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應走了,毫無半分眷戀地走了。


    “這就走了?”


    變故發生的太過突然,糜芳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一臉的擔憂與驚詫。


    “這陶二公子,糜某有些看不懂!”


    盯著絕塵而去的馬車,用力地揪著下巴上的胡子,精明如糜竺,居然也有看不透人的時候。


    “求人辦事,如同生意場上的討價還價,這陶二公子不按常理出牌,倒是有意思了。”


    糜芳迴過神,不無擔憂地望著大哥糜竺。


    “大哥,這次似乎我們糜家將陶應給徹底得罪了。”


    陶應眸子裏那一閃而逝的冷芒,既逃不過糜竺的眼睛,也被糜芳逮了個正著。


    “得罪陶應的,隻有我糜竺一人,而不是整個糜氏。”


    糜竺笑笑,似乎一點都不擔心陶應的報複。


    “這有何不同?”


    糜竺是糜氏的家主,他的一言一行,自然就代表整個糜氏,糜芳看不出這有何區別。


    “陶應今日不是要搬離刺史府,前往東海郡嗎?屆時,以子方的名義,支應陶應一千人馬,一千萬錢(十萬緡),十萬石糧食。”


    糜竺“吝嗇”起來,讓人恨之入骨;大方起來,更是一擲驚人。


    “大哥,是不是太多了?”


    糜竺的大手筆,讓糜芳震驚不已,反倒擔憂糜氏能否承受得起。


    “你們前往泰山郡,若陶應有所圖,這點錢糧,恐也是杯水車薪啊!”


    糜竺搖搖頭,他現在對陶應有些期待了。


    “可,以泰山郡的貧瘠,能有何作為?”


    糜芳不解,泰山郡他也去過,雖說地域麵積在兗州諸郡中為最,可也三分之二被大山占據,可耕地很少,想出彩很難。


    “若大哥猜的不錯,這平日不顯山不露水的陶二公子,恐怕所圖盛大。”


    “以泰山郡為踏板,為未來謀求整個兗州做伏筆。”


    糜竺瞅著人去嫋嫋的街巷,臉上陰晴不定。


    “這怎麽可能?陶氏已有一個刺史,朝廷不可能讓他家一門二刺史!”


    糜芳一驚,他覺得大哥糜竺的預測有些想當然了。


    “刺史?一個權高位卑之職,恐難滿足陶二公子的野心。”


    “倒不如說,他在意的是一個州牧。”


    糜竺看了一眼糜芳,目光變得悠遠深邃,甚至隱隱藏著擔憂。


    “這大漢的天下,人心早死了,屢剿不絕的黃巾亂匪便是最明顯的例證。”


    “你再想想,陶應給你許諾的討虜將軍,他要如何給你兌現呢?”


    糜芳不說話了,糜竺的話,他一時半會沒法消化。


    其實,就是不敢想象。


    糜竺知道小弟糜芳的眼界差一點,很多預測性的話說多了,反而讓他一時半會難以接受,最好是順其自然,潛移默化地去接受,反而水到渠成。


    “莫想太多,既然你選擇了追隨陶應,就一心一意,最好是適時拜其為主,不然,始終離心離德,要進入核心圈子,就有些難了。”


    “子方,一定要記得,錦上添花,始終不如雪中送炭!”


    糜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有些不解,既然大哥這般看好陶應,為何還要得罪陶應?


    “大哥,你為何將小弟推至前麵做好人,而大哥偏偏做惡人呢?”


    聞言,糜竺一笑。


    “推你上前,大哥也是跟陶恭祖學的;他能推兒子上前,自己撇清幹係退居幕後,大哥為何不可?”


    糜芳一愣。


    “大哥,此話乃何意,難道……”


    “就是那個意思!”


    糜竺打斷了糜芳的話,不願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二人心領神會即可。


    糜芳怔怔神,搖頭苦笑。


    “原來,我不僅不如大哥聰明,就連過去看不上的陶重光也不如啊!”


    收拾心情,糜芳說出自己的疑惑。


    “大哥,陶二公子與平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樣,著實令人奇怪。”


    糜竺長歎一聲,也是滿心苦澀。


    “真是後生可畏,想不到為兄居然也會看走眼,把此子當成了庸碌之輩!”


