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培看著駕士騎著馬度過重重困難,不由得想起立國之初的艱難,就如此刻一般前堵後追,各方冷箭襲擾,曆經磨難才呈大燕。


    甄碇看到蒙培的表情,心中大急,我可不是讓你來感慨的,趕緊用語言勾蒙培入正軌:“馴馬,最終目的是讓馬兒走向戰場,大人說的就是下官想做的,充分的訓練,讓馬兒在平時就習慣戰場環境,等出欄入軍,那樣就無需邊關將士多做訓練,能立刻形成戰鬥力。


    馬匹是支撐大燕的支柱,駿馬廄所做的一切,隻為馬在戰場上所向披靡!萬不可脫了將士的後腿,將一批不成器的馬送到戰場。


    那下官真是罪大惡極。”


    甄碇說的那叫一個義正言辭,瞪大雙眼一副全心全意為國為民的架勢,聽的蒙培直挑眉,上下打量甄碇,這一番話真刮目相看。


    蒙培讚許的點頭:“馴馬,自古以來,一直是王朝的頭等大事,你做官時間不長,能有如此覺悟,真是難得。


    太仆寺能有像你這樣負責任的官員,老夫很開心,不過……此處雖比戰場還要複雜,卻少了戰場的殺戮之感。”


    甄碇麵露驚奇,後若有所思,捏著下巴喃喃道:“下官活了十幾年,基本上都在長安城,從未見過真的戰場,這些設計也都是各位戰場退下的駕士,提的意見,所思所想所做太過籠統。


    經蒙大人一提,一語驚醒夢中人,確實此地比之戰場,少了些血腥,少了些真實。


    但下官見識淺薄,不知駕士和場地,到底跟真實戰場有何不同?請大人賜教。”


    甄碇一番話,直接撓到蒙培心中癢處上,當年為了馴馬,可沒少研究戰場上將士需要什麽樣的戰馬。


    木頭臉上,略微露出傲嬌,左手輕捏長髯,右手指著遠處駕士:“你且來看,駕士們騎在馬上雖威風凜凜,卻與戰場將士裝扮大有不同,你可考慮過?”


    甄碇懵懵懂懂:“衣服樣式?哦!大人提點的對,我明白了,戰場上,騎馬的將士,都身著鐵甲,端是厚重,與這輕衣布料天差地別,馬兒在這訓練下無法習慣戰場上的負重。”


    蒙培點頭,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嗯……不僅是負重,馬兒也有習慣,它在這裏訓練,見慣了這裏的人、這裏的衣服。


    等入軍,會讓馬兒產生陌生感、不安感,馬兒們要習慣軍隊這陌生地方,習慣別人接觸,也得耗費大量時間。”


    甄碇乖巧點頭:“下官懂了,馴馬,先讓馬認識大燕將士的裝備,熟悉起來更好入軍。


    最好駕士訓馬的時候,身上能穿著軍隊裏的鐵甲頭盔,武器也要用製式的,讓馬從小習慣,嗯、嗯……高招!大人真是高招!”


    蒙培心中暗爽,繼續開口:“之前聽你提過,這裏按照真正戰場來設計,可什麽是戰場?隻有自己人能叫戰場?當然是兩方以上的對戰,才稱為戰場。


    你將埋伏的人、扔石頭的人、敲鑼打鼓的人當做敵人?


    這樣,馬並不了解真正敵人是什麽樣子,是跟我們一樣騎在馬上,身披鐵甲,揮舞長槍的勇猛之士,互相衝殺,才是戰場。


    你設計的此地,雖然複雜,但不覺得不夠真實嗎?”


    甄碇張大嘴巴:“哇~原來是這樣呀……下官太笨了,沒有大人想的周到,我、我趕緊記下來……敵方也要身披戰甲……模擬真實衝殺……


    蒙大人下官記好了,您看還有哪裏?”


    “當然還有,地麵雖然設有陷阱,可道路上太過平整,戰場上斷裂的武器,箭矢遍地,剛被殺死的屍體,血腥難聞的氣味……”


    蒙培,一開始沒想說那麽多。


    甄碇也是,一副小學生的模樣,又像那相聲的捧哏,給蒙培捧場,不時說出一句:


    “大人說的真對!”


    “竟然是這樣?”


    “也就大人能想到這裏了!”


    ……


    蒙培這木頭性格竟開始絮絮叨叨,越說越來勁,最後拉著甄碇,興衝衝到場地上,指揮著這地方應該擺什麽,那地方該生團火堆,路上弄假人撒上豬血雞血。


    細致到駕士應該穿什麽樣的鐵甲,要跟戰場上將士一樣。


    直到最後,蒙培說得口幹舌燥,嘴巴都白了,還意猶未盡。


    甄碇可沒時間跟他瞎耗,趕緊掏出小本子,麵露難色,翻著本子沉默不語……


    甄碇突然不說話,蒙培覺得奇怪,扭頭看向甄碇,一副煩惱的樣子,剛要發問。


    甄碇重重歎了一口氣:“唉……”


    蒙培想歪了,眉頭一皺:“何故歎氣?難道老夫說的有不妥之處?”


    甄碇苦笑搖頭,苦澀道:“何來不妥?大人每一句話,堪稱一語中的,直戳要害,全是馬場最緊要需要改變的東西。


    想打造真實的戰場,大人的建議最為有效。”


    蒙培納悶:“那你在煩惱什麽?”


    甄碇無奈說道:“大人,您看到駕士們用的武器了嗎?”


    蒙培眨眨眼:“這……”


    甄碇點頭:“沒錯,若朝廷上下,都像大人一樣高瞻遠矚,認識到馬場訓練的重要性,咱也不至於這樣。


    現在雖小戰不斷,但無大仗可打,文官地位高,總覺得有馬可用便可,我們養馬隻是管著把馬養的出欄,誰會想讓我們用戰場的方式訓練馬匹?


    所以……上麵撥下來的,全都是草料糧食,哪有武器裝備?駕士們用的這破銅爛鐵,還是金吾衛每次來淘汰的。”


    蒙培傻眼了,自己挖坑自己跳,也對……太仆寺什麽時候給駿馬廄撥過鐵器?一般人想不到這點,馬場負責養馬便是,要武器幹嘛?又不用殺馬。


    可是……剛剛,自己胡吹亂吹一通,甄碇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自己也覺得有道理,眼看著提升馬場馴養素質的功勞就在眼前。


    真實戰場訓練……肯定能出效果,到時候報上去,這功勞必有自己一份,心思一轉,就想趁此機會,報上去討些裝備,這建議與功勞就是自己的了。


    但是……軍器監那些家夥,也打過交道,太仆寺的話,人家根本不聽,製造量有限,供給軍隊都略顯吃力,更何況分出一部分用來訓練,軍器監的人怕是會翻白眼,一線士兵的武器都供不應求,還能拿出來給你瞎玩?


    蒙培臉上時青時白,難道到手的功勞就這樣飛了?


    甄碇似乎看出蒙培的為難,幽幽說道:“其實用來訓練……也無需新的、好的裝備。


    破點爛點無所謂,樣子貨行,淘汰貨也行,退下來的貨也不錯,反正是用來訓練,又不是真刀實槍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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