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湖麵之上。


    有一老翁泛舟湖上,扁舟朝著無垠的水域而去。


    距離其不遠處,另有一隻小船,緊緊的跟著。


    “他的目標是我,你可以不來的。“


    船頭,裴禮靜靜的坐著,腿上放著那根竹竿。


    “你都說了他的目標是你,所以我肯定不會有危險。”


    馬六搖著船槳,灑然一笑,問道:“這老家夥誰啊?”


    “不認識。”


    “你都不認識,那咱們還跟著他走幹嘛?”


    “他的劍,在指著我。”


    “在哪?我怎麽沒看見。”


    “在水下。”


    馬六下意識往水下瞥了一眼,可卻並未發現有什麽劍。


    可緊接著,他瞪大了眼眸,唿吸都變得急促。


    水下確實沒看到劍。


    不過確有一條漆黑的蛟龍。


    那兩顆龍眼,比之水缸還大,身上的鱗甲漆黑如墨,好似連光線都無法將之照亮。


    馬六心髒砰砰直跳,“這玩意跟著咱們多久了,我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


    裴禮道:“我們來小鏡湖的那一刻就在了。”


    “這就是他的劍?”


    “是。”


    雖說兩人都是先天境,但眼界卻是相覷甚遠。


    裴禮有李琛這位大宗師教導,見識自然開闊無比。


    雖說境界還未上去,但裴禮對於先天境之上的風光,已是洞若觀火。


    不久。


    前方的扁舟停在了湖中央,四周全是一望無際的水。


    馬六將船搖到距離老翁十丈的位置停了下來。


    那老翁身著普通的粗布麻衣,一頭花白的頭發,白胡子垂到了胸口,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


    裴禮緩緩起身,拱手道:“晚輩裴禮,不知前輩將我帶來此處,所為何事?”


    “你就是老九的弟子?”


    老者蒼老的聲音響起。


    裴禮微微頷首,並未否認。


    老者繼續問道:“你可知老夫是誰?”


    裴禮猜測道:“前輩,可是逆鱗?”


    逆鱗!!


    馬六一個激靈,目露震撼的盯著那老頭。


    逆鱗,煙雨樓天字二等殺手。


    僅次於天字一等的九位爺!


    這可是傳說中的人物啊。


    逆鱗微微一笑,“看來你師父與你提起過老夫。”


    裴禮微微頷首。


    師父曾經與他介紹過煙雨樓頂尖殺手的特點。


    逆鱗的特點便是他的劍,是生生將一條即將化龍的蛟龍製服,而後打入佩劍,訓成了劍靈。


    故而,他的劍可在蛟龍之間來迴變化,並且打鬥起來,助力不小。


    “逆鱗不過是個代號,老夫本名,公孫羽。”


    “見過公孫前輩。”


    “出手吧,老夫今日倒要看看,老九讚不絕口的弟子,學了他幾成的本事。”


    聞言,裴禮握緊竹竿,腳尖輕點,穩穩的站在水麵之上。


    “輕功倒是不錯。”


    公孫羽點了點頭,而後看向馬六,“你小子先到遠處等吧。”


    他手臂一輝,一股無形的颶風乍現,猶如排山倒海一般吹來。


    馬六癱坐在小船之上,好似漂泊在荒海之上,洶湧的海水翻湧,小船風雨飄搖。


    好似下一瞬就要支離破碎。


    這種感覺來的快,去的也快。


    等他反應過來時,小船正處在一片平靜的湖麵之上。


    四下張望,皆是湖水。


    “裴禮呢?”


    馬六未見到裴禮的身影,剛要高聲,突然一聲龍吟傳來。


    他急忙看去。


    隻見,視線盡頭,有一條黑色的蛟龍破水而出,好似要越過龍門,蛻蛟化龍一般。


    那恐怖的威勢,哪怕隔著數十裏,他仍舊感到心悸。


    ……


    裴禮迴來了。


    踏水而來。


    身上還未完全消散的狂暴劍氣,是那一戰的唯一證明。


    馬六並未看到裴禮與逆鱗交手的場麵。


    裴禮迴來時亦是完好無損。


    馬六隻看到,那一日平靜的湖水,不再平靜。


    十餘丈高的浪潮此起伏伏,途中不斷有劍氣飛射。


    雖說僅是殘餘的劍氣,但每一道都是那般凜冽如刀。


    還是那一葉小船。


    緩緩往湖岸邊劃去。


    馬六立於船尾搖著船槳,複雜的目光落在前麵那道背影身上。


    他知道,雖然同為先天境,但他與裴禮之間的差距,是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


    十五歲的先天境,比之當世最強的天才,還要早上四年。


    這種差距不會縮小,隻會越來越大。


    裴禮那根竹竿靠在腿上,盤膝而坐,體內的真氣漸漸平歇。


    他來芙蓉鎮,師父早就已經做出了安排。


    那逆鱗,或者說公孫羽,就是煙雨樓在河州的話事人。


    裴禮不知道今日這一戰是否也在師父的謀劃中,隻知道這一戰,對自己頗有裨益。


    自從玉笛吸收了衍天印,他的真氣就無時無刻不再在被吸收,實力幾乎未曾增長。


    可現在,他能明顯感覺到,玉笛吸收真氣的速度正在下降。


    估計最多兩月,玉笛吸收的真氣,對自己而言將構不成絲毫影響。


    “唿——”


    裴禮壓下體內躁動的真氣,緩緩吐出一口氣。


    下意識握住了竹竿,腦海自動浮現公孫宇強的那把蛟龍所化的逆鱗劍。


    “該弄把劍了。”


    湖岸邊。


    這裏一片狼藉。


    那個搭起來的四方台已經被浪水衝垮。


    還有不少人渾身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湖裏爬起來。


    裴禮在得知沒有人員傷亡後,這才與馬六踏上了迴程。


    由於聽雨樓位於芙蓉鎮西邊,故而兩人幾乎是要跨越整個小鎮。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途中數次碰到官府的巡視人員,馬六報出聽雨樓陳香的大名,巡視人員主動放行。


    夜色籠罩大地。


    “踏!踏!踏”


    空曠的街道上,僅有兩道腳步聲。


    某一瞬,


    兩人正前方。


    燈火闌珊處,


    一撐著油紙傘的倩影駐足而立。


    榮曜秋菊,華茂春鬆。


    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


    哪怕僅是一個背影,便已是勝卻人間無數。


    馬六蹙了蹙眉,心生警惕,下意識看了眼裴禮。


    可裴禮好似未曾察覺到前方有個倩影一般,始終麵無表情,一步步往前走去。


    在雙方約莫還有十步時。


    撐著油紙傘的倩影,轉身了。


    那是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


    倏地,


    少女展顏一笑,在這一刻,天地都為之黯然失色。


    馬六出現片刻的恍惚,有想要移情別戀的衝動。


    緊接著,


    便看到少女啪的一聲收攏走油紙傘,繡花鞋在腳下輕輕一踏,倩影爆衝而出。


    在這一刻,那把油紙傘好像不是傘。


    是槍。


    少女猶如倒提著一杆長槍,好似化身隻知殺戮的戰神。


    也就在這一刻,


    裴禮,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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