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城裏,把禮部尚書大罵一頓,姬啟舒坦多了。


    莞爾一笑:“甄碇還真是福將,還沒等上任,就給朕送上把柄敲打他們一番,哈哈哈哈……想必山東士族今晚都睡不著覺了。


    趙郡李氏也是,得安穩不少時日,那……明天朕的政令,必然暢通無阻,無人敢反駁,哈哈哈哈……爽快!爽快!”


    想到妙處,龍顏大悅。


    想到甄碇,就想到了花滿樓,想到花滿樓,就想到那綠茶,想到綠茶,就想到了酒食,想到酒食,免不了得聽段三國演義。


    一想到這兒,那是口舌生津,心癢難耐。


    起來坐下好幾次,眼看時間到了中午,後麵的政事……大不了迴來加加班吧!


    忍不住了,得找個理由……


    “老師,如今天氣轉暖,不知可有外出巡遊,百姓們對民生之事有何意見?……不知?


    那是自然,老師終日殫精竭慮,朝堂上的事情就夠操心了,哪管得上百姓?


    但朕不可以不管百姓,這樣……正好天色還早,朕帶你一起去體察民情,看看現今政令之下百姓的口碑如何?”


    顏釗聽得一愣一愣的,聽到陛下如此關心民情,不由得感動的老淚縱橫,連聲誇讚不負先帝所托。


    當即同意下來,跟皇帝一起換上便服,叫著內侍、護衛朝花滿樓而去。


    姬啟走在前麵,樂得開心。


    有這人陪著,咱這就叫體察民情去了,沒這人陪著,在那些大臣眼中這叫做驕奢淫逸、貪圖享樂。


    ……


    牢房內。


    崔彧如獲至寶,雙臂顫抖嘴唇哆嗦,一遍又一遍念叨這首詩,一個字一個字,每一個筆畫都在心中慢慢勾勒。


    把自己帶入甄碇心態,體會每一筆寫出來時的心境。


    這把甄碇都弄的不好意思了。


    有些赧然:“額……崔兄,這幅字,愚弟可有不好之處?是否糟蹋了這張紙?”


    一滴淚水從崔彧眼角滑落,感慨萬千:“以後叫我老崔吧。”


    啥?


    “仲禮大才,千古佳句信手拈來,這甄體獨步天下,我、我怎麽有資格跟仲禮稱兄道弟?折煞我也!”


    完了,甄碇眼珠子都要突出來,這人是入迷了?你可是五品大官!怎麽露出一副瘋狂追星族的嘴臉?


    甄碇低估了才華在古代的影響力。


    所有讀書人,夢寐以求的,就是創作出千古佳句,創立出令萬千後人臨摹的字體,做到這兩點的,在他們眼中已經不是人,已經脫胎成聖,千百年後依舊有後人瞻仰作品、臨摹字帖。


    甄碇定能流芳千古!


    我小小一個官員,怎麽能跟聖人相比?


    這就是崔彧此刻的心情,跟大聖同居一室,親自見證這一作品的誕生,就仿佛在做夢一樣,心情火熱起來,他要把這一刻記錄、流傳下去!自己就能跟著聖人的腳步一並流傳!


    《錦瑟》


    這首詩寫的好,每個人讀起來都有不同的感悟。


    感受到的或是懷才不遇、或幽怨悲涼、或理想破滅,對人生的深沉感慨和無限遺恨。


    朗朗上口,隻需一遍深深刻在腦海,愛詩的人無不樂道喜吟,然而又是最不好理解的一首難詩。


    癡了……


    “崔、崔兄?你沒事吧?我看你現在的狀態有點……”


    “叫我老崔,你叫我老崔啊,萬萬不可叫我崔兄,我當不起、當不得。”崔彧非常執拗,立刻糾正道。


    “額,好吧,老……崔?”


    “哎,甄子不用管老夫,老夫此刻心中感慨,血氣上湧,有些不能自製,還請見諒,一會兒、等一會兒我就好了。”


    甄子?


