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非寒聽了蕭嫣這話,側頭看著她,沒有說話。


    蕭嫣湊近了他幾分,笑眯眯地看著他,開口說:“慕世子,來嘛,再叫一聲來聽聽。”


    慕非寒忽然湊近蕭嫣,在她耳畔低聲說了一句:“做夢!”


    說完,他直接站起來,提步往外走。


    蕭嫣抬頭看著慕非寒,喊了他一聲:“喂,你就算不叫,也不需要惱羞成怒,直接離開吧?你這樣不太好的吧?”


    慕非寒迴頭瞧了她一眼,隨後不再理會她,直接離開了。


    蕭嫣稍稍挑眉,握著筷子去夾菜:“都走了也挺好的,我一個人可以吃更多的東西。”


    -


    蕭嫣本來想著,跟黃聖林約一個後天,至少黃聖林在後天之前,是不會動手的。


    但是,第二天傍晚,就聽到有天武衛來報,說黃聖林的軍隊有了動作。


    蕭嫣聽了這話,立即看向了慕非寒,眼中帶著詢問之意。


    慕非寒知道蕭嫣的意思,開口說:“整個山莊該蓄水的地方,都蓄水了。所有易燃物品旁邊,都準備了蓄水,鍾聲響起,就會有人將易燃的東西打濕。這些都安排好了,滅火的隊伍也是一直在待命的。隻是,單單依靠這些,支撐不了太久!”


    蕭嫣抿嘴,低聲說:“盡人事,聽天命吧!”


    她其實也不知道,最後會如何。


    “我去見一見黃聖林,其他的事情,你安排好吧。”蕭嫣繼續說。


    慕非寒微微點頭,深深看了蕭嫣一眼,說:“小心點,注意安全。”


    蕭嫣認真點點頭,轉身朝著門樓方向走去。


    這時候,容清笛跑了過來:“我跟你去!”


    雖然知道那個賭約,自己是必輸無疑了,但是她還是想要看看黃聖林能夠無恥到什麽地步。


    -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牆樓上。


    蕭嫣在牆樓上看到了黃夫人和黃嬌嬌,有些意外。


    這兩人身邊跟著的,是奚攬洲。


    很顯然,這是容清笛吩咐奚攬洲將人帶上來的。


    蕭嫣側頭問容清笛:“你將她們帶上來幹什麽?”


    “我就是想要看看,黃聖林等著她們的麵,會不會真的下令燒山莊!”容清笛稍稍抿嘴,隨後認真地說,“並且,她們也應該知道真相,不是嗎?”


    她們應該知道,她們的家人的選擇。


    蕭嫣聽了,不再說什麽。


    隻是走到了牆樓中間。


    山莊外邊,黃聖林、黃少楓和他們的師爺都在。


    並且,他們的火箭手也都在,那些人已經拉弓如滿月,對準了山莊的方向。


    隻等一點火,就會朝著他們這邊射過來。


    到時候,山莊如果燒起來,他們全部都會身處火海之中。


    死亡會在瞬間降臨。


    蕭嫣看著黃聖林,慢悠悠地開口說:“黃州牧,這才過去兩天一夜,都還沒有到我們約定的時間,你就已經做出決定了嗎?”


    黃聖林在看到自己的妻女那一瞬,有片刻心慌,心中泛起了幾分退縮之意。


    但是想到師爺說過,等蕭嫣的援軍到來,他們就沒有任何機會了。


    於是他一咬牙,開口說:“對,本官已經做出了決定,過了今晚,你們和這座山莊,都不會存在了。到時候我會在這裏種上樹木和野草,沒有人會記得這裏有一座山莊存在過。”


    蕭嫣嘲諷一笑,接話道:“那黃夫人和黃姑娘呢?你是打算給她們立一塊墓碑呢,時常祭拜呢,還是就當自己從未有過這一個夫人和這一個女兒呢?”


    黃聖林臉色變了變,他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


    如今蕭嫣提起了這件事,他幾乎是下意識考慮起這件事來。


    若是妻女立墓碑,他每次見到妻女的墳墓,一定都會想起他們是他害死的,或許他會一生一世都身處不安之中。


    若是不立墓碑,一切都將不複存在,就像他的妻女從未存在過一樣。


    這樣一來,他就害得妻女死了都不能安息,成為永遠的孤魂野鬼。


    他……


    一旁的師爺開口說:“大人,不要被蕭嫣的話帶跑了!”


    黃聖林一怔,也意識到蕭嫣說這話的目的,就是為了勾起他的愧疚之心,操縱他的行為吧。


    他咬咬牙,看向了自家夫人和自家女兒,開口說:“夫人、嬌嬌,我這樣做,也是為了大家。你知道,若是蕭嫣離開了,若是她迴到京城,會給黃家帶來滅頂之災。也會連累嶽父嶽母,和那些舅哥。你一定也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吧?放棄你們,火燒山莊,都是不得已的選擇,你們一定會理解我的,對不對?”


