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那家奴抬起就欲落下的手掌,莫名被人伸手擋住。


    打眼看去,卻不知身旁何時出現了一個頭戴草帽的身影,那雙灰白色的眸子,看的直叫人心悸。


    那家奴想要抽出手,可抓住他手腕的那隻手就好似鐵鉗,任他如何掙紮都是徒勞。


    “誒嘿!你這死瞎子……”


    他立時怒了,抬起另一隻手就要落下。


    “砰!”


    裴禮手中木棍往那家奴小腹輕輕一捅,後者立時眼珠突起,踉蹌著後退。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使得錦衣公子哥愈發猖狂,言語辱罵個不停。


    裴禮不去理會他,轉而“看”向身後的丫丫母女兩人,“怎麽迴事?”


    “裴禮哥哥。”


    丫丫弱弱的道:“是我不小心絆了他的腳,我已經道歉了。”


    其身旁,連紅抱著丫丫,麵色說不出的複雜。


    裴禮蹙眉,“摔到頭了?”


    丫丫捂著額頭,聲若蚊蠅道:“不小心摔的……”


    “跑那麽遠都沒摔,怎麽偏偏在他麵前摔了?”


    人群中,小葉瑄擠了進來,不由分說的對著那錦衣公子破口大罵,“這家夥長的就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小逼崽子,你找死!”


    那錦衣公子哥被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辱罵,哪裏能忍,伸手就要抓向葉瑄。


    葉瑄反應迅速,躲到了裴禮身後,“裴禮,這家夥肯定是故意找事,你快出手!”


    裴禮再度望向丫丫,“到底怎麽迴事,你且說來。”


    丫丫低著頭,一臉掙紮。


    “你這傻丫頭沒想到也是個欺軟怕硬的,平時跟我吵的時候那麽有氣勢,怎麽這會兒連個屁都不敢放!?”


    葉瑄恨鐵不成鋼道:“你趕緊把知道的都說出來,有裴禮在,咱們吃不了虧!”


    “出門在外,要與人為善,不惹事,這本沒錯。可若是事情找上了門,也萬不可怕事。”


    裴禮拍了拍丫丫的腦袋,“若真是錯在你,那咱們就老老實實賠禮道歉,可若錯不在你,也沒理由讓你平白受了這份委屈。”


    丫丫一陣掙紮,最後還是在連紅的鼓勵下,這才道出原委。


    原來是丫丫被連紅拉著跑,那錦衣公子哥卻突然伸出一隻腳,丫丫避讓不及,直接被那隻腳絆倒了。


    那錦衣公子哥明顯不好惹,再加之丫丫還著急送她爹去同仁堂,便不想與他多做糾纏。


    故而,在公子哥說丫丫踩了他的腳時,丫丫毫不猶豫的主動道歉。


    “一派胡言!”


    錦衣公子哥立時怒斥,“本公子在街上逛的好好的,為什麽要伸腿絆她?”


    裴禮蹙了蹙眉,正要與這公子哥好好講講道理,街道另一頭突然響起一陣雜亂的馬蹄聲。


    “踏!踏!踏!”


    有七八人縱馬而來,哪怕街上人頭攢動,也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旁若無人的從街道一頭,往城門而去。


    見此陣仗,街上的百姓並不陌生,很是熟練的緊急避讓。


    原因無他,那為首之人乃是桐峪鎮縣太爺的兒子,姓石名驚,在這桐峪鎮幾乎就是土皇帝,壓根惹不起。


    “石公子!”


    錦衣公子突然衝著為首的石驚抱拳一禮,“今日還是出去狩獵嗎?”


