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終究是晚了一步,以頭撞柱,場麵慘不忍睹。


    大理寺出了亂子,可謂千古奇談。


    鄭煥鐵青著臉,看著滿地鮮血,和不斷抽動的老太,雙眼中瞳孔一張一縮頗為奇異,無力的重重坐下。


    這可是大理寺!大燕上下最高審理部門,全天下民眾和官員的眼睛都聚焦於此,出了這事,一旦傳出去,日後野史不定會怎麽寫這份冤屈,胡編亂造之下,他鄭煥可就遺臭萬年了!


    就算鄭煥隻是秉公執法,可上級未免引起外麵的軒然大波,必定以雷霆手段將此事掐死在萌芽狀態,那……他這個大理丞危矣。


    鄭煥此時仿佛走在獨木橋上,怎麽也沒預料到一個小小官吏的命案,竟然能危及到自己。


    鄭煥眼中突現瘋狂,為了通過這段獨木橋,隻剩一條路能走,那就是拚盡全力徹查清楚此事真相,公之於眾大白天下,坐實自己剛正不阿、雷厲風行、審理有據的姿態,才能保住自己職位!


    猛然站立起來,不顧一旁同樣呆愣住的李質,神色猙獰對著手下吩咐道:“立刻!快去!讓仵作去查孟軍的屍體,用最快的速度查清孟軍直接死亡原因,今天一定要出結果!否則你們幾個一同卷鋪蓋滾蛋!


    昨日目擊甄碇二人的所有證人給我立刻帶迴來審問,那賣吃食的小販,給我問出來昨日賣給誰,查清有無中毒者。


    給我找孟軍他家附近的街坊,七天內誰去過他家或者看到他家人去過哪裏,事無巨細給我查清楚,若有所言不詳者,全部帶迴來審問!


    快去!快去!今日之內給我迴來交差!”


    手下們頓時一淒,大理丞身上散發出的瘋狂讓他們吃不消,慌忙應命,以十萬火急的姿態迅速朝安邑坊和東市而去。


    李質也被鄭煥的怒聲嚇了一跳,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能多想多問,趕緊告稱有事離去。


    ……


    甄碇自然不知離開後裏麵發生的事,正跟裴炬隨著差人前往大理獄,一肚子感慨無法對人說,上次來這裏還是看望父親。


    不過,以自己的官職……沒資格去先前關押父親那裏,大理獄分貴賤,先前父親的房舍在最裏麵的三品院,“舍於三品院”雖不得自由,但條件好太多,可來這裏的誰顧得上對比享受,能睡著覺就不錯了。


    剛到這裏,便看到了熟人,正是那位牢頭。


    甄碇無奈的對他笑了笑,眼睛掃過前後官差,指了指大牢裏麵。


    牢頭也是腦袋發懵……不會上次給銀子那事事發了吧?來指證的?!


    牢頭雙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顫顫巍巍上前低頭顫聲問道:“官、官爺……我、我……”


    “哦,老劉啊,這位是太仆寺的駿馬丞,依例羈押候審,當得好生伺候,找個幹淨的單間,別委屈了甄廄丞,多說一兩天就走了。”


    這位官差沒看出牢頭的不妥,隻尋思可能吃壞東西啥的臉色不對,而對甄碇這麽客氣的原因,當然是王五將公主和甄碇的交情告訴了他們,也是好心,生怕這些官差咋咋唿唿得罪甄碇,摸不清若小肚雞腸,日後怕迴頭找麻煩。


    牢頭一聽沒自己事,眼睛一轉,腰板兒頓時直立起來了,笑著拍胸脯:“馮小哥放心!老劉我辦事一向穩當,交給我吧,看在馮小哥麵子上,盡管這裏頗為擁擠,但劃個單間……交給我就好,你們快快忙去吧,別耽誤你們的大事。”


    劉牢頭這番話,讓姓馮的官差很有麵子,下巴微揚得意微笑,又交代幾句,跟甄碇打完招唿便離開了,至於裴炬……在他眼裏跟路邊雜草沒啥區別。


    官差們一走。


    劉牢頭趕緊上前引著甄碇:“公子?沒啥事兒吧?我先給您找個僻靜地方,聽那官差口氣,好像不是大事,隻是得請公子委屈一兩日。”


    裴炬麵露詫異,瞅著二人,心中驚訝長官咋什麽人都熟悉?哇……真是深不可測!