    黃夫人聽了,沒有說話,隻是閉上了眼睛,一顆眼淚從眼角滑落。


    黃嬌嬌則已經是泣不成聲,她一邊搖頭,一邊低聲說:“不要……爹爹……不要……”


    這時候,黃聖林忽然拿過一支箭,拉弓如滿月,開口說:“點火,放箭。”


    說完,他率先放出了手中的箭,隨後,弓箭手也放出了箭。


    一時間,萬箭齊發,帶著熊熊燃燒的火焰,襲擊向了山莊。


    “防備。”蕭嫣開口說道。


    於是城牆上的侍衛立即拿出了盾牌,去擋這些火箭。


    這時候,第一根到達的箭,是黃聖林發出來的。


    它避開了盾牌,直直刺向了黃夫人。


    “娘親,小心!”黃嬌嬌撲上去,想要替黃夫人擋箭。


    然而,黃夫人一個轉身,將黃嬌嬌護在懷裏,用身體接下了那一支箭。


    那一支箭因為是黃聖林射過來的,所以沒有點火。


    箭穿過了黃夫人的身體,黃夫人吐出一口血,就朝著地上倒去。


    黃嬌嬌扶住了黃夫人,叫喊出聲,聲音聽著是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


    蕭嫣皺眉,看著容清笛道:“帶她下去。”


    容清笛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一幕,嚇得有些懵。


    她有些後悔讓奚攬洲將這兩母女帶上來了。


    聽到蕭嫣的話,她猛然迴過神來,過去拉起黃嬌嬌:“走,快些離開這裏!”


    隨後又朝著奚攬洲道:“奚攬洲,帶黃夫人下去。”


    奚攬洲本來是在護著容清笛,聽到容清笛的話,走過去,將黃夫人抱起來,帶下了牆樓。


    蕭嫣卻依然帶著眾人在牆樓上堅持阻擋弓箭。


    一來外牆是山莊防禦工事的最外圍,也是最堅固的地方,這個地方不能放棄,不然的話,外邊的人就會攻打進來了。


    二來外牆的防火性其實是比較好的,在這裏其實不用擔心著火。並且,他們在這裏,可以給山莊內擋住一部分的帶火箭矢,減輕山莊內的壓力。


    總的來說,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這外牆是不能放棄的。


    -


    黃聖林直接朝著自己的夫人放箭之後,情緒變得有些低沉。


    師爺和黃少楓看到這一幕,驚得站在原地,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們兩人其實都不明白,黃聖林為什麽要這樣做。


    “父親,你……你為什麽要射殺母親?”黃少楓看著黃聖林,質問道。


    黃聖林聲音有些冰冷:“我們一切都鋪墊好了,將士們都知道我要犧牲你母親和你妹妹了。但是,他們還是表現得十分惶恐,知道為什麽嗎?”


    黃少楓沉默不語。


    黃聖林繼續說:“因為他們怕我秋後算賬!如今,箭是我開的,人是我殺的。我怪不得任何人,他們自然就不怕了。”


    黃少楓依然沒有說話。


    他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心中依然難以接受。


    決定放棄母親和妹妹,他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怎麽能親自殺死妹妹或者母親呢?怎麽能這樣做呢?


    母親和妹妹即便是死了也應該是死在火海裏,而不是他們的箭下吧?


    黃聖林看了一眼黃少楓,笑了笑說:“想點開心的,至少蕭嫣快死了,這裏的所有人都快死了。他們很快就以山賊的名義,全部死去。我們以後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黃少楓看著城內濃煙滾滾,果然露出了笑意來。


    確實,想想這樣的事情,確實是令人開心的。


    他就等著看蕭嫣等人慢慢地死去吧。


    -


    蕭嫣等人此時確實不好受,因為城中易燃的東西,都被打濕了,所以帶火的箭矢落在那些地方的時候,並未第一時間燃起來,當然也沒有第一時間熄滅。


    在火慢慢熄滅的過程之中,冒出了滾滾濃煙。


    還有一些被點燃的地方,在被滅掉的時候,依然會冒出煙來。


    這些煙上升之後,遭殃的正好是蕭嫣等人。


    蕭嫣定力比較足,隻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但一旁的將士卻受不住,有人咳嗽,有人打噴嚏,他們手中的盾牌也沒有這麽穩了。


    有好幾個人因此而被外邊箭擊中,受傷的同時,身上的衣服燒了起來。


    所幸一旁安排了滅火和療傷的人。


    那些人用水將那些人身上的火滅了之後,接過蕭嫣丟過去的藥,給那些人處理傷口。


    蕭嫣則開口吩咐:“負責攔箭的人先停下,撕下自己衣袖,在附近水缸沾濕,給自己和身邊舉盾的兄弟戴上,遮住口鼻。”


    牆樓上的防禦是由兩隊人組成,一隊是舉盾的,另外一隊是盡力攔截箭矢的。


    聽了蕭嫣的話,蕭嫣的話,負責攔截箭矢的,都停止下來,按照蕭嫣說的去做。


    很快,他們就遮住了口鼻,陣形也穩定了不少。


    然而,此時更嚴重的情況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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