    “不過也好,陶謙父子玩一明一暗,行欲蓋彌彰之事,為兄便效法,躲在子方身後,一邊觀察陶氏父子,一邊思考我糜氏未來之路。”


    頓了頓,糜竺向糜芳交了底。


    “若陶二公子真是陶氏的麒麟兒,我糜氏會全力支持他。”


    糜芳很是讚同大哥糜竺的顧慮,畢竟糜家數代積攢點家業不易。


    “大哥顧慮地極是,糜氏有大哥在,穩如磐石。”


    “至於陶重光,有小弟在前麵盯著,若真是個寶,也不會漏了我糜氏的富貴。”


    俄而,糜芳原本篤定的臉上,又被一抹擔憂所取代。


    “小弟最擔心的,恐所托非人。”


    畢竟糜氏拿出這麽多錢、糧、人,一旦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會成為徐州人的笑話,也會傷及糜氏元氣。


    “子方多慮了。”


    糜竺笑著搖了搖頭,安撫糜芳一句。


    “陶恭祖仁人君子,他的兒子,品性也不會太差,這點為兄還能看得出來。”


    ————


    離開糜府,陶應在馬車裏感到深深的失落。


    糜府碰壁,讓他猶如當頭淋了一盆冷水,雄心壯誌大受打擊。


    “原來,即便有陶謙這個風評極佳的便宜爹,想靠陶謙‘仁人君子’這個金字招牌招搖撞騙,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糜府一行,讓陶應有些醒悟。


    “唉!這個迂腐的時代,想做事,還得靠自己啊。”


    陶應開始有些羨慕袁術了,同樣是官二代,人家一天也是聲色犬馬,走狗獵鷹,可為何振臂一唿,應者雲集,而到自己這裏,就不行了?


    “這也是個拚爹的時代,還是陶謙這個爹的招牌不夠硬啊!”


    原本陶應還想去拜訪一下陳登父子,可被糜竺打擊到了,便打消了念頭,馬車一路駛迴刺史府。


    陶應一路思索,一路總結,慢慢也消除了對糜竺的那點芥蒂,總之,還是自身的問題,一味怪別人不擁護,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沒好處的事,他絕不會做。”


    勤勞、勇敢、善良這些優秀品質,在這些大生意人眼中,都是狗屎。


    “糜竺沒有錯啊,錯的是哥!”


    糜竺的拒絕,陶應很理解,他這般做,也是人之常情。


    說實話,若是與糜竺調換身份,陶應也會像糜竺一樣,拒絕自己。


    “有句話說得很好:‘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陶應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話沒有跟糜竺說清楚,才導致被糜竺拒絕投資。


    “自己沒有畫大餅給糜竺,所以才被拒絕了吧?”


    陶應搖頭苦笑,即便當場給糜竺畫個大餅,人家糜竺也不是傻瓜,絕不會行望梅止渴之事。


    “若打著便宜老爹陶謙的名頭強要,糜竺會不會答應呢?”


    陶應又自行否決了,即便陶謙不會對他失望,不會放棄為他謀泰山郡太守一職,自己也不是那麽不要臉的人,至少還做不出這般不要臉之事。


    “可惜啊,眼瞅著亂世之秋即將到來,手裏沒點錢,實在是不好辦事。”


    進了刺史府,陶應也沒有什麽可收拾的,四個來自琅琊國的東莞姑娘替他隻打包了兩箱衣物,就再沒什麽了。


    即便有,除了錢財,陶應什麽也不想拿,淨身出戶,也沒啥不好,至少路上走得瀟灑、利落。


    陶安是陶謙的老管家,不知陶謙怎麽想的,將他撥給了陶應,已指揮下人裝點好馬車,等待陶應的一聲令下,就可出發前往東海郡。


    陶應騎在前幾日將自己掀下背的卷毛黃驃馬上,著了一身拉風的嶄新鎧甲,拎一支亮銀槍,活脫脫一位出征平叛的武將。


    “出發!”


    陶應沒有去找陶謙道別,也沒有跟他大哥陶商道別,在沒有做出成績前,見麵,隻會徒增尷尬。


    陶安指揮著三輛馬車駛出刺史府,沒走幾步,從側門又駛出兩輛馬車,加入到陶應的隊伍中。


    陶應正奇怪怎會又多出兩輛馬車,陶安過來,悄悄告訴他真相。


    “家主替公子準備了千萬錢!”


    陶應一怔,重生以來,第一次被陶謙感動了。


    陶應翻身下馬,對著刺史府跪下。


    “咚咚咚!”


    磕了三個響頭,陶應甩鐙上馬,再未迴頭,直奔東海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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