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京城格外熱鬧,新年在即,又因為眉州大劫,皇帝特地加開了恩科一場,時間就定在明年的三月。大周朝儒風濃烈,皇帝的一封旨意瞬間得到了那些苦讀學子們的讚譽。


    德宗的野心空前高漲,大周朝在數十年的時間裏都是苦苦防禦,而此時此刻,他竟萌生了在次年開春準備攻擊北齊的念頭。


    雖然德宗隻是和幾個心腹說了這個小小的“心願”,但沒出三天的時間,朝堂上幾乎人人都已然心中有數。


    老臣難為,當即分成兩撥人馬,前者苦苦勸服德宗不要因為小小的勝利就開始得意忘形,當然,臣子們選擇的言辭還算恰當,隻是也深深開罪了德宗皇帝。另一撥人年輕些,正是朝中的主戰派,太祖皇帝曾經開創的版域其實遠不止這些,隻是後來北齊一再侵犯,所以才使得重兵蜷縮在眉州。倒不是後麵的幾代帝王無用、昏庸,而是北齊這個民族過於彪悍,在戰事上很少失利。就拿最簡單的來說,大周十年能出一位猛將,而北齊的強將就沒斷過,而且朝中重武輕文,以軍功封賞爵位,那些家境貧寒的庶民還不玩了命的打仗。


    大周氣勢上先輸一籌,也難怪德宗小勝之後這麽迫切的想要搬迴顏麵。


    於是乎,近來京城官宦人家中最常談論的話題之一便是與北齊的戰事,因大公主不在京城,這些喜歡到處打聽小道消息的人沒了去處。隻好把視線轉移到了恪親王府。誰叫恪親王的兒子也是北疆的重將之一呢,說不得知道什麽小道消息。況且,老王爺還是皇帝的親弟弟,消息肯定比他們更加的靈通些。


    這日,從宿元來的車隊緩緩停在了恪親王府門口。門子一瞧領頭的人是跟著世子出去的二管事。忙不迭的迎了上去。前街的四扇角門大敞四開,二十幾輛滿載年貨的車隊井然有序的進入了王府。二管事真是春風得意,走路那是帶著風兒的,幾個小廝一麵奉承一麵將人往正房引。恪親王府是前朝大貪官王勇的府邸,所以修繕的格外奢華,絲毫不讓皇宮內苑。


    當年恪親王成親,先帝心疼兒子便將此地撥畫到了他的名下,而且許多體製仍舊遵循著宮中的舊製,比如宦官使用的人數上就遠遠勝於許多親王的規製。德宗登基即位。恪親王曾經誠心誠意的希望新帝撤換掉這些宦官宮女,隻是德宗不應允,一來恪親王和皇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二來德宗也不希望外人非議自己得勢之後就欺壓兄弟,這第三嘛,也是最最重要的,恪親王身份雖貴重。但很少主動參與到朝中大事中,是個比較老實的親王。


    皇帝也需要親情,也需要兒女情長,有這麽一個兄弟在身邊,德宗何樂而不為,不但沒有裁減宦官的人數,反而在陸續的幾年間大批大批的封賞恪親王府。


    二管事進了正房,院子裏冷清的不像是一個王爺的宅院,但二管事絲毫不敢怠慢,反而在大門這裏邊停住腳步,細心的整理著衣冠。


    小廝笑道:“二管事今日好福氣,王爺才從長春宮中迴來,聽說是在道祖那裏悟到了心法,這會兒正高興呢!”


    二管事心一動,裝作不經意的問道:“王爺在道祖那裏住了多久?”


    “哎呦,能有一整月了吧!”


    二管事心一沉,王爺修道之心看似不堅,但很重這些禮法,在去長春宮之前肯定要齋戒,如今恪親王府裏的女眷當屬姨娘最大,自己原來是投靠的姨娘,可眼瞧著她不得寵,心又野,或許真該換換人侍奉了,即將上任的世子妃大約是個不錯的人選。


    眾人不敢耽擱,匆忙進了正院。恪親王今年不過四十出頭,然而看起來卻蒼老的厲害,頭發間夾帶著不少銀絲。根本不像趙煦的父親,和德宗皇帝站在一起,眼瞧著就要大了十幾歲不止,而實際上德宗皇帝還要親切的叫恪親王一聲“弟弟”。


    一身青灰色道袍的恪親王顯得有些飄渺,正殿中擺放著長春老祖的畫像,但不搭配的是殿內一點香火的味道都沒有,反而是一股淡淡的沉香。


    “迴來了!”恪親王打坐在蒲團上,背對著二管事,二管事忙躬身迴稟道:“小人見過王爺。”


    “嗯,起來吧。”恪親王睜開眼睛,近身伺候的老太監忙過來攙扶,二管事微微往後退了半步,頭壓得更低。


    “上次你走的時候不是說過了,邊關事務繁忙,叫世子安心在宿元作戰,不要時時刻刻想著我,家裏的事兒也不用他操心,什麽年貨節禮的,統統都不要,難道都把本王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二管事激靈靈打了個顫,心裏根本不敢小覷這個萬事不理的老王爺。他前腳才進門,這邊立即就知道了自己所攜帶的東西,隻能說老王爺眼線遍布,但凡是王府裏的事兒,就沒有任何能逃出他老人家那雙毒眼的。


