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槐聞言忙收起了怠慢的神色,什麽時候是正經事兒,什麽時候是胡鬧玩笑,笑槐分的清清楚楚。“正要找個機會和姑娘說呢,我娘已經打聽到了雨竹的下落。當年姑娘還在小桃塢的時候雨竹就嫁到了外麵良戶人家去,做了正經的少奶奶,對方家裏開了個小小的糧油鋪子,一開始的時候也買了兩個留頭的小丫頭伺候,小日子富裕的緊。”


    既然說“一開始”,想必後來肯定是發生了什麽變故。


    “後來也是分家鬧騰的,原來雨竹嫁的不是長子,她公婆去世後,長子吵著要分家,隻留給雨竹夫妻倆一棟二進的小房子,五六間房,我娘偷偷去瞧過了,分家之後雨竹的日子可並不舒坦,她男人隻會做些酸腐的文章,又有一對雙生子嗷嗷待哺,境況窘困的很。”


    凝萱下了山坡,立足在池沿旁,沿上有一帶竹欄相接,直通燕園拐角的藕榭,恰好池沿邊有一圈光滑潔淨的鬆井石,凝萱便攙扶著宋嬤嬤坐在了其中一塊最大的青石上,扭頭問笑槐:“我記得這位雨竹姑娘八麵玲瓏,怎麽?她不曾去求過二皇子妃?”


    笑槐拍了拍大腿:“怎麽沒去求,隻是那會兒二皇子還沒出宮辟府,雨竹就是想見二皇子妃也無門路啊,隻能迴到國公府去找大夫人。大夫人剛開始給過幾兩銀子,後來不知什麽緣故,等她第二次去的時候,大夫人命手下幾個孔武有力的媽媽將人打了出去。此後就再也沒見雨竹等過門。”


    凝萱了然的點點頭:“稍後你和碧潭帶著銀子去看雨竹,一定要叫她咬死了,當年那玉佩是給了六姑娘。”


    笑槐有些躊躇,眼神飄忽的看著凝萱:“姑娘......萬一雨竹貪心不足,我們豈不被動?”


    “你這丫頭,還知道什麽叫被動!”凝萱好笑的戳著笑槐的額頭。小笑槐嬌憨的一笑,嗔道:“都是姑娘常掛在嘴邊的話,我聽了幾次覺得新鮮才跟著學的。就是不知道用的對不對。”


    凝萱左手挽著宋嬤嬤,右手拉著笑槐,望著水麵瀲灩的波痕,嘴角泛起恬靜的笑意:“你們瞧那水麵,若無風的時候靜謐的很,自然是波瀾不驚。”凝萱鬆開笑槐,不知哪裏尋覓了一顆小小的石子,橫斜水麵劃破而去,“可萬一來一點兒風吹草動。再平靜的心湖也會卷起萬丈巨浪。現在咱們要做的就是當這顆小小的石子,雨竹要麽心動與我們合作,要麽......”


    凝萱笑而不言,笑槐卻心領神會。宋嬤嬤一臉傲然的看著自家姑娘。三人一路說說笑笑進了燕園。廊下站著的正是無奈而略帶焦急的碧潭,猛見凝萱三人進門,忙趕了上來:“姑娘可算迴來了。九娘子正在房裏哭呢!我怎麽勸也勸不住。”


    小胖姑娘正伏在凝萱的床榻上哭的傷心,今兒早上新鋪上的錦被上到處是水漬,幾處彈花的繡圖更是抓抽了絲兒。小胖姑娘耳朵倒是機靈的很,一聽見門簾子掀起的聲音,兩手一通亂抹,奔著凝萱的懷裏就狠狠衝來。“魏姐姐,你怎麽才迴來!”


    也幸好凝萱的腰身足夠纖細。要不然那小手怎夠環住?凝萱忍不住笑道:“我們的小女俠怎麽哭成了個小花貓?”


    九娘子仰著圓圓的小腦袋看著凝萱:“魏姐姐,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要不然怎麽大家都笑話我是土包子?”


    凝萱掏出帕子仔細的擦拭著幾乎能搓出泥球的小臉,耐心的詢問道:“你慢慢說,到底是誰笑話了你?”


    原來凝萱不在的那兩日,大公主領著九娘子和茜兒表姑娘去了幼時好友菁華郡主家玩耍,菁華郡主家子女頗多。(.好看的小說)但幾個小姐卻十分勢利,隻在長輩們麵前裝乖討巧,一轉過身就換了張臉,和魏家的小姐們有的一拚。九娘子心地單純,初來京城嬌憨的很。菁華郡主喜歡的不得了,這下可惹惱了幾位小姐。開始說話還挺客氣,沒等多久。大家知道九娘子沒讀過什麽書,隻會舞刀弄槍的時候,小姐們當即刻薄的撇下小胖姑娘,拉著那位“很談得來”的茜兒表姑娘去了。


    迴顧家之後小九娘就暗暗痛哭了一場,偏今兒菁華郡主家又來帖子請人,說是參加花宴,請了凝萱,請了茜兒姑娘,卻惟獨沒有九娘子。小胖姑娘去找表姐的時候,剛好聽見表姐和丫頭們非議自己。


    凝萱聽完笑道:“我當是什麽,原來就為這?”九娘嘟著嘴不悅的看著凝萱:“我才不稀罕什麽花宴呢,隻是......隻是我出門前,娘特意囑咐過我,不能給我們家丟臉!魏姐姐,我是不是叫娘失望了?”