    甄碇眨巴眨巴眼睛,這人絕對是入魔了。


    一連串急促腳步聲傳來,這隱蔽的房間進來一個師爺模樣的人,臉上帶著著急。


    崔彧正入著魔,一聽動靜立刻皺眉:“滾出去,呸呸呸,聖物在此,不可說髒話,請你趕緊出去,沒我命令不準來打擾。”


    師爺知道崔彧這一愛好,每次遇到古早名帖,入了神一看就是一天。


    以往不敢打擾,可這次不行。


    著急說道:“小的哪敢打擾大人,是右神武大將軍來了,點名要提走甄……公子,此刻已經大馬金刀坐在堂上,指名道姓見老爺。


    如果是別人,小的哪敢打擾老爺雅興,畢竟是皇親國戚,小的怕不善言語得罪了,給老爺招麻煩,便顧不得許多趕緊來通報,請大人明斷。”


    “唉……”崔彧長歎一口氣,戀戀不舍把眼睛拔出來,小心翼翼絕不他人動手,不敢有絲毫折痕,用綢布覆蓋正反麵,用嘴巴把桌子上每一寸灰吹得幹幹淨淨,然後將其放平。


    囑咐道:“找幾個靈靜的人把桌子抬出去,不可搖晃,不可移動,先放到我房裏,等我迴來再說。”


    師爺趕緊點頭應下,轉身就去叫人。


    崔彧麵露惋惜:“甄子,也聽到了,王爺親自來提人,不能與甄子再痛飲一番,著實可惜之至。


    待得來日,在下親自登門拜訪,研讀聖人之物。”


    甄碇欲哭無淚,臉上也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這讓崔彧無限感慨,二人當為忘年之交!


    誰知甄碇內心痛苦的是姬武怎麽不請自來?還要把我提走,那我坐牢的計劃不功虧一簣了?


    我賴在這兒行吧……先問問他是什麽事,別是皇帝找我,我如果在此賴著,豈不是坑害了崔彧。


    現在心裏求爺爺告奶奶,隻能寄希望於太仆寺的眾人,看到老子今天的表現,一定要說服皇帝收迴成命,千萬不能讓我去養馬。


    崔彧恭恭敬敬把甄碇請出去。


    隻見衙門堂上,姬武一臉不善,怕是伺候不好就要當場發脾氣。


    不過他……看二人過來,心裏一愣……這崔彧怎麽像伺候祖宗一樣?怎的二人調轉了身份?不應該是崔彧前麵走、甄碇在後麵伺候嗎?


    之前還怕甄碇受了委屈……這不是在演戲吧?


    想著率先發難:“仲禮……”


    一聽這兩個字,崔彧立刻眉毛豎了起來,麵色不善看這姬武,把姬武看得莫名其妙。


    “額,你小子沒在這受委屈吧?嗯?!身上的傷怎麽迴事?


    是不是崔大人私自用刑了?!嗯!”


    等走近了,姬武一看,甄碇身上不自在、很疼痛的樣子,語氣立刻變冷了,眼神像老虎看到獵物一樣盯著崔彧。


    崔彧哼了一聲,雖然麵前的是皇親國戚,手握重權,但是他竟然跟聖人這麽不客氣的說話,有些生氣了。


    甄碇趕緊打圓場:“並非如此,大將軍稍安勿躁,崔大人對我非常照顧,身上的傷其實是上午打架受的,崔大人不僅找來醫師醫治,還準備豐盛的餐食,我是十分感激。


    而且切磋文學,在這甚為自在。


    小子上午做的不對,動手打了人,理應在牢獄多待幾天,而且不願大將軍在人麵前徇私枉法,就讓小子再坐幾天牢,認真悔改吧。”


    姬武眼睛一瞪,心想這小子怎麽迴事?老子好心來救他,這話裏話外透露著要趕我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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