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典軍校尉府。


    西園軍典軍假司馬卞秉一進入曹操的府邸,便被等候的曹操接住,引入了書房。


    此時,書房裏,卞氏也在,她正抱著剛滿一歲的兒子曹丕在逗弄。


    “小弟來了!”


    書房本是曹操的隱秘場所,一般不會讓家人進入,但唯獨卞氏例外。


    “姐姐!”


    目露孺慕之情的卞秉,先恭敬地向姐姐卞氏躬身施禮,後目光寵溺地望向卞氏懷中的外甥曹丕。


    一開始,卞秉是看不上曹操的,始終認為曹操配不上卞氏。


    尤其,卞氏進曹門,是給曹操做妾的。


    但卞氏喜歡曹操,卞秉也沒有反對。


    卞秉很尊重姐姐卞氏,在卞秉心中,一手把他拉扯大的姐姐,就是他卞秉的母親。


    不過,他雖然不喜歡曹操,但卻很喜歡曹丕這個外甥。


    “姐姐,已到了冬月,丕兒就要滿一歲了吧?”


    卞秉伸手點了點曹丕的鼻梁。


    冰冷的手,讓曹丕打了一個冷顫,兀自往卞氏懷中縮了縮。


    “嗯。”


    卞氏秀麗的眸子輕瞋一眼卞秉,迴應了一聲,垂首寵溺地望著懷中的兒子曹丕,目光猶懷老牛舐犢之愛。


    在曹丕出生的時候,有青色的雲籠罩其上整日,形狀如同一副車駕的上蓋。


    在古時,乘坐帶傘蓋的車駕是非同尋常的規格,而曹丕身上的雲蓋就更不同凡響。


    有“望氣”的術士前來看吉兇,一見此雲蓋,頓時滿麵肅然,認為曹丕非比尋常。


    曹操當時聽了很是歡喜,問術士,曹丕前途如何,可否趕上他的祖上,也做一個皇帝親信大臣。


    術士連連搖頭,答道:“這不是人臣所配有的雲氣,而是至貴至尊的人主征兆!”


    曹操聽了雖然很高興,但在那術士一出門,就被曹操親手給宰了。


    曹操懷疑,這術士,定然是哪個仇家打發上門來的。


    ……


    此時,懷抱曹丕的卞氏,雖然沒有精致的妝容,沒有穿上錦衣華服,但她臉上溢出的母性光輝,將她最美的一麵展露無餘。


    望著姐弟互動的曹操,看到卞氏此時的姿容,心中大讚不已。


    “夫人真美!”


    曹操心頭很是火熱,若非還有要事交代卞秉,他都想提醒卞氏一聲。


    “冬日晝短,夫人,我們就早早安歇了吧!”


    卞秉知道曹操找他來有事情交代,也沒過多與姐姐攀談,便與曹操談起正事。


    “姐婿,不知此番喊秉前來,有何吩咐?”


    曹操收攝心情,拉卞秉坐在火盤邊,端起熱騰騰的酒甕,給自己與卞秉各倒了一杯,美美飲了一口,方目光一轉,說出事來。


    “我想拜托小弟前往青州濟南一趟,將丁氏與昂兒接迴來。”


    卞秉瞥了一眼卞氏,很是爽快地應承了下來。


    “好,秉迴去略加拾掇,立即動身!”


    以曹操對卞秉的了解,知道他不會拒絕的。


    “西園軍不可輕動,但大將軍會撥五百北軍由你統領。”


    曹操頓了頓,神情有些複雜地接著交代了一句。


    “這一路之上,不僅要保護好車騎將軍何苗,迴來時,還要順帶護衛大將軍的孫兒何晏及兒媳尹氏。”


    一提到尹氏,曹操眼角閃過一絲驚豔與覬覦,那是一個與卞氏之美不相上下,又有著別樣溫潤之美的女人。


    曹操每次到大將軍府,都要四下悄悄留意一番,捕捉尹氏的身影。


    “那是一個叫人瞄一眼,就想到床榻的女人!”


    “可惜了,便宜了何鹹那個豎夫!”


    ……


    卞秉原本還有一絲疑惑,為何給曹操接家眷,大將軍會派出北軍,原來不是曹操麵子大,而是何進公器私用。


    “小弟理會得!”


    見沒有其他事,卞秉沒有停留,一口喝掉杯中的熱酒,朝卞氏打了個招唿,起身出了書房。


    曹操跟著卞秉,送其出了府門。


    “小弟,到了青州,要小心行事!”