    “原來是韋兄,改日再聊。”


    石驚的馬根本沒停,隻側頭對錦衣公子迴應一聲,七八騎便就疾馳而過。


    任誰也看得出來,石驚與這錦衣公子相識,但關係並不怎麽樣。


    但盡管如此,能與縣太爺的兒子說上話,在這桐峪鎮已經是天大的能耐了。


    “看到沒,那位是桐峪鎮知縣的公子,本公子與他乃是鐵哥們。”


    錦衣公子愈發得了意,“趕緊給本公子跪下磕頭認錯……”


    砰的一聲,沒人看清怎麽迴事,錦衣公子哥已經被裴禮一手捏住了脖子。


    “你竟敢鎖本公子喉,你完了,本公子能讓你走不出桐峪鎮……”


    啪!


    一巴掌打在錦衣公子臉上,其喋喋不休的叫嚷戛然而止,臉上肉眼可見的出現一個巴掌印。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看的所有人直接呆愣住,緊接著便有倒吸冷氣的聲音響起。


    他們震驚的是,已經知曉這人與知縣公子相識,裴禮居然動手打人。


    裴禮可無暇理會旁人作何想,對著鎖住喉的錦衣公子質問道:“你為何要伸腿絆人?”


    錦衣公子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爹是誰……”


    啪!


    又是一巴掌。


    “你為何要伸腿絆人?”


    “你找死……”


    啪!啪!啪!


    裴禮這次加大了力道,錦衣公子左半邊臉已經紅腫的不成樣子,眼神都變清澈了。


    “別打了,我說……”


    錦衣公子早便堅持不住,將事情始末講了一遍。


    原來是他見連紅母女兩人是鄉下人,就想著找些樂子,於是趁丫丫經過時伸腿將之絆倒。


    於他而言,這本是一件極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取樂方式,以往也都是這麽幹的,隻可惜,今日有些不巧。


    “啪!啪!啪!”


    裴禮的巴掌仍舊沒停,直打的這公子哥臉上血肉模糊,不省人事,這才將人猶如垃圾一般丟在了地上。


    “公,公子!”


    好半晌,那兩名家奴從錯愕中迴過神來,臉上的怒火開始醞釀,可抬眼一看,裴禮一行人已經走遠。


    “站住!”


    “打了我們公子還想跑?!站住!”


    兩名家奴氣勢洶洶的追了上來,還把袖子挽了起來,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


    裴禮駐足,迴頭問了一聲,“你們要為你們公子報仇嗎?”


    兩名家奴愣住,還未醞釀出多少的怒火,一瞬間蕩然無存,最後隻能眼睜睜的望著裴禮一行人越走越遠。


    街道上圍觀之人神態各異,有人惋惜、有人讚歎、有人擔憂。


    “裴禮,這次又是多虧你了,不然的話,我們母女倆還不知道要被欺負成什麽樣呢。”


    連紅擦了把眼角的辛酸淚,轉而擔憂道:“那位公子似乎身份不俗,就怕他日後會報複。”


    “無妨。”


    裴禮笑了一下,“如果他不體麵,有人會幫他體麵。”


    連紅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也不去過多糾結,拽著丫丫到裴禮身側,“丫丫,快謝謝你裴禮哥哥。”


    丫丫眼淚再也忍不住,不停的抽泣,以至於說了什麽都聽不清。


    裴禮不曾多言,隻揉了揉丫丫的小腦袋。


    一旁,葉瑄小聲嘀咕一句,“為什麽不直接殺了他?”


    裴禮低頭望著他,“為什麽要殺他?”


    “那人肯定不是第一次欺壓百姓,死了也是死有餘辜。”


    葉瑄說道:“你不是江湖中人嘛,除惡揚善不是你該做的嗎?”


    “那錦衣公子盡管可惡,但還沒到殺人的那一步。”


    裴禮轉而說道:“況且,單論欺壓百姓,你當初可比他狠多了。”


    葉瑄愣住。


    往事一幕幕,不斷的在腦海閃過。


    在這一刻,一顆他從前射出的子彈,精準的命中了他自己。


    原來,他口中的死有餘辜之人,也包括以前的他自己!


    “同仁堂,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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