是你信口胡說,有心隱瞞。”


    小太監暗悔自己沒有仔細斟酌就說話,嚇得跪倒在地:“這位夫人明察,奴才從頭到尾都隻和大夥兒在一處。絕沒有對魏良娣有過歹意。”


    這呆子!掌宮大太監心中暗罵了一句,忙笑嗬嗬的看著諸人:“二皇子妃,世子妃。這宮門隻怕就要關了,不如奴才先送諸位出去,魏良娣的事兒太子妃一定會徹底嚴查,絕不叫真兇逍遙法外。”


    魏靜香有些遲疑,憑借她的身份,若是現在這會兒去皇貴妃,也便是即將上位的皇後那兒求一求的話,隻怕今晚就能落在宮中留宿,如此一來作為魏樂熙的同宗姐妹,插手審案合情合理。


    可是......魏靜香想到自己前一個沒的莫名其妙的孩子。想到皇貴妃的陰毒手段。魏靜香悄悄往後退了半步,並沒有出聲。


    四姑娘拽了拽凝萱的衣襟:“五妹妹,咱們就聽公公的話趕緊走吧,別多事。”


    凝萱轉身正色看著魏雅靜:“四姐姐,不是我多事,她們說的那個投井自盡的不是別人。是我們廉國府的六姑娘。”


    掌宮大太監見凝萱不上道,反而不想善罷甘休的樣子,索性丟掉了笑臉,陰陽怪調的哼了哼:“那世子妃是何意?莫非也學刑部似的,將咱家這一幹人等都拘了起來拷問?”


    二皇子妃忙笑道:“公公這是氣話了,世子妃並沒那個意思,隻是魏良娣去的不明不白,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二皇子妃婉拒了掌宮太監的相送,拽著凝萱就往神武門而去。


    一路上眾人疾行緊趕,竟無人說話,眼見神武門宮門在即,二皇子妃才甩開對凝萱的鉗製,冷冰冰的看著凝萱和一幹姐妹:“本宮見世子妃也不像是什麽行俠仗義的人,怎麽對六丫頭如此上心?難道你忘了她對你的那些齷齪手段?換了本宮,未必有你這等好心。本宮勸世子妃一句,該管的事兒你管,不該管的......問也不要問一句。你自己行為乖張不要緊,千萬不要牽連我們。”


    二皇子反妃啐了一口,低低的咒罵一句“晦氣”,便頭也不迴的去了。二皇子府的人早在神武門內門處迎接,二皇子妃坐了八人大轎搖搖晃晃出了朱紅色的宮門。


    二姑娘和四姑娘也不敢耽擱,匆匆拜別了凝萱也飛似的溜走了。


    笑槐和碧潭在城門外等的心焦,見魏家的姑奶奶、小姐一個個都出了來,唯獨不見世子妃,幾乎沒急死。


    “我的佛祖,世子妃你怎麽才出來。”碧潭心一寬,卻見孤零零踏出宮門的凝萱很是不對勁兒,忙去攙扶:“世子妃這是怎麽了?”


    凝萱陰沉了臉:“迴公主府。”


    笑槐和碧潭瞧了瞧天色,再看世子妃的臉,並無人敢反駁,吆喝了轎夫並開道的儀仗隊往公主府去。


    彼時大公主正和九娘子說話,女兒出嫁之後,大公主越發喜歡有個熱鬧的人在身邊,九娘子嘰嘰喳喳,說話單純而嬌憨,大公主喜歡她並不亞於凝萱。娘倆坐在炕上吃著剛剛燉好的砂鍋羊肉,就聽見下人來迴報,說世子妃已經進了大門。大公主雖然詫異,但見女兒迴來不免還是添了幾分歡喜。


    “這是打哪兒來?可坐了本宮叫人給你送去的那頂暖轎?”大公主拉了女兒到火炕上圍坐,滿滿斟了一杯熱酒遞給凝萱,憐愛的摩挲著女兒的發梢。


    凝萱找了個借口叫大公主屋中的丫鬟領著九娘子出去玩,等人一走,凝萱就原原本本將事情都告訴了大公主。


    大公主笑意全無,正色道:“太子妃為人謹慎小心,總不會是她所為,二皇子妃明哲保身也是常事,況且這個魏良媛對你多惡毒歹意,你且不要理會這事兒。”


    凝萱苦苦一笑:“並不是女兒想要理會,說起魏樂熙,女兒隻怕一肚子的怨恨,她幾次對我下毒手,雖然未得逞,但受害人終歸不少。魏樂熙死活並不幹女兒的事兒,隻是選的這個時間不對,偏偏在我們姐妹進宮這一日......她就投井自盡了。母親說,流言一起,名聲受損的是誰?漁翁得利的又是誰?”


    皇帝自然要責備太子妃監管不利,隻怕更加篤定主意要將宮中大權交給皇貴妃來料理,真正做到名正言順。


    大公主叫來了桂嬤嬤,沉聲囑咐她派人進宮打探消息。大公主又聽女兒說來此並沒知會王府,便嗔怪凝萱魯莽,正要遣人去王府送信,趙煦卻已經到了。


    大公主樂不可支,叫人收拾燕園留下小夫妻宿在公主府,顧雲霆得到消息,也趕忙從府外趕了迴來。


    第二日一早,玉泉山送水的車剛進宮門,內中便有消息傳到公主府。


    “迴稟主子,魏良媛根本不是投井自盡的,而是被人活活掐死扔進井中的,據說撈上來的時候衣服都被撕破了,似乎......”桂嬤嬤為難的看了看凝萱和趙煦。大公主明白其意思,隻道:“你仍舊說你的就是。”


    “是,這魏良媛臨死前似乎被人玷汙過,致命傷在頸部。太子迴去之後衝太子妃大發脾氣,太子妃有流產的跡象,已經驚動了萬歲爺。現在太醫院所有太醫都雲聚在了東宮等候消息,就是為確保太子妃的肚子萬無一失。”


    大公主嗤笑道:“太子妃也就這點本事,總拿她那個肚子說事兒,本宮瞧著,萬一不是個兒子,是個女兒,看她將來怎麽抖威風。”


    桂嬤嬤猶豫道:“主子,這次的胎相好像是真的不好。”


    大公主神色一凜,轉而問趙煦:“煦哥兒,最近四皇子家有什麽動靜?”


    趙煦緩緩搖頭:“並沒什麽特別。”


    “你們瞧著吧,皇貴妃的娘家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隻怕是在養精蓄銳有大手筆等著大家呢。”大公主不放心的囑咐趙煦:“年後就是宮中練兵,煦哥兒你萬事小心,別叫四皇子捉住了把柄。太子情勢危矣,你也不可一味愚忠,萬事之前先想想你媳婦。”


    趙煦攥著凝萱的手,眼神溫柔。


    “姑母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外有人慌慌張張跑進來稟報:“殿下,外麵來了宣旨的太監,說是叫世子妃即刻進宮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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