    二管事陪笑道:“小人怎麽敢呦,這都是世子爺的一番孝心,宿元苦寒之地,本沒什麽新鮮物,可南來北往的客商不少,加上這幾年世子爺管理有方,小人才每每送年貨的時候心裏有了底氣。”


    奉茶的老太監笑道:“二管事說的在理,王爺雖然不要,可擋不住世子爺一片孝心。況且咱們世子為人沉穩,做事拿捏得住分寸,王爺就放一百個心吧!”


    二管事機警的捕捉到了老王爺臉上一閃而過的笑意,忙道:“其實,小人此番迴來,一是為了送年貨,二來......世子爺叫小的呈上一封信,請王爺過目。”恪親王詫異的瞅了瞅二管事,他的兒子他了解,若是請教軍中大事,朝廷辛秘,肯定是慎之又慎的派了親兵往迴送信,而絕非這個看著老實,其實油滑的管家。


    恪親王狐疑的拆開了密封的信箋,屋內安靜得幾乎連銀針落地的聲音都能清晰可聞。“信上說的人你可見過了?”


    二管事忙不迭點頭:“如今就住在將軍府裏。”


    恪親王眉頭緊皺,隨意將信箋放在了桌案上:“你且下去休息吧,迴信本王明日便會寫好。”恪親王見二管事欲語還遲,不悅道:“有什麽話直說就是,吞吞吐吐,好不囉嗦。”


    二管事便唯唯諾諾道:“是是,臨來的時候,世子爺還單獨吩咐了小的一件事兒,叫小的從方公公哪兒先預支三萬兩銀子置備......”二管事怯怯的偷瞄恪親王神色,“置備聘禮。”


    老太監眼皮輕輕一跳,知趣的閉上了嘴巴。


    恪親王單手扶著額頭,沉聲道:“知道了,去吧!”二管事大喜,世子爺果然神機妙算,若王爺沒阻止領取銀子的事兒,就絕不會為難婚事,若連三萬兩都不肯撥,世子爺就會另辟蹊徑,再尋良計。這是二管事受命以來頭一迴擠進那些幕僚的核心圈子,一旦被重用,二管事幾乎可以想象到未來幾十年他風光無限的樣子。


    老王爺麵色陰沉的看著二管事腳不點地的出正殿,手“啪”的一聲重重拍在信箋上:“瞧吧,我的兒子好本事,自己尋了門親事,竟來了個先斬後奏。”老太監笑嗬嗬道:“世子爺打小主意就正,一旦下定決心可很難更改了。咱們王府要辦大喜事,王爺高興才是,明年成親,後年咱們王府裏就能得個小世孫了。”


    老太監不愧是心腹,他所描繪的場麵當即就在恪親王眼前一閃而過,老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隻是嘴上仍舊不允:“隻是那女孩子的身份差了些......隻是廉國公府庶子的女兒。”


    老太監無奈的在心中長歎一聲,王爺呦,想當初你成親的時候,王妃的父親也不過是個五品武將,你當時戴大紅花的時候不也興致勃勃,滿臉神采?怎麽到了世子這兒的時候卻又行不通了?


    恪親王不滿的瞪著心腹:“你那是什麽眼神?怎麽,難道本王說的不對?”老太監隻是笑,卻不辯駁。老王爺一拳打在軟棉花上,鼻子哼了哼,但卻小心翼翼的將信箋重新疊好,貼身放在了懷中。吃了口茶,然後總覺得沒什麽滋味。


    “這是誰泡的茶?味道寡淡至極。蠢材,蠢材!”


    “王爺,那茶你早間時候喝還說清亮綿香來著......”


    恪親王被噎個夠嗆,臉上漲紅,賭氣似的將茶碗一口灌到底兒。老太監笑道:“王爺若是心裏煩悶,就和老奴說說話兒,您知道的,世子爺是老奴從小看到大的,他成親,那可是咱們王府裏最最大的要事兒。”


    “什麽成親,本王看,八成就是個仙人跳,怎麽那麽巧,長公主一到宿元城就張羅著給煦哥兒尋親事?怎麽那麽巧,煦哥兒一眼就瞧中了大公主的養女?”


    “大公主最會調理人,咱們雖沒見過那位君山縣主,但想必脾氣秉性不差。”


    恪親王語氣中透著冷淡:“皇帝曾經說過,若大公主是個男兒身的話,這王位至死也輪不到他頭上去。先帝寵溺紫華已經是本朝前所未有的事兒了,本王擔心這些年不但沒有削減紫華的野心,反而使得她看不清了許多潛在危機。本王很少參與到朝政中去,就是為了避嫌,萬一和大公主府結親......皇兄那兒會是個什麽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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