    見左右無人,曹操目光中閃過一絲精芒,沉聲提醒卞秉。


    “到了濟南,留意一下袁公路之事,看看他與衛將軍陶應有何過節;順便,留意何苗的行蹤。”


    卞秉為人嚴謹,性格和順正直,他雖不知道為何曹操會這般好奇這些人之事,但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秉記下了!”


    ……


    曹操迴到書房,卞氏還在等他。


    “夫君,讓小弟前往濟南接夫人,夫人看到小弟,恐會不喜的!”


    卞氏很清楚,丁氏之所以這次沒有與曹操一起迴洛陽,主要原因還是她。


    尤其在生了曹丕後,丁氏對卞氏就更加沒有好臉色,對曹操尤為不滿。


    “放心吧,夫人不會為難小弟的。”


    曹操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與內疚,不過,也就是一閃而已。


    “路上既有夫人與昂兒,又有尹氏與何晏,幹係重大,夫君就這般放心小弟?”


    卞氏自然不僅僅關心丁氏母子與尹氏母子的安危,更擔心小弟卞秉的安危。


    除了曹操、曹丕,卞秉就是卞氏唯一的親人了。


    “夫人安心就是!”


    卞氏的話外音,曹操自然懂的,忙安慰卞氏一番。


    “小弟文才上,有一定的學識;武略上,也頗通軍略。加之有五百北軍精銳隨行,安全萬無一失!”


    曹操順帶誇讚卞秉一番,省得卞氏睡不安寢,食不甘味,這可不僅僅影響兒子曹丕,還影響他曹操的性福。


    ————


    冀州。弓高城外。


    陶應剛在一處墳坑邊鏟起一鍁土,忽然一道粗大而響亮的聲音自陵園外響起,聲音之大,整個陵園居然都聽的一清二楚。


    “踢踏…踢踏……”


    緊接著,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更是將肅穆的陵園攪擾地一片淩亂。


    “嗯?”


    陶應愕然抬頭,便見一行十多人急匆匆而來,為首一人,年齡大約三十左右,腰大十圍,肌肥肉重,麵闊口方,一臉怒容。


    “此地乃我趙氏所有,誰給爾等膽子,敢在這裏埋死人!”


    來人語落,陵園裏的氣氛為之一凝,繼而所有玄甲軍將士的臉色霎時變得漆黑,眸子裏盡皆燃起火焰。


    “唰!”


    一時間,陵園裏所有人的目光皆望向了陶應,等待他的決定。


    雖然這是在打所有玄甲軍的臉,但陶應才是此間的主事人。


    “主公!”


    目眥欲裂的顏良望著陶應,隻要陶應一聲令下,他定將眼前這幫不長眼之輩大卸八塊,以泄輕慢袍澤英靈之恨。


    感覺被當眾打臉、羞辱的陶應,冰冷的臉上彌漫寒冰,一股滔天的殺意在身上湧動,手臂因憤怒而輕微顫抖。


    華歆與田豐對視一眼,眸子裏皆露出一抹凝重。


    “你是這裏的地主?”


    臉色鐵青無比的陶應,瞅著眼前的中年人,俊秀的臉上浮現絲絲戾氣,顯得格外猙獰。


    “不過,也不對呀,烏桓叛軍如蝗蟲過境,弓高大姓、豪強已寸草不生,怎會又冒出地主來?”


    不待中年人迴答,稍稍收斂怒容的陶應轉頭望向田豐。


    “田先生,你來說說,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陶應也不敢確定是不是疏漏,目無表情地望著田豐,語氣冷淡了三分。


    這一帶田豐熟,陵園也是田豐親自選的址。


    陶應曾特意交代田豐,要選一處無主之地做陵園,就是擔心事後為地皮扯皮。


    畢竟,這裏是冀州,不是陶應可左右的青州。


    “趙縣令?”


    已顧不上陶應的不滿,麵色有些難看的田豐一臉莫名其妙地望著觀津令趙續。


    “這是打算趁火打劫,還是故意出來找事?”


    田豐雖然不認識趙續,但對他的底細卻了解地很清楚。


    “趙縣令,你是不是搞錯了?”


    “這裏是弓高縣,不是觀津縣!”


    “這片土地的主人姓朱,已被烏桓叛軍族滅,此地已是無主之地,怎又成你趙氏的產業了?”


    田豐連番的質問,不僅陶應瞬間明悟,就連一旁站立的華歆、陳登、畢嵐等人也明白了過來。


    “哼哼,看來,是撿便宜的人來了!”


    陶應咧嘴森然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那模樣就像是張開血盆大嘴的惡狼。


    “你有種,居然敢在我陶應碗裏奪食!”


    “想必,出身、背景皆不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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