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漸微涼。


    並不明亮的月色自天際傾灑而下,大地好似披上了一層朦朧的薄紗。


    湖岸邊,一把收攏的油紙傘靜靜的插在地上。


    年齡相仿的一男一女並排而坐,麵向湖水。


    在兩人身側,趴著一隻碩大的白虎。


    白虎已是睡意朦朧,上下眼皮打的不可開交。


    聽著少男少女的談天說地,終於,白虎徹底閉眼了。


    “啪!啪!啪!”


    身後的火堆中,傳來劈裏啪啦木柴燃燒的聲音。


    升騰的火光將兩人在平靜湖麵上的影子,映照的上下跳動,好似有了唿吸一般。


    在這朦朧的夜色映襯下,畫麵莫名平添了一絲旖旎。


    兩人兩年未見,各自訴說著這兩年的際遇。


    裴禮這才得知,原來薑曉被苗疆大祭司偷襲後,至今傷勢都未恢複。


    雖說現在比起剛受傷時好了太多,可每隔一個月,她便要迴一次武當,接受老天師的真元灌輸。


    這也是她能活到現在的原因。


    完全就是靠著老天師的真元吊著。


    至於她為何會一個人在此定居,則是身為女子,待在武當山多有不便。


    再加上胖橘正是好動的年紀。


    故而,她隻會在需要老天師真元的時候,才會前往武當。


    “我現在是看開了,能活一天算一天。”


    “呐,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嘛!”


    薑曉灑然一笑,張開雙臂,好似要將整個世界擁入懷中。


    她變了。


    與兩年前有些不太一樣。


    兩年前的薑曉,是個不服輸的人。


    裴禮猶記得,那時的薑曉從他手裏奪下一根香蕉都要得意許久。


    現在的薑曉雖說還做不到心境淡如水,但到底是有了平常心。


    時間是最好的老師,會教會每個人成長,此言非虛。


    “不說我了,你怎麽樣。”


    “壓縮了幾次真氣入的宗師境?”


    薑曉展顏一笑,伸手在裴禮肩頭熟絡地拍了一下。


    怎料,裴禮體內原本平衡住的能量,突然被打破。


    那道被壓製住的刀氣再度肆虐。


    經脈猶如刀剮一般,連帶著五髒六腑都有一種撕裂的錯覺。


    他咳出一大口血,顧不上說話,立即盤膝而坐。


    運轉太玄經,急忙壓製經脈中那道瘋狂肆虐的刀氣。


    與此同時,懷中玉笛微微震顫,腦海的衍天印一陣嗡鳴。


    就好似進了icu,開始急救。


    “喂,你別搞我啊。”


    薑曉嚇了一跳,不曾想隻拍了裴禮肩頭一下,後者就吐出一口血。


    “你真的假的啊!?”


    她下意識要伸手號一下裴禮的脈搏,可下一瞬,一股淩厲的劍意自後者體內迸發。


    倉促中,薑曉抽身拉開距離,堪堪躲過那道劍意。


    “好強!”


    薑曉切身實際地感受到了裴禮劍意的純粹與強大。


    突然有些理解為何胖橘會被裴禮嚇成那般模樣了。


    “嗷~”


    正在熟睡中的白虎,被那道劍意驚醒,嚇得嗷嗚一聲竄進了山林。


    兩隻前掌捂著眼睛,把腦袋埋進一處草叢,露在草叢外麵的屁股,還顫抖個不停。


    薑曉顧不上胖橘,目光一直在裴禮身上。


    能清晰的感應到,裴禮體內有一道極為霸道的刀氣肆虐。


    好在裴禮的劍意漸漸取得上風,如此,壓製住刀氣隻是時間問題。


    三日後。


    裴禮有了第一次壓製刀氣的經驗,這一次要更加得心應手一些。


    使用太玄經的同時,再配合衍化過後的菩提經,效果明顯要好上不少。


    他緩緩鬆了口氣,頓覺今日陽光溫暖,微風和煦。


    有種向死而生的錯覺。


    裴禮微微偏頭,“看“向未離開過的薑曉,“已經重新壓製住了,不必擔心。”


    “我去!”


