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傳統,自古以來,無酒不成席,無酒客不歡。


    而有酒,無論大事、小事,無論國事、家事,無論喜事、喪事,皆能在杯酒中解決。


    畢竟是堂堂相府,又處禮儀之鄉,陳逸置辦的酒席自然上檔次,陶應等四人一番推杯換盞,聊得異常盡興。


    蔡邕是大漢最後一個辭賦大家,孔融是東漢末年一代名儒,繼蔡邕為文章宗師,陳逸出身不凡,文學造詣也頗深。


    陶應擔心三人與他談論議、六言、策文、表、檄、教令等文體,便始終將話題有意無意往詩詞上拉扯。


    “白楊多悲風,蕭蕭愁殺人。”


    真印了“酒逢知己千杯少”那句話,孔融一個勁拉著陶應這個便宜弟子狂飲,慢慢,即便是米酒,陶應也喝大了,開始愁緒滿腹。


    客行雖雲樂,不如早旋歸。


    出戶獨彷徨,愁思當告誰!


    《明月何皎皎》這首古詩,此刻最能詮釋陶應的不安與孤寂。


    如今雖身為陶應,卻實打實乃一東漢“外來戶”,在即將到來的大亂中,是活、是死,是像清晨的露珠消弭在陽光之下,抑或名留青史,陶應不敢報一絲期望。


    陶應雖有野心,可也自知勢劣,莫說與曹操、袁氏兄弟相比,即便是劉備,都是籠絡人心的高手。


    “哥一個現代人,來到這漢末三國,其實,與古人相比,什麽都不是!”


    陶應突然感覺自己一無是處,一時看不透自己的命運走勢。


    “各位先生,應這裏有一首撿來的詩,在此念來,以為助興。”


    神色有些落寞的陶應,踉蹌起身,一手執酒壺,一手持酒樽,舉杯吟誦。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尚有一分清醒的陶應,立即搬出曹操的《短歌行》來。


    “曹孟德,對不住了,你這首詩,是穿越大漢、三國人士過不去的“坎”,兄弟我也要簽到啊。”


    曹操的這首《短歌行》,陶應因《三國演義》,多次品讀,當時雖也能體會其中慷慨沉鬱、求賢若渴的意思,但遠不如穿越後通過親身體驗了解的深刻。


    “咦!”


    聽了陶應念的前幾句,本已酒酣,有些放浪形骸的孔融、蔡邕與陳逸,猛地一震,皆執著酒樽,目光熠熠地望向陶應,紋絲不動。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誦到這裏,陶應舉杯飲盡,晃晃酒壺,發現沒酒了,將酒杯遞到陳逸跟前,讓他斟滿,又滿含深意地笑對孔融、蔡邕二人。


    “我這弟子,有意思了!”


    “陶老二,你不僅僅惦記著文姬,還惦記上了老夫,你這主意打得不錯啊!”


    “果然,世人皆傳陶應胸無大誌,其言謬矣!”


    三人的異樣眼神,自然沒有逃過醉眼惺忪的陶應。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陶應語調,隨著詩意,轉為低沉。


    明明如月,何時可輟?


    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陶應又陡然拔高了聲音,將手中酒樽高高舉過頂,目光投向堂外的天際。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闊談宴,心存舊恩。


    念到此,背著身,依然仰望蒼穹的陶應,沉默了。


    “嗯?”


    “沒了?”


    “虎頭蛇尾?”


    等待下文的孔融、蔡邕、陳逸三人,正驚訝於陶應詩中昭然若揭、毫不掩飾的雄心壯誌,陶應突然停止不言了,心中湧起一股失望、惋惜、惱怒交雜的悵然若失感。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就在三人心癢難耐時,陶應又輕飲低吟起來。


    “這陶老二,居然學會吊人胃口了!”


    陳逸暗舒一口氣,目光再次恢複了神采。


    “還好,不用替你續補了!”


    已開始想著如何替陶應補“爛尾樓”的蔡邕,也是長籲一口氣,目光炯炯地盯著陶應,像老丈人欣賞女婿一般,一臉都是“滿意”二字。


    “後麵的兩句,要不要念呢?”


    陶應有些躊躇,後麵的兩句有點露骨,不知道此時念出來,會不會驚詫世人。


    當然,陶應更擔心被行將就木的漢靈帝和諧掉。


    “褲子都脫了,就差一激靈,還顧慮個球!”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為了對得住曹操那個原作者,陶應還是一狠心念了出來。


    “一時酒後失態,孔師、蔡師、陳相,莫要見笑!”


    孔融怔怔神,一臉複雜地打量了“求賢若渴、欲建功立業”的陶應好一會兒,也將杯中酒喝完。


    “重光,你的誌向,師已知曉!”


    蔡邕也喝掉杯中酒,望著陶應,不無欣賞地讚歎一句。


    “酒後真言,詩以言誌,非有雄心大誌者不能為此詩矣!”


    繼而,蔡邕內心更苦澀了。


    “河東衛老二,不及徐州陶老二多矣!”


    作為主人,陳逸既感慨,又落寞,想起剛剛自殺的王芬,真為之可惜。


    “古人雲:傾蓋如故,白頭如新。重光,你之誌向,我不如多矣!”


    ……


    旭日東升,晨光絢麗。


    陶應睜眼,天已大亮,瞅著房間四周發了會呆,便起身。


    “這三個閑漢老酒鬼,不能再跟他們喝酒,真誤哥哥我的家國大事啊!”


    強忍著頭痛欲裂,陶應在陳逸府上安排的侍女服侍下,拾掇利索,出了房門。


    “賢侄起來了,你這酒量差了點,趕不上你的雄心啊,這可不行。”


    薑還是老的辣,昨日一樣沒少喝,可孔融、蔡邕與陳逸此刻像沒事人一般,優哉遊哉,坐在客廳品茗閑聊,看樣子已待了許久。


    陶應朝三人拱拱手,見了禮,順勢上前。


    對於孔融的打趣,陶應不想迴應,也不好意思迴應,一個後世人,居然被這個時代的米酒搞醉了,說出去會被人笑掉大牙。


    “陳相、孔師、伯喈先生,你們三位不會是在等我吧?”


    孔融臉一拉,眼一瞪,一副當然是的樣子。


    “若非等你,我早與伯喈先生,約三兩好友出門了。”


    孔融說話,陶應現在有點信不過。


    “天寒地凍,無青可踏、無菊可賞、無梅可觀,你能去哪兒?”


    陶應將目光投向蔡邕,這可是他內定的老丈人,相信不會騙女婿。


    “重光,文舉兄一大早就登門等你了。我本幾次欲叫醒你,文舉兄見你睡意正酣,幾次被阻止。”


    蔡邕尚未開口,陳逸搶先一步替孔融做了證明。


    “讓孔師久等,弟子失禮了!”


    讓孔融這樣的大儒,耐下性子長時等待他一個後生晚輩,陶應一陣心慌,同時也感動不已,忙重新執弟子禮,誠心實意地向孔融躬身致歉。


    “無妨,年輕人貪睡,可以理解。”


    孔融對陶應的態度很滿意,他最在意這種禮節。


    “再說,你不勝酒力,情有可原。”


    陶應又朝蔡邕、陳逸分別行禮致歉,在三人下首席地跪坐。


    “孔師今日找弟子,不知有何賜教?”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三國之應謀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愚木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愚木愚並收藏三國之應謀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