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悶響,鬼修應聲倒地。


    這波啊,這波屬於是用物理打敗魔法了。


    顧夏施施然踩著鬼修走了過去,對方身體抽搐了兩下,而後化作一縷黑霧消失不見。


    鈴鐺聲消失,顧瀾意眼神逐漸清明了過來。


    在察覺到有腳步聲輕快靠近的時候,條件反射揮劍,雪亮的劍光劃破漆黑長夜,朝著對方心口而去。


    “臥槽——”


    顧夏眼皮狠狠一跳,浮生劍上挑,一劍擋下來勢洶洶的攻擊。


    她後退一步,捂著胸口,宛如戲精附體一般:“啊。好痛。”


    聽到熟悉的聲音,顧瀾意倏地抬頭,眼睛裏有難以置信的詫異,和絕處逢生的驚喜。


    他沒想到顧夏會出現在這裏。


    顧瀾意認出來她後,眉心攏起,快步走過來:“你……沒事吧?”


    他抿了抿唇,後知後覺的湧現出一絲懊惱的情緒來。


    畢竟是他先動手的,他理虧,就算顧夏這次想要敲他靈石也不是不可以……


    下一秒。


    顧夏垂下眼,虛弱的伸出爾康手:“不行了,我受傷了,傷的很嚴重——”


    “得要你叫我一聲爸爸才能好。”


    顧瀾意:“……”


    啊,一下就不擔心了呢。


    少年麵無表情,‘啪’的一聲打掉她的手:“別裝了。”


    顧瀾意有時候是真的覺得,顧夏這個人多少沾點神奇。


    她好像總是有種經常不顧其他人死活的發瘋感。


    不過心底那股鬱感到底隨著兩人短短幾句話消散了大半。


    顧夏很遺憾,到底還是沒能占到顧瀾意的便宜。


    再次迴到顧家後,她不過一個轉身的功夫,發現顧瀾意又不見了蹤影。


    “……”


    好好好,這麽玩是吧?


    她隨便抓了一個路過的顧家子弟,問到路後溜溜達達的一路找了過去。


    幽靜的寒室前,光線昏暗,帶著十足的冷意。


    顧夏站在門口,摸了摸胳膊,陷入沉思。


    這種環境,真的是人能待的嗎?


    所以說顧瀾意其實不是困在幻境無法醒來,而是被腦子被凍成冰坨才清醒不過來的吧?


    她被自己的想象逗樂了,好半晌才定了定心神,打算去將陰鬱的顧蘑菇抓出來。


    寒室內空間並不算大,顧夏剛推開門,就感覺到一股冰寒之氣流過她的四肢百骸。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靈氣,幾乎化作實質縈繞在周圍,倒是個適合修煉的好地方。


    聽到動靜,顧瀾意頭也沒抬,以為是他爹又來監督他修煉的。


    “放心,沒偷懶。”


    顧夏靠在門口,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她不知道原本的顧瀾意碰到鬼修後是怎麽擺脫對方的,但很顯然和鬼物那種東西糾纏的久了,多少會留下點陰影。


    不過看現在這個發展,她大膽猜測一下,想必曾經的顧瀾意解決鬼修後,迴到家不僅沒得到親爹的關心,還無縫銜接的被顧家主逼著去修煉。


    這種又冷又黑的地方,再加上不被認可的感覺,讓她想起來之前顧瀾意麵對鬼修時的不自然。


    現在想想,他可能是真的對鬼物這種東西有不小的陰影。


    半晌沒聽到來人動靜,顧瀾意緩緩睜開眼,鴉黑睫羽顫了顫,上麵還覆著一層冰霜。


    少年歪了下頭,朝門口看去,帶著十足的疑惑。


    卻剛好撞進顧夏眼底。


    兩人身後一明一暗,卻又透出點點微光。


    他怔了一下:“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這是顧家專門給他布置的修煉之地,鮮少有旁人會來。


    顧夏拍了拍衣服,十分自然的走了進去,然後隨意道:“哦,我夢遊,不小心走錯路了。”


    顧瀾意:“……”


    騙鬼呢?


    他一臉無語:“我又不是許星慕那個二傻子,你編理由的時候能不能用點心?”


    顧夏嘖嘖兩聲,要是讓二師兄知道他這麽拉踩自己,怕是要連夜趕過來打一架的吧。


    “你呢?大半夜的待在這幹嘛?”


    顧瀾意收迴視線,淡淡道:“如你所見,我爹逼著我修煉。”


    顧夏唏噓道:“好慘。”


    看來像他們這種世家子弟也不是那麽好當的啊。


    不過話說迴來,她那幾個師兄為什麽感覺每天都嘻嘻哈哈很快快樂的樣子。


    *


    周圍一片安靜,兩人倒是難得有這麽心平氣和坐在一起的時候。


    顧夏盤坐在地上:“你都這麽天才了,你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她打算給顧瀾意心理疏導一下,讓他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才是最要緊的。


    聞言,顧瀾意冷嗤一聲:“你懂什麽?”


    像他們這種出身,從踏入修煉一途開始便被拿來互相比較。


    身份相當,天賦相當,誰強誰弱,才是所有人關注的重點。


    “啊是是是。”顧夏敷衍應了幾聲:“所以你到底說不說?過了這村沒這店,下次你再想說的話我可要收費了。”


    顧瀾意煩躁的心情一滯:“……”


    許是心情實在差到極致,腦海裏短暫天人交戰後,他低聲道:“我隻是覺得,在我爹眼中,我好像,真的很差勁。”


    顧夏的本家子弟也有天賦不錯的,對家主之位虎視眈眈,若非他是顧家主的親生兒子,恐怕少主這個位置也岌岌可危。


    因此,顧家主對他的期許很高。


    同樣的家世,同樣也可以稱得上一句少年天才,但無論他怎麽努力,好像都會比其他兩人慢上一步。


    謝白衣和沈未尋突破金丹期的時候,他隻是築基巔峰。


    等到他們破元嬰的時候,他偏偏又卡在金丹巔峰。


    似乎總是慢了那麽一點點,逐漸成為在他心中盤桓不去的心結。


    可明明,他並不比他們差到哪裏去。


    昏暗的寒室內,少年低低的聲音斷斷續續,卻透著十足的迷茫。


    他靠在身後桌案上,一縷微光照進來,落在他臉上,一半隱匿在陰影裏,割裂出光與暗。


    顧夏抬眼看著他臉上的神情,覺得自己再不說些什麽,對方就要碎了。


    但她也不是什麽很擅長安慰人的,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無果,索性擺爛了。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


    少女拍了拍手,表情難得正經了一次:“聽我說。”


    “你不必活成任何人眼中的樣子。”


    “你很強,你是青雲宗的首席,也是修真界少有的少年劍修。”


    “管他什麽世人眼光,隨心即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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