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抓了?”


    “那可不,騎兵都進城了,據說當天就把華亭所有的縉紳豪強都給按謀逆下獄了。”


    “活該!一群蠢蛋,玩什麽不好,跑去刺殺欽差,現在好了,一個都他媽別想跑。”


    鬆江府隔壁的蘇州府內,幾位縉紳正在悠閑吃茶,聊著鬆江府的事情。


    “不過也不知道錢部堂要抓多少人,聽說啊,昨日已經到青浦、嘉定去抓人了。”


    “那誰知道?不過好像說這迴皇帝老爺氣的不輕,鬆江府大戶們算是倒大黴。”


    “嗬,還是奉賢縣厲害,你看,得罪誰不好,得罪皇帝老爺,一個縣把整個府給連累了。”


    “要我說,好好配合清丈不就得了,把占的地吐出來一部分配合配合那姓孫的不就完事,你說這是何苦?”


    “你懂什麽?那姓孫的這麽好相與?那是沒跑到咱這兒,要我說,這迴姓孫的沒死,下一個慘的就是咱們蘇州府了。”


    “咱們蘇州府又沒什麽田,隨便他搞,反正搞不到老子身上,要我說,還是得減商稅,等哪天咱們約見一下錢部堂聊聊這個才是真的。”


    ……


    而和著蘇州府態度不同的是南京的應天府。


    “錢部堂沒有來書信?”


    韓爌搖頭:“沒有,去的信都沒有了迴音。”


    李標皺著眉頭:“都已經開始抓人了,據說抓的人非常多,不少大戶攜家眷已經開始逃了。”


    旁人皺眉道:“這動靜是不是有點太大了?錢部堂到底怎麽想的?”


    “就是,招唿也不打一聲,前幾日好像把刑部科道的老田家也給抓了。”


    “哦豁?老田不得急眼?”


    “急眼?急眼有個屁用,錢部堂一點信都沒有,據說老田都親自上書撇清與此事無關,但都沒迴音,昨日好似京師還專門來人找到老田,也不知道說什麽。”


    “老田怕是也被牽連了,等著吧,現在局勢實在看不清了。”


    大堂眾人議論紛紛,而就在此時,一個仆人快步進來。


    “鬆江那邊有迴信了。”


    眾人紛紛起身,韓爌趕緊接過信。


    “快看看,寫什麽?”


    “他迴什麽話了?”


    “事情到底如何解決?”


    韓爌看完信後卻皺眉,傳給最近的李標看。


    “部堂在信中隻說讓我們不要著急,不要做任何反應給京師,事情隻限於鬆江府不會擴大化,他會處理。”


    旁邊的一個南京衙門的官員怒了:“這叫什麽迴話?什麽叫他處理!他官大到還能讓人閉嘴不成?”


    “就是,現在鬆江府肆意抓人,還不許我們送信問問?”


    “隻限於鬆江府到底什麽意思?整個華亭的人都被抓光了!這叫不擴大?”


    李標看完信後,將信放到桌上,安撫道:“不至於,不至於,抓的好歹是大戶,並沒有抓百姓,不至於抓光。”


    那人一聽皺眉道:“若是抓百姓倒是不至於!”


    這時候門外又有個穿著官服的人急衝衝進來。


    “不好了,金山縣、婁縣的大戶也全都給牽連進來,下獄了!不少大戶聞風四處出逃,結果鬆江府都沒有放過,直接出了通緝令!”


    此言一出,眾人愕然。


    “錢謙益到底想做什麽!”原先說話那官員頓時咬牙切齒,“他是想官逼民反嗎?”


    眾人也因局勢失去掌控而紛紛破口大罵起了錢謙益,他們中有人與鬆江府關係匪淺,有人收受錢財,也有人生起兔死狐悲生怕牽連。


    李標看著屋內的眾人氣急敗壞,一時間也有些恍惚,或許,迴原籍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和著蘇州府的幸災樂禍,應天府的氣急敗壞不同,鬆江府的抓捕行動還在繼續。


    整個鎮壓謀逆的行動持續了近七天,將整府上下大戶一清而空,逃離的大戶也都下發通緝按謀逆定罪。


    也有大戶們見局麵徹底無望,便串聯起來想要反抗,但是卻被禦軍的三千騎兵練了手,一個聲浪都翻不起來。


    浩浩蕩蕩的鐵腕運動過後,整個鬆江府所抄出的田地,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十分誇張的數字。


    朱由檢是在第十三天的時間收到了鬆江府的呈報。


    “鬆江府課稅一年加上折銀不過三十萬兩,這一抄,就抄出了一千萬兩,還有諸多不用納稅的土地可以重新分租繳稅……”


    朱由檢頓時有說不出來的開心,最重要的是,他目的達到了,既抄出了財銀,又清理一大群縉紳豪族,一個幹淨的鬆江府對他來說,還是很重要。


    “皇上,這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此事如此經辦,無異於飲鴆止渴!”畢自嚴十分嚴肅。


    一旁的範景文亦是嚴肅點頭。


    “經此一案,鬆江府怕已經是失去了賦稅之力,未來十年都未必能夠恢複!皇上,此案株連過多了!”


    “如此株連,敢問天下人作何敢想?豈不人人自危?”


    朱由檢卻笑了笑,可能鬆江府的經濟活動短期內癱瘓,但是,要說失去賦稅能力未免過於誇張,皇權不下鄉確實是個問題,但真要說沒了士紳收不上稅,那才是笑話。


    “此事朕自有成算,天下人怎麽想?這不就是目的嗎?若是欽差被害無動於衷,天下人會怎麽看朝廷?眼下正是要通過鬆江府一事給天下人看看謀逆的下場。


    鬆江府所空之田,分兩部分,一部分仍以分租,同時以鬆江府為實驗府,一應新政均可以鬆江府施行,而另一部分田以金山衛作軍屯,朕已經決定了,以在金山衛組建金山水師。”


    水師之重,可以說就是未來,不論是對於遼東戰事局麵的襲擾供給,亦或是未來的開海運動,都有著決定性的作用。


    朱由檢說著便岔開話題,直接把話題引到分錢上。


    “至於這一千萬兩,這樣吧,除卻十萬兩禦軍騎兵的開拔費用,朕內帑隻取一百萬,剩下入國庫,緩國庫之急。”


    畢自嚴和範景文麵麵相覷,這陛下分明早有成算,鬆江府做何用途都已經打算好了,他們還能有什麽話說?


    何況陛下話題一下子又轉到那所抄之財上……


    怎麽搞的他們是來和皇上分贓的一樣。


    見他們不說話,朱由檢笑了笑提前堵住他們嘴:“你們不會想全入國庫?禦軍整頓都是要錢,而這錢,可分文未曾通過戶部,朕已經很寬容了,隻取其三分之一。”


    畢自嚴有點受不了皇上老是談錢,又規勸了幾句,但終歸拿錢心虛,便直接用手碰了碰範景文。


    範景文會意,便舉起奏疏。


    “此乃內閣商議呈上之國策,望陛下過目。”


    王承恩趕緊接過送到朱由檢麵前。


    朱由檢輕笑一聲接過奏疏,這就是直接掌控了兵的好處,鎮壓謀逆也好,全都可以繞開朝廷囊腫的係統,雷霆速度的解決,然後正大光明分起錢來,廷臣都不敢說什麽。


    這要是換作尋常操作,他壓給廷臣,廷臣再出方略,派遣州兵府兵,再慢悠悠一通查,一通串聯,抄上來的錢能有三分之一就不錯了,就這,如果內帑想分,簡直做夢。


    不過看著奏疏,朱由檢皺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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