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咚!”


    “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兩名穿著藍布箭衣的更夫緩步走在臨安城中,一人敲銅鑼,一人打竹梆。


    或許是天氣太過寒冷,兩人的肩膀上都披了一層厚厚的蓑衣。


    每走一段路,兩人都會配合打出一慢兩快的聲音。


    待兩人走遠後,昏暗的巷子之中突然竄出一道人影,朝著對麵的衙門走去。


    阿大在陸府找了一圈都沒發現陸清風的身影。


    想必此刻他定是跑去了衙門躲著。


    朱紅色的大門已經褪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臨安貧瘠的原因,所以這衙門才會如此寒酸。


    上麵的雕刻的獸牙也已經看不清楚,上麵的金黃匾額也積了厚厚的一層灰。


    本是“公明廉威”四個大字。


    如今卻隻能勉強看出一個“威”,其餘三個字都已經模糊不清。


    阿大歪了歪了嘴,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他是貧苦出身,隻是僥幸得到了蘇朝陽的賞識,這才脫離了人間苦海。


    所以,對於陸清風這等惡官,他也很是不屑。


    一想到今日便可以手刃這等欺壓百姓的壞胚,原本平靜的心情也變得格外激動。


    環視左右,見四下無人,阿大便一腳踩在門口的石獅上。


    “嗖嗖嗖!”


    正當他打算借力躍進衙門的時候,不遠處卻忽然響起一陣衣衫的破空之音。


    扭頭望去,一道同樣身著黑衣的身影,正從衙門的高牆之中跳了出來。


    剛一落地,便頭也不迴地朝遠處遁去。


    那人似乎沒發現自己的不遠處還有一個同行。


    阿大眼神怪異的望著那道飛奔遠去的身影,心中不禁暗道。


    “這臨安縣城何時出了個這般大膽的飛賊,竟然敢夜探衙門?”


    “要借東西起碼也要去那些富甲之家吧!”


    “比如說陸府。”


    “可他的身上也沒什麽包袱啊?”


    “難不成這是空手而歸?”


    真是個蠢賊!


    阿大啞然一笑。


    “還是公子吩咐的正事要緊!”


    說著,便一躍而起,跳進衙門之中。


    咚!


    沉悶的聲音響起,但是似乎並沒有人發現。


    阿大繞過衙役休息的地方,一路七拐八拐很快便鑽進了內堂。


    陸清風平日裏休息的那間房舍此刻燈火通明。


    從外麵甚至可以看見他伏案的身影。


    “都到這個時候還裝什麽清風縣令?”


    “真是徒增笑料!”


    阿大獰笑一聲,快步走到門口,輕敲幾下,甕聲道。


    “陸大人!”


    “我家公子與你有要事相商!”


    “陸大人?”


    可任憑他怎麽敲門,屋中的陸清風就是沒有反應。


    扭頭望去,那道人影依舊在窗前一動不動。


    阿大的心突然咯噔一聲,頓覺有些不妙。


    難不成這陸清風早就料到公子會殺他?


    裏麵的是假人?


    不可能!


    他並不知道勾結妖魔之事,又怎會算到這步?


    想到這裏,


    阿大趕忙推開了房門。


    望著陸縣令那道單薄的身影,他長舒口氣。


    沒跑就行!


    不然,公子的黑鍋誰來背?


    渾身的殺意迸發而出,剛要走上前結果了陸清風,卻忽然愣在了原地。


    這屋中為何隻有我一人的唿吸之聲?


    想到這裏,


    阿大咽了口唾沫,剛走到陸清風的麵前,卻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


    坐在紅木椅上的陸清風麵色鐵青,肉身幹癟,雙眼瞪圓。


    表情之中帶著恐懼,似乎生前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


    阿大的腦子轟然炸開。


    “這就死了?”


    忽然之間,他想起來自己之前看到的那道身影。


    難不成他不是什麽飛賊,而是專門過來取陸清風性命的?


    “難不成是衛淵派人幹的?”


    “不可能,他不可能比我還要快!”


    “不行!此事定有蹊蹺,必須盡快將此事告知公子!”


    說完,阿大趕忙清理了一番屋中屬於自己的痕跡,然後便快步離開了衙門。


    ...


    咚咚咚!


    整齊的腳步聲打破了臨安縣深夜的寧靜。


    一支煞氣衝天的隊伍行走在石磚路上,深紅色的皮甲仿佛組成了一道洪流。


    被吵醒的百姓紛紛將木窗打開一道縫,滿臉疑惑地朝著屋外望去。


    在他們的印象當中,隻有接近天亮這臨安府軍才會從城外歸來。


    也不知道今日發生了什麽,竟然這麽早就迴來了。


    難不成是妖魔出沒?


    還是說有大事發生?


    想到這裏,


    偷偷看戲的百姓們紛紛將木窗關上,免得屋中的熱氣散去。


    反正天塌了還有個子高的頂著。


    這衛校尉可不是吃素的!


    “柳巡使!”


    衛淵扭過頭來朝著柳輕笛問道。


    “抄那陸清風的家不會讓你難做吧?用不用先跟上麵請示一番?”


    柳輕笛似乎又恢複那種冷若冰霜的模樣。


    隻是不知為何雙眼放空,眉頭也一直皺著,好像有心事一般。


    聽見衛淵詢問,她這才迴過神來。


    “先斬後奏,皇權特許。”


    “這可是朝廷賦予我們的權...”


    說到這裏,


    柳輕笛無奈苦笑一聲。


    “蘇朝陽我沒辦法,但是一個小小七品縣令還是可以的。”


    “更何況陸清風勾結妖魔的人證物證都在衛校尉的手裏。”


    衛淵咧開的嘴角僵在原地。


    他的官職和縣令平級,同樣也是七品。


    突然感覺好像被冒犯了。


    望著衛淵那副詭異的表情,柳輕笛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口誤,趕忙解釋道。


    “衛大人...”


    “沒事!”


    衛淵揮了揮手,嘟囔道。


    “小小的也很可愛。”


    “何為可愛?”


    柳輕笛抬起頭,高冷的俏臉上露出幾分疑惑。


    “沒什麽!”


    衛淵趕忙轉移話題。


    “不知巡天司對於勾結妖魔的人應該如何處理?”


    “柳巡使見笑了,衛某也是生平第一次處理此事,所以難免有些不清楚其中的道道。”


    “還望柳巡使不吝賜教!”


    聞言,柳輕笛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勾結妖魔,背叛大乾,濫殺我人族修士,按我大乾律法當滿門抄斬。”


    “啊?”


    “衛大人可是覺得此等處罰有些過於嚴苛?”


    柳輕笛皺著眉頭問道,那模樣似乎有些不快。


    剛要繼續給衛淵講其中的道理,卻被其打斷。


    “不!”


    衛淵搖了搖頭,輕歎口氣。


    “我隻是覺得滿門抄斬這樣的處罰實在有些過於兒戲了!”


    “這可是叛族之罪啊!”


    “人奸就應當...”


    “誅九族才對!”


    一直在旁邊聽著兩人說話的柳青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朝著衛淵抱拳道。


    “本以為巡天司就夠冷血無情的了。”


    “如今見到衛大人,才知道何為真正的活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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