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嫣頓住了腳步,迴頭看向慕非寒。


    她隻是看著他,並沒有說話。


    慕非寒站起來,望向蕭嫣,臉上滿是歉意:“對不起!我……事情發展到了這樣的地步,他們依然沒有離開,那是因為他們是真心願意追隨我的。我怕……對不住他們的付出……當然,我也不應該不信任你。對不起!”


    她三番幾次救他,在父母離世的時候,他身受重傷,幾乎已經無法存活的時候,是蕭嫣救了他。


    他即便是懷疑自己,也不應該猜忌蕭嫣的。


    可是……


    無論多少的理由,那一刻,他確實是……


    “對不起!”他稍稍垂眸,再次重複了一遍。


    蕭嫣看著那俊美無儔的男人垂下了眼眸,濃密細長的睫羽手微微翹起,遮掩住了他的情緒。


    她幾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開口說:“我可以理解你的懷疑和防備之心。但是慕非寒,我跟你說……”


    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這話我隻說一次,無論你信不信,我都隻說一次。”


    她眼神變得格外認真:“我不會害你,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除非……哪一天,你對我動手……”


    “我不會。”慕非寒幾乎是下意識地辯解了一句。


    蕭嫣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不會,這隻是個假設!難不成慕世子可以不信任我,我卻連一個假設也不能提?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慕非寒聽了,抿嘴輕笑。


    “嫣姐,我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蕭嫣涼涼地看了一眼慕非寒,漫不經心地說:“別就認錯啊,拿出點誠意來!”


    “六百人,給你借六百人,夠不夠?”慕非寒伸出骨節流暢的手,比了一個六的手勢。


    蕭嫣看了一眼他那修長好看的手,點點頭:“夠了,多謝慕世子慷慨解囊。”


    慕非寒笑了笑,開口說:“不用謝。”


    -


    從主帳離開的司徒空一直垂著頭,一言不發,似乎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邱琅琊跟上了司徒空,察覺到他情緒低落,伸出手,拍了拍他肩膀,開口問:“你這是怎麽迴事?怎麽跟蔫了的小白菜一樣?如今一切都向著預想的方向發展,難道不是應該高興嗎?”


    司徒空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心情低落,聽到邱琅琊這樣問,他也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了。


    他低聲開口說:“我沒有不高興,我隻是……”


    他思索片刻,尋找到了一個詞:“……好奇,我在想,指揮使帶迴來的那個男子的身份?”


    那人進門的時候,蒙著麵,等他摘下蒙麵的黑布的時候,又背對著他們喝茶。


    所以,他根本就沒有見到那個人的真麵目。


    不過,僅僅是從他的身形舉止,就可以看出,他絕對是一個清雋貴氣的公子。


    那高門大族養出來的公子,無論是氣質還是才學,都不是他們能比的。


    即便還沒有看到那個人的容貌,他心中就產生了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或許,這就是他失落的原因吧。


    雖然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為何要跟那個人比。


    邱琅琊聽了,笑著說:“我倒是知道他是誰,但是他的身份,沒有嫣姐的同意,我也不能告訴你。不過,你要是真的好奇,可以去問嫣姐。我相信,隻要你開口問,嫣姐一定會告訴你的!可我並不覺得你是一個對這種事情好奇的人啊?”


    司徒空一怔,他以前確實不是好奇心重的人。


    以前他跟周圍的人,沒有交流的欲望,對於不關自己的事情,完全不願意浪費時間去關注。


    如今他似乎太過關注蕭嫣身邊的人和事了。


    不過,蕭嫣是他的救命恩人,他關注她身邊的人和事情,也是應該的吧?


    邱琅琊見他不說話,開口道:“要不然,你趕緊去睡覺吧。一整晚都沒有休息了,也應該好好睡一覺了。一切等睡醒了再說吧。”


    司徒空也覺得這樣不錯,於是道:“好。”


    -


    因為有慕非寒在,蕭嫣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所以,第二天,蕭嫣醒來的時候,精神很好。


    她吃過飯後,營帳外邊就響起了雷振的聲音。


    “指揮使,我有事情要稟告,現在可以進來嗎?”


    蕭嫣看了一眼身邊的慕非寒,看到他竟然戴上了一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麵具,正坐在不遠處。


    她忍不住笑了笑,這個人是從哪裏來的麵具?


    不過她沒有說什麽隻是朝著外邊道:“進來吧!”


    隨後,外邊就走進來了兩個人,除了雷振之外,還有司徒空。


    兩人看到蕭嫣身邊的慕非寒的時候,臉上都出現了怔然的表情。


    他們同時想到,昨天並未聽說蕭嫣讓人給這個人安排住處。


    所以,他們的蕭指揮使昨天跟這個男人住在一個營帳之中嗎?


