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就摘了頂戴,徑直往柱子方向撞過去。


    這還了得?


    胤祄身邊第一‘侍衛’保泰立即衝過去,把人抱得死死的。


    生怕他傷了半點油皮兒!


    原還有些看戲意味的康熙跟諸皇子也都急了眼。


    倒也不是有多憐惜他趙申喬,而是他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胤祄的名聲也不用要了。


    胤祄也沒想到他居然上殺手鐧:“你這簡直……”


    大阿哥火速捂嘴:“小祖宗,這個時候多說多錯,你就先消停點吧,把一切交給汗阿瑪。”


    康熙:……


    突然之間壓力好大,想把原計劃什麽的都拋到九霄雲外。


    直接給趙申喬定罪,再順便寬容一下。表示表示大清兼容並包,自由奔放的氣質。


    再帶帶當年明史案他還沒親政,說了還不算,都是鼇拜等人吹毛求疵,他根本不玩文字獄那套的節奏。


    但如此一來,民間私自修史,各種詆毀當朝的情況必然愈演愈烈。


    再者對小十八的名聲也不好。


    而且趙申喬身為左都禦史,聞風奏事算不得錯。


    君子都論跡不論心,何況朝臣?


    他這一遲疑,被死死攔住的趙申喬就抓住機會了:“皇上,不管微臣有無私心,那戴名世與他的文章諸多不妥是實。若這都不嚴加查管,日後又何以約束民間?”


    想著後續的大戲,康熙還是點頭命刑部查一查。


    畢竟不管怎麽說,不以順治為正統就是大大的不正確。而且,明朝末代太子之死什麽的,是能拿到官麵上說的嗎?


    不懂事!


    命令下達的那一刻,胤祄人都傻了:[不是吧,不是吧?本阿哥舌戰小人那麽久,一切還是按著原有的曆史軌跡發展了?]


    [方苞等人還是會被連累,戴名世還是難逃一死。康熙爸爸在民間,尤其是在江南仕林中的名聲也還是會一落千丈?]


    [這可真是……]


    [可惡!康熙爸爸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這文字獄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打開就再難扣上了!]


    [從這之後,文字獄如雨後春筍,一茬接一茬的冒出來。簡直成了許多別有用心之人的稱手工具,專職栽贓陷害。不知道有多少好人好書就因為這樣莫須有的罪名而消失在世間。]


    想想天工開物那樣的好書活生生被列為禁書,隻能在海外流傳,對促進敵軍工業發展起到重要作用什麽的。


    胤祄就忍不住眼前一黑,整個人都暴躁起來。


    但不管他怎麽據理力爭,康熙依然不改初衷。氣得他咬牙:[好好好,這可真是好言勸不住想死的鬼!就要給小人當刀,上趕著遺臭萬年是吧?]


    [行行行,本小爺還不管了呢!]


    反正大鍋扣不到他頭上,誰愛被罵死誰被罵死唄。


    當然說歸說,想歸想,放心不下歸放心不下。


    一直到散朝,整個小阿哥都憂心忡忡。


    尤其擔心自己連個南山集案都阻止不了,是不是就更阻止不了九龍奪嫡?


    那些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的種種是不是也終將發生?


    可把康熙給心疼的喲!


    特意吩咐禦膳房多準備幾個小阿哥喜歡的菜色,好好安慰安慰。


    但沒想到嚴格奉行吃飯皇帝大的十八阿哥連對美食都興趣缺缺了,隻說還有許多奇思妙想沒來得及跟黃先生說。


    這就去找他,好好研究研究。


    實際上……


    [走了走了,眼不見心不煩。暫時離開朝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搞聖賢研究。才能管住自己別再去做無用功,免得為了不可為之事傷了父子感情。]


    [至於康熙爸爸?]


    [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他挨過的罵多了,這才哪兒到哪兒?]


    他這意興闌珊的,趙申喬卻感覺柳暗花明。


    就等著刑部同仁出力,從嚴從重地查。確定他真不是危言聳聽,那今日種種就都是忠於職守的證明了。


    無傷大雅。


    皇上不但不會怪罪,還會嘉獎,甚至為自家不懂事的兒子向他這個臣子說聲對不住呢!


    禮儀所關,趙申喬不敢抬頭直視龍顏。


    康熙卻把他臉上的神情變化看得清清楚楚,也把他的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


    把人揮退就哂笑:“跟小十八說的一樣,長得不怎麽著,想得倒挺美。還指望拿朕當刀,為他排除異己呢。”


    諸皇子:……有沒有那麽一種可能,原本的曆史線上,這刀子您還就當上了呢?


    不過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尤其還是君王+老子這等要命的短。


    人間難得,諸位阿哥哪個也沒活夠。自然默契地略過這個話題,隻講述他們十八弟為了保護自家汗阿瑪而作出的諸多努力。


    十五十六被弟弟心聲出賣千百遍,依舊拿弟弟當手足的絕世親哥還趁機求情。


    請汗阿瑪大人不計小人過,看著孩子一片孝心的份上別過於追究。


    康熙一個眼刀子甩過去:“我們父子情深著,用你們多嘴多舌?朕素知小十八孝順!”


    至於那點內容可能有點僭越的心聲?


    嗐!


    關心則亂。


    氣到口不擇言,唯恐汗阿瑪的名譽有一絲絲受傷。


    而且……


    康熙傲嬌地抬了抬下巴:“朕敢保證,小家夥匆匆忙忙去找黃先生也是為了把他那新奇、新巧的禮物敬上來。再旁敲側擊,繼續努力。”


    當兒子的,哪能那麽容易放棄自家皇父?


    十五十六:……


    突然覺得自己還挺多餘的。


    同有這種想法的其餘幾位甚至還給了他們哥倆個眼刀子,怨他們硬給皇父尬誇順便敲打他們的機會。


    向小十八學習什麽的……


    他們倒也不是不想,隻是想不出學了之後會被罵死還是打死,或者打罵致死。


    隻能一個個原地變身鵪鶉,乖乖聽訓。


    恰巧這時,南邊的捷豹又來。


    長長的折子上,滿是那哥幾個緝毒、緝私、打擊海賊、開展海貿與嚴查江南官場的捷報。


    分分鍾又把他們襯托成了對照組。


    喜提帝王親手挑刺一份。


    最後結束時,連諸皇子中武力巔峰的大阿哥出門時都被門檻絆了個踉蹌。


    汗阿瑪這張嘴啊!


    嘖嘖,真不愧被十八弟稱為毒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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