    甄碇無奈一笑:“沒啥事,與我關係不大,就當來看看你敘敘舊吧,對了,你那兒子私塾上的還好,近些天也沒聽那豐提起過,我也一直沒問他。”


    劉牢頭一邊帶路,一邊感激笑道:“多些公子掛念……我兒啊,看來不是念書的料子,沒少被先生數落,頗為頑皮搗蛋,前幾日還找到家中來了,說是打鬧將那人打的不輕,又賠禮又道歉唉……逆子!”


    甄碇哈哈大笑:“哈哈哈……這有啥,不被人欺負就是本事啊,膽子大長大了也有出息,若日後做不了官,就讓他跟著我幹,我就喜歡膽子大的孩子!”


    甄碇這一句承諾,讓老劉樂開懷,誰不知道甄碇搞的花滿樓是多大產業,兒子能有幸跟著甄碇,做夢都能笑醒,半輩子的飯碗就有了,本就不是讀書做官的料,這是最好的出路。


    當即老劉又殷勤幾分,堆著笑容帶甄碇來一處偏僻房間,附近的房間都沒有人,在這裏哪怕大吵大鬧旁人都聽不見。


    甄碇很滿意這個地方,打斷老劉的殷勤,點頭道:“行了,你就別管我們了,忙你的去吧……對了,若是可以,請找些筆墨來。”


    老劉急忙道:“折煞小的了,哪敢公子說請,有有有,我這啥都缺,就不缺紙筆,馬上給公子拿。”


    甄碇想想也是,大理獄可能除了刑具,就屬交代罪行紙筆最多了……


    老劉一走,裴炬感慨道:“長官交友甚廣啊,大理獄都有熟人真是厲害。”


    “你也行了,都關在大牢裏了,還有心思閑聊天?”甄碇搖搖頭,打量牢房裏,與別處不同,沒有幹草啥的鋪蓋,幹幹淨淨泥磚鋪地非常幹燥,可能是建於地上的原因,而無雜草的話蟲蟻也會少,而且能抬起頭,屋頂離頭部有一尺距離。


    除了大理獄,地方牢獄都有一半位於地下,與影視劇不同,大多為多人牢房,牢門得佝僂著才能進入,在牢裏想直立起身頗為困難,小窗隻起通風作用,暗無天日陰冷潮濕,一般人在裏麵住幾天都得生病。


    “咳……正如長官所說,孟軍之死本就與我們無關,盡管下官此刻提心吊膽,卻相信大理寺能盡快查清,還咱們清白。


    對了,在門前牢頭說這裏麵頗為擁擠,可一路而進,也沒見幾個人。”裴炬麵露無奈,此事並非自己所做,此刻隻能聽天由命,希望盡快查清。


    “老劉不那麽說,怎麽賣那官差麵子?小官不好做,小吏更不好做,悶葫蘆是幹不長的,得懂互相疊交情……”


    甄碇剛說到這裏,一串腳步聲從遠處響起,老劉再次迴來。


    驚訝的看著老劉懷裏抱著的一堆東西,趕緊上前幫忙接過來,兩件被褥一壺熱水,幾個幹淨的茶壺茶碗,筆墨紙硯等等,甚至還有兩個幹淨的夜壺,顯然老劉是用心了。


    甄碇謝過,心中感激,若有機會一定幫幫老劉的兒子。


    接著,牢裏便安靜下來,時間慢慢過去,甄碇突然想到‘兩耳不聞窗外事’這句話,真的是有種與世隔絕的狀態。


    用紙筆將懷中表格抄錄下來,將阿拉伯數字轉寫成漢字,以便若有萬一可以用到。


    從窗戶透過來的光芒越來越暗。


    沒等到鄭煥來提人審問,卻等來了蘇瑾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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