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琮玉臉一沉,“高明煦殺了孫大人,正押往京城,長生果的事你若辦不好,他必在秋後問斬。如果你真的不在意他和宋家的話,雲家我也可以加進去。”


    雲九安冷笑,“很好。王爺但請放心,你們所有人施予我的恩惠,我都一一牢記在心。臣女告退。”


    她毫不客氣地扭頭就走,李琮玉捏著手指,強忍著不再讓自己張嘴,怕從嘴裏吐出更令她生氣的話語。


    “王爺,您明明不是那麽個意思,為何把事情越說越僵?”蕭均不知何時從偏殿裏走了出來。


    李琮玉臉色難看,一言不發。


    蕭均歎氣。


    鄭大學士府內。


    “奴婢去後姚莊查了,說的基本與姚福認罪書上差不多。姚小春的話也不假,不過……聽莊子裏的老人說,孔姨娘明明被老郎中診的是雙胎,不知為何事發後隻有一胎。而且,那時候太太在姚福的宅子裏是養病,有人看到她肚子跟懷身夫人一樣……”


    玄珠欲言又止的稟報。


    雲語安皺眉,“雙胎變一胎?有沒有可能診錯了?”


    “那就不得而知。”


    雲語安默然。一時間她想到了很多,特別是雲九安勸她打胎免得後悔的話,總讓她非常不安。


    那時候高氏明明在養病,為何還會大著肚子?


    想到這些年來高氏對她的疼愛和對其他庶子女的苛待,她心裏瞬間有了一個不好的想法。


    “玄珠,我們今日再迴雲家一趟,我要見我母親。”


    主仆二人去了謝夫人屋裏,說因為擔心嫡母的身體,想迴去看一看。


    謝夫人這次很好說話,說兒女行孝是應當的,還讓人去庫房挑了些禮品,一並給送到了馬車上。


    一說迴娘家,謝夫人竟這般和顏悅色,不知為何,反而令雲語安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她在暖華苑裏見到了高氏。


    高氏的精神和氣色已經正常了不少,原來是收到了雲錦安的信。她把信死死捂著,也不知信裏寫了些什麽。


    摒退了左右,雲語安斟酌了一下詞句,“母親,姚小春你還記得麽?”


    高氏目光頓時警惕,“你忽然問他作甚?”


    雲語安語調盡量柔緩,“他告訴了我一些事情。”


    “什麽事情?”


    “他說……當年我姨娘生我的時候,其實是雙胎……”她細細盯著高氏的麵部表情,從高氏明顯有些慌亂的眼神,她已斷定了一個事實。


    高氏清了下嗓子,“你別聽他胡說。產房著火後,姚福隻救出了你,哪裏有什麽雙胎?”


    雲語安緊逼,“他還說,母親所謂的在莊子裏養病,其實是懷了身孕。”


    高氏差點跳了起來,一把捂住她的嘴,四麵戒備地看了看,壓低聲音道:“你這時候打聽這些事做甚?是嫌日子過得太舒服了麽?”


    雲語安死死盯著她,良久,拉開她的手,“我到底是誰?”


    “我的兒……”高氏摸著她日漸瘦削的臉頰,心疼道:“一些往事何必要問的那般清楚?你現在已嫁入鄭家,就是鄭家的人。這輩子,鄭家的榮華富貴都是你一個人的。有爹疼,有娘愛,有與你琴瑟和鳴的丈夫,還有即將出生的孩子,多麽美滿的一大家子……”


    “夠了。誰說我有爹疼有娘愛有琴瑟和鳴的丈夫?父親從不多看我一眼,母親心裏隻有錦安。我丈夫日夜隻陪著身懷六甲的高姨娘,我的婆婆隻會陰陽怪氣地對我笑,母親知道我心裏有多慌多害怕嗎?我現在心裏除了怨恨就是怨恨,你所描述的美滿離我很遠,你知道嗎……”


    成親以來的委屈瞬間爆發,雲語安捂著臉哭得不能自己。


    高氏嚇了一跳,趕緊拉開她的手,“你說什麽?你婆婆敢苛待你,你公爹呢?他就不管麽?你現在身懷有孕,鄭言之那小兔崽子不管你,你公爹也不說他?”


    雲語安捂臉“嗚嗚”直哭,又怕被人聽見,聲音幾乎全被壓在了喉嚨裏,聽得愈發令人心疼。


    “豈有此理。謝氏敢欺負我的女兒,真把我當病貓了不成?”高氏眼裏閃過冷厲的光,她把雲語安抱到懷裏,柔聲道:“不哭不哭,你這一哭,母親心都疼壞了。放心,今日你先迴去,迴頭我就去問鄭大人為何要對你不聞不問,放任謝氏和鄭言之欺負你?”


    “母親為何要去問我公爹而不是問婆母?”雲語安突然收聲,問得猝不及防。


    高氏呆住。


    “母親,是不是我本就是你親生的?隻不過你懷我時,父親外放不在京城,為掩人耳目,你才把孔姨娘騙到後姚莊殺了,讓我以雲家庶女的身份活了下來?”


    屋子內靜得連一根針掉下去都聽得見。


    “母親,告訴我,我的親生父親是誰?”


    高氏怔怔地看著她,嘴張了又張,熱淚一串串滾了下來。她死死抱住她,“語安,你不要說了好麽?你隻要知道母親是疼你的就行了……”


    雲語安終於明白了雲錦安為何會那般不檢點,即便當初是她毀了她的清白,後來的放蕩就是她的本性。


    雲錦安的本性來自何處,來自眼前這位她敬畏了十多年的女人。


    她忽然覺得好不諷刺,她仰望渴求的母愛,她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生存,不過全是一場笑話。到如今,她努力追尋的真相,反而成了一個更加難以啟齒的存在。


    她推開了高氏,聲音空洞,目光呆滯,“母親,我先走了。婆母還在等我迴去。”


    “好好,你先迴去,迴頭我就去找鄭大人說道說道。”高氏收了淚,起身送她。


    雲語安淡淡道:“你憑什麽找我公爹說道?”


    高氏張了張嘴,終究沒把到嘴邊的秘密說出來。


    鄭大學士府內,眼瞅著雲語安臉色不佳地迴了小院,有下人飛快地跑去向謝夫人稟報。


    謝夫人彼時正在插花,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刀將手中開得正豔的玉蘭花一剪兩斷,吩咐人盯緊鄭大學士和雲家主母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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