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


    裴禮望著天眼通視野中的那道倩影,麵容一點點冷了下來。


    原以為百花穀之人都死在了倭寇手中,不曾想居然還能見到大穀主海棠。


    若是海棠還活著,那百花穀其餘人,是否還有幸存?


    “臨淵!”


    “你可準備好受死了?”


    後方,葉楓露出自信的微笑,緩緩抬起手,正欲落下。


    怎料,裴禮的身子猶如炮彈一般射了出去。


    “他要逃,攔……”


    葉楓話音還未落,便見到裴禮在滾滾江水中一踏,朝著對岸極速而去。


    雖說倭寇已經開始往東海撤軍,但對岸的南通三郡,仍舊處在倭寇掌控中。


    裴禮與倭寇積怨已久,再加之一手策劃了墉城奪城之戰,中川真巳定然恨他入骨。


    在葉楓看來,裴禮此舉,無異於自尋死路。


    “有趣。”


    葉楓嘴角一歪,覺得能隔岸看一出好戲。


    他輕夾馬腹,來到滾滾滄瀾江水的岸旁,其身後,站著二十餘位明州大忍。


    此為,隔岸觀火。


    “將她帶去一號房,嚴加看守!”


    “是。”


    “起錨!”


    對岸,那艘最大的艦船甲板上,中川直樹見已無紕漏,當即下令起錨開船。


    在其身側,還站著中川和希。


    他們一直負責大軍撤退的相關事宜,故而並未參加灌江口的大戰。


    主要是瀛洲兵敗的消息在南通三郡傳開,連日來不斷有百姓反抗,其中不乏有修為之人叛亂。


    如此,中川直樹兩人著實騰不開手。


    隨著中川真巳一聲令下,岸邊的十餘艘艦船緩緩離岸,順著滾滾江水,順江而下,船槳搖出一朵朵白色的浪花。


    “他們殺過來了!”


    有人大喊了一聲,引起一陣騷亂。


    眾人看向灌江口方向,果真見到有人跨江而來,但卻僅有一人。


    “臨淵!”


    中川直樹中川和希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臉上的驚訝。


    中川直樹下意識握住腰間一把刀,有些躍躍欲試。


    “踏!”


    裴禮腳尖在一朵浪花上一踏,身子拔地而起,唿吸間便已經躍過了半條江。


    眼見著與關押海棠的那艘艦船越來越近,右手手掌已經握住了寒蟬劍柄。


    “臨淵!你欺人太甚!”


    突然,戰艦前方傳來中川真巳憤怒的聲音。


    共計八名大忍聯袂而來,並沒有廢話的意思,更沒有試探的意思,八人盡皆全力出手。


    有五道霸道淩厲的刀光,還有三道充沛剛猛的拳影。


    “鏘!”


    裴禮猛的拔劍,使出一記斬天拔劍術!


    璀璨的劍光乍現,瘋狂的朝著前方平推,好似要將天地切成兩半。


    “砰!砰!砰!”


    劇烈的爆炸聲不絕於耳,狂暴的能量瘋狂宣泄,本就不平靜的江水炸起一道道巨浪。


    從來都是無往不利的斬天拔劍術,第一次未能建功。


    璀璨的劍光被生生轟爆,五道刀光與三道拳影逆著滔滔江水而來,天地之力為之震蕩,空間都好似要坍塌。


    裴禮橫劍在前,頂上三花搖曳,精之花之力加持肉身,全身肌膚轉為古銅色。


    “叮叮叮!!”


    刀光拳影轟擊在劍身之上,巨大的力量順著手臂不斷落在裴禮身上,頭上的鬥笠瞬間爆開。


    江麵上,裴禮被劍身上巨大的力量推的不斷逆流而上,原還近不了身的江水,僅在唿吸間便打濕了褲腿。


    他退出去近二三裏,這才堪堪卸去那股力量。


    “噗!”


    體內氣血翻湧,當即一口鮮血噴出。


    裴禮下意識抬起寒蟬劍,劍身上竟是出現了一道道細密裂紋,冰冷徹骨的寒意不受控製的自裂紋處逸散。


    砰的一聲,寒蟬劍崩碎成無數碎片。


    裴禮真元透體而出,將一塊塊碎片重新匯聚在一起,隻是,哪怕重新組成寒蟬劍,可劍身已是破碎不堪。


    伸手撫摸著破碎的劍身,寒蟬淒切,哀婉悲鳴,恍惚中,像是有個老朋友在與他揮手道別。


    江水悠悠間,這把陪伴他近五年的佩劍,終於迎來了曆史的最後一刻。


    “瑄兒。”


    灌江口,葉楓拍了拍懷中葉楓的腦袋,“可知那瞎子是何人?”


    葉瑄搖搖頭,“瑄兒不知。”


    “那為父就與你講講。”


    “那瞎子姓裴名禮,是煙雨樓的殺手,代號臨淵,武道天賦可謂前不見古人,後也未必就有來者,無論是在江湖還是廟堂,都擁有極大的名聲。”


    “這種人,本身就是個極不穩定的因素,無論身處哪個時代,都必將不被當權者所容。”


    “太過突出的天才往往是不受掌控的,當權者,最看重的就是社會安定。”


    “對人才的選拔標準,往往要以中庸為參考。”


    葉楓望著江水之中的裴禮,神色有些一言難盡,有釋然,有惋惜,但更多的鬆了口氣。


    “瑄兒明白了!”


    葉楓若有所思,旋即重重頷首,“不能為我所用的天才,就該早些將他鏟除,這樣才不會有後患。”


    “是這個道理。”


    葉楓笑了一下,“這也是為父為何一定要對那臨淵出手的原因。”


    “不過若是真遇上了這種天才,也不必太過杯弓蛇影。”


    “還拿這臨淵而言,任他武道天賦冠絕古今,終究不過是一介江湖草莽。”


    “人力終有窮盡,在成千上萬大軍的重重圍困之下,也唯有飲恨當場這一個結局。”


    葉楓頓了頓,問道:“你可悟到了什麽?”


    葉瑄毫不遲疑道:“不可逞匹夫之勇!”


    “不錯。”


    “那臨淵若是此時逃走,沒準還能有一線生機,但以為父對他的了解,斷定他不會逃。”


    葉楓譏諷一笑,“世人皆有劣根,那臨淵自然也有,這人太傻,不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殊不知,過剛易折。”


    葉瑄不再說話,而是目光望著江中那道略顯孤寂的身影。


    盡管他覺得他爹說的很對,臨淵這種天才不能留。


    可他眼前的一幕,是臨淵哪怕一人,也毅然決然衝向瀛洲數百艘戰艦。


    哪怕麵對萬馬千軍,臨淵也隻是拔劍應對,從沒有龜縮退避之意。


    這,也算劣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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