    他們想到這裏,感覺心中某些東西似乎坍塌了。


    蕭嫣從他們表情之中看到了信念崩塌的表情,挑眉道:“你們在心裏胡思亂想了一些什麽?既然是有事情匯報,表情能不能正常一點。”


    雷振聽了,換了一個挺正常的表情開口說:“那群山賊果然送來了信,想要用戴理和向之城換一些糧食,我們是不是要答應呢?”


    蕭嫣沉吟片刻,開口說:“給他們迴信,讓他們歸順朝廷,倒是什麽都會有的。同時,跟他們說,他們這就是必敗的局,根本就沒有堅持的必要。”


    雷振猶豫:“這樣迴複,會不會反而激起他們的逆反心理?”


    蕭嫣微微勾起:“若是他們逆反心理不起,我的布局,還有什麽意義呢?”


    雷振微微一愣,隨後笑道:“我這就去迴信。”


    雷振離開後,蕭嫣看著司徒空,問了一句:“司徒千戶,你有什麽事情嗎?”


    司徒空下意識地搖搖頭:“我就是來看看指揮使有什麽吩咐。”


    蕭嫣聽了,開口說:“正好有事情拜托你。我要出去一趟,你幫我留守主帳吧。待會狄展來了,你剛跟他說,一切按兵不動,埋伏的事情,我有我的計劃!”


    “好。”司徒空其實並不想留下,他更想要的是,跟著蕭嫣出去。


    但最後他還是點頭答應,之後便是目送蕭嫣和慕非寒離開了。


    蕭嫣和慕非寒離開一段時間後,司徒空就看到狄展來找蕭嫣。


    司徒空將蕭嫣的話轉告狄展。


    狄展聽了,稍稍點了點頭,隨後問了一句:“蕭嫣去哪裏了?”


    司徒空見問,開口說:“她跟昨天那一位……公子出去了,她……”


    說到這裏,司徒空微微皺起眉頭,眉眼之中帶著幾分擔憂。


    狄展瞥了一眼司徒空:“你在擔心指揮使?”


    司徒空點點頭:“那一位公子並未露麵,不知道是什麽人,不知道會不會對指揮使有什麽不利。而且,山賊那邊,還對我們虎視眈眈呢。”


    狄展一笑:“你放心吧,他是絕對不會傷害指揮使的。另外,有他在,蕭指揮使也不會出任何問題的。”


    司徒空沒想到狄展對於那一位公子的評價竟然這樣高。


    他看著狄展,下意識地問:“那一位公子,很厲害嗎?”


    狄展認真地點點頭:“自然是相當厲害的角色。”


    慕非寒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從十六歲就開始上戰場。


    這幾年裏,立下戰功無數。


    雖然這些戰功,很多都是記在沐北王身上,但是軍中所有人都知道沐北王世子驚才絕豔,是一個經世奇才,軍中又有多少人,將他當作偶像。


    即便是如今他真實身份暴露,大家對他的崇拜也並沒有減少。


    也就是司徒空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而已,如果知道,肯定不會擔心的。


    司徒空聽了狄展的話,雖然鬆了一口氣,但心中又泛起一絲不舒服。


    他隻能開口說:“如果是這樣子,那我就放心了。”


    狄展笑了笑,開口說:“我走了,等蕭嫣迴來,我再來找她吧!”


    狄展說完,提步離開。


    司徒空站在原地思索了許久,也轉身離開。


    -


    蕭嫣和慕非寒離開軍營,去的正是東北的糧倉。


    兩人偽裝成毫不起眼的百姓,悄然來到糧倉周圍,倒是神不知鬼不覺。


    蕭嫣和慕非寒在周圍逛了幾圈,很快就將周圍的環境熟悉下來了。


    沒過多久,慕非寒召集的人馬也來了。


    不多不少,正好六百人。


    慕非寒將六百人的控製權交接到蕭嫣手中之後,就站在一旁,不再管這些人。


    雖然有不少人直勾勾地盯著他,他也不太理會。


    蕭嫣掃了一眼那些人,知道他們都是全心全意跟著慕非寒的,這樣的人,可不一定會聽她的使喚。


    她想了想,開口說:“今天是我向慕世子將你們借過來的,我是想請你們幫我對付一些人,那些人不是其他人,正是上次我跟慕世子迴京的時候,截殺我們的山賊。他們截殺我和慕世子,讓我們受了重傷,我自然是不能放過他們的!我現在就是打算好好收拾他們,也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幫我!”


    蕭嫣說這句話,自然是有目的的。


    她雖然說的是幫她,但實際是告訴大家,這是在給慕非寒報仇雪恨!


    給慕非寒報仇,蕭嫣賭這些人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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