    到底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凝萱正要開口安慰,就聽外麵丫鬟正給桂嬤嬤請安。凝萱訝然笑道:“瞧,你這一哭,連母親都驚動了。”


    凝萱了算的一點不錯,桂嬤嬤還真就是聽說了小九娘受委屈的事兒才來的。隻是桂嬤嬤多精明的一個人,對為何受委屈是隻字不提,隻講一件大事兒。


    “呦,想必兩位姑娘還沒得消息,快去給茜兒表姑娘道賀吧!菁華郡主剛剛替他們家七少爺求取了表姑娘,媒人剛走,茜兒姑娘就在正房呢!”


    凝萱並不覺得奇怪,早在她們迴來的時候凝萱就從母親那裏得知,宜威將軍夫人將茜兒表姑娘的終身大事都寄托在了母親身上。將軍夫人甚至將一份並不單薄的嫁妝一並押解在迴京的儀隊裏,擺明了不想叫茜兒姑娘再迴眉州。凝萱暗自猜測這位七少爺遠勝於小九娘的哥哥,要不然茜兒姑娘也不會欣然應允。


    凝萱去而複返,大公主正坐在臨窗榻上和茜兒姑娘說話,茜兒見兩位姑娘來,羞赧的往後退了退。凝萱笑嗬嗬的上來拉住對方:“敢情我前腳剛走,後腳就來了提親的人,我竟沒福氣看到茜兒姐姐的大喜事。菁華郡主家的七少爺,那可是遠近馳名的才子。”


    大公主衝九娘子招了招手,憐惜的將小胖姑娘攬在懷中,與凝萱笑道:“茜兒的好日子定在了六月,時間趕的緊,本宮就做主,讓給你趕製衣裳的針線班子先停一停,挪出人手來為茜兒做嫁衣。”


    此時,嫁衣理應是少女們自己縫製,嫁衣做的越是精美,綢緞越是奢華,大婚當日越是風光。這種東西少則繡上一年,多則三四年都不奇怪。凝萱知道對方的尷尬境地,忙笑道:“母親心疼我,已經做的衣裳便是日日更換,連穿十年也不會重樣。理應先顧忌茜兒表姐,隻是......如今已經四月,大婚的日子定的可不著急?”


    大公主似笑非笑的看著茜兒表姑娘,“這是茜兒自己選的好日子。媒人隻提了兩個,一個六月,另一個卻要到次年年根。茜兒年紀也不小了,雖然著急,但享福還在後頭不是?”


    茜兒表姑娘眼含春光,嬌嬌怯怯的靦腆道:“七少爺前一陣放了館,因學業優異,派到了營州做知縣。”凝萱恍然大悟,抿嘴笑道:“原來茜兒姐姐是想夫唱婦隨,一並到任上去呢!營州可是個好地方,山清水秀,那兒的知府還是菁華郡主的表親呢,七少爺做出業績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兒,你啊......就等著被封賞誥命吧!”


    茜兒被凝萱打趣,羞臊的一跺腳,衝大公主嗔道:“殿下可管管這丫頭吧。”茜兒表姑娘雖然聲音甜膩,其實心裏卻對凝萱很是猜忌,尤其是在凝萱對她未婚夫七少爺的家底知之甚詳的時候,茜兒表姑娘更覺得自己的所有物似乎被人搶占了去。


    眾人笑鬧了一番,大公主晨間起的早,隱隱犯了瞌睡,眾人不敢驚擾,忙從正房退了出去,茜兒瞧也不瞧小九娘,隻拉著凝萱笑道:“郡主家的姑娘給我送了請柬來,好妹妹,你知道,我和九娘子沒見過什麽世麵,想準備點禮物,少了太難看,多了又超出我們的能力。你是個熱心腸的,肯定能給我們出出主意。”


    小胖姑娘梗著脖子哼道:“別算上我,我才不去呢!”


    茜兒表姑娘尷尬的紅著臉,有些下不來台:“死丫頭,虧我一心待你好!”凝萱維護的將小胖姑娘掩在身後,淡然道:“對了,你既說要送禮,總不能隨隨便便繡兩個荷包過去吧?到底是郡主家的孩子,心氣兒高的很呢!”


    凝萱意有所指,茜兒表姑娘怎能聽不懂,隻是她現在關心的還是別件事。茜兒姑娘遲疑了一下,然後全神貫注打量凝萱:“還是妹妹心疼我,知道我的憂愁。”茜兒一臉的為難,“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怎麽也要百十來兩銀子,難道為這事兒我還特特迴一次眉州或是寫信往家裏要?都不妥呢!”


    茜兒姑娘賊念頭一起,黑色的瞳仁迅速跟著開轉,“我聽說......妹妹房裏有許多的小玩意,要不然你從中選幾樣不打眼的,反正都是送人,舊了也無礙。”


    你無礙,我還不肯呢!


    凝萱氣極反笑,合著惦記上她的燕園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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