    薑曉驚歎一聲,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


    鬼知道她這三天有多麽自責。


    生怕真就一巴掌將當今武道妖孽給拍死了。


    她重新坐了過來,詫異道:“你怎麽迴事,傷這麽嚴重,傷你的該不會是大宗師吧?”


    裴禮頷首,“嗯。”


    薑曉吃了一驚,“你也太猛了吧,居然還敢跟大宗師交手!!”


    裴禮如實道:“沒交手,我跑了。”


    “我去!”


    薑曉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俏臉上的震驚不減反增,“你也太猛了吧,居然能從大宗師手下全身而退。”


    “……”


    裴禮覺得不能再繼續這個話題,當即道:“有些餓了,有吃的嗎?”


    並未太久,


    臨湖的那個茅草屋旁,炊煙嫋嫋升起。


    薑曉係著圍裙,要開始燒火做飯。


    菜是胖橘在山上挖來的野菜,肉是胖橘在山上叼來的野雞,水果是胖橘在山上摘來的野果。


    裴禮算是看出來了,這家沒胖橘,得散。


    薑曉拿個木盆在那個湖裏接水,用來洗菜。


    胖橘叼著野雞,在那個湖旁,開始拔毛。


    似乎一切都離不開那個湖。


    可緊接著,便見到薑曉將洗了菜的水倒在了湖岸邊,而後廢水再度流進了湖裏。


    而胖橘將拔完了毛的野雞放在湖裏一頓清洗。


    裴禮麵露好奇,“薑姑娘,你……”


    薑曉係著圍裙忙碌著,轉頭嫣然一笑,“這麽見外做什麽,你叫我曉曉就行。”


    “曉曉姑娘。”


    裴禮問道:“你平時喝水是喝哪裏的水?”


    薑曉抬頭,一指外麵,“那個湖。”


    “平時洗衣服?”


    薑曉抬頭,一指外麵,“那個湖。”


    “洗澡?”


    薑曉抬頭,一指外麵,“那個湖。”


    裴禮適時閉嘴,沒有繼續再問,不然就知道的太多了。


    “哎呀,沒有排骨燉雞湯了。”


    薑曉下意識就要找來胖橘,欲要打斷後者身上一根骨頭,用來煲湯。


    怎料,胖橘極有先見之明,拔完雞毛就趕緊跑路了。


    也不知道胖橘以前都經曆了些什麽。


    心疼胖橘的第一天。


    裴禮說道:“曉曉姑娘,簡單點就行,不必非要排骨的。”


    “那好吧。”


    薑曉應了一聲,旋即大刀闊斧,燉湯、燒菜。


    在夜色重新降臨之前,飯菜齊全。


    半隻野雞燉湯,半隻野雞紅燒,另外還有三個野菜,色香味皆是不錯。


    不得不說,薑曉這兩年真的變化挺大。


    以前吃東西都挑挑揀揀,現在吃野菜都一臉滿足。


    若是說以前的薑曉是個被寵壞了的千金大小姐的話,那現在,則是像個勤儉持家的小媳婦了。


    裴禮解下身上的酒壺,往碗裏倒了杯酒。


    薑曉詫異,“你受傷能喝酒嗎?”


    裴禮道:“無妨。”


    他的身體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那道刀氣的肆虐,借助酒精的麻醉,痛苦會弱上一些。


    一杯酒下肚,喉嚨一陣火燒,不由得眉頭微蹙。


    “你可真能忍,分明傷得很重還要表現的跟沒事人一樣。”


    薑曉小嘴撅著,眼神複雜,冷嗔道:“明日帶你上武當,老天師什麽傷都能治。”


    翌日。


    豔陽高照。


    兩人坐在胖橘後背,往武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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