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關西北二百裏處,一支四千人規模的軍隊在山丘旁邊貼近河流建立了一個營寨。


    現在是楚王槐二年一月,寒冷仍未褪去,不少士兵龜縮在營帳內躲避著外麵的狂風。


    營門處,這支軍隊的統帥壽君正憂心忡忡的看著遠方。


    “君侯,外麵風大,迴營吧。”副將規勸道。


    “看不見昭關,老夫心裏麵的鳳更大。”壽君緩緩道,“隻希望公子勁能頂得住這幾天。”


    副將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


    壽君瞥了一眼副將,道:“想說什麽說罷,你跟著老夫十幾年,不必拘謹。”


    聞言,副將便道:“大王罪罰君侯,君侯還傾壽城之軍去馳援昭關,末將為君侯不平。”


    “嗬,我以為啥事。”壽君笑了一聲,“此番出兵,老夫不是為了他熊槐。”


    “那是?”


    “為了壽城。”壽君歎了口氣,“老夫雖然這些年沒做什麽好事,但是也沒跟浦君他們一般做什麽出格的事,壽城百姓對老夫倒也包容。”


    “將軍仁心!”副將不由得讚歎道。當然,心裏麵可不是這樣認為。這老壁燈平時是沒做什麽出格的事,但是這出格的事就不好界定了。


    魚肉百姓、欺壓鄉鄰、強搶民婦,這種算出格麽?至少壽君不會認為是出格的。


    不過壽君也有自知之明,壽城百姓對他還是挺包容的。


    “你信了?”看了一眼副將,壽君哈哈大笑。


    副將不知怎麽作答。


    信還是不信?信?他平時做的壞事那列出來都有一米多長,說信那可能會遭雷劈。不信?萬一這老畢等不滿,估計現在就得被這老畢等劈。


    “信。”


    遭雷劈就遭雷劈吧,反正良心這東西,沒命重要。


    “別裝了,老夫自己都不信,”壽君迴身道,“壽君是老夫的大本營,老夫經營多年。若是讓那越國得了,那越國會容忍老夫在壽城繼續經營下去?”


    “可是江夏郡之事。”副將隱隱表示出自己的擔憂。


    “所以老夫才要馳援昭關,隻要老夫到了昭關,樣子做出來了,熊槐那小子才不會動我!”壽君亢奮道,“公子勁是個人才,但是田盼更是人才,老夫緊趕慢趕就是怕公子勁把昭關丟了,好在公子勁還留著後手。”


    “那明日我們要加緊行軍麽?”副將又問。


    “不必,正常行軍。”


    “喏!”


    郢都。


    在熊槐下達詔令的半個時辰後,所有重臣都嚴肅的站立在偏殿。


    無數蠟燭將整個大殿映照的格外明亮,而中央的炭火爐又讓大殿格外暖和。


    但是,暖和的大殿內充滿了肅殺。


    齊軍從越地出兵北上,影響非同小可,稍有不慎,淮泗皆失。


    “齊軍出兵,河西之事,隻能耽擱了。”已經籌備了許久的莊蹻有些失望的說道,河西之戰他期待了很久。


    沒有人迴應莊蹻,讓莊蹻有些許尷尬。


    “田盼出兵多少?”昭陽問道。


    “齊軍八萬,越軍四萬,輔兵八萬,合計二十萬,水陸並進直攻昭關!”熊槐沒有絲毫隱瞞。


    “嘶~又是二十萬。”在場大臣不由得吸了口涼氣。


    “敢問司宮,郢都糧食能支撐十五萬大軍多久?”昭陽又轉身問靳尚。


    “十五萬萬大軍出征,加上十萬輔兵,共二十萬,郢都存糧隻夠支持三月。”靳尚迴答道。


    “如此,必須要速戰速決啊!”田忌迅速做出了結論。


    昭陽默然。


    一旁景舍上前道:“田盼二十萬大軍,十二萬戰兵,這昭關,隻有幾千人守,怕是守不了幾日。要做好淮泗盡丟的準備啊。”


    “昭關守將公子勁是末將熟人,為人沉穩,幾日倒太低估他了,末將估計,起碼能守半月。”昭滑上前接過話茬。


    “也就是說,能撐得住援軍到?”熊槐問道。


    “若是單單田盼進攻,自然能撐得到,但是若是淮泗有變,恐怕勢單力孤了。”


    昭滑後麵一句話,就是指的淮泗封君問題。前幾天熊槐剛下罪給淮泗封君,搞不好淮泗封君就趁機亂了。


    “大軍自郢都開拔,多久能到昭關?”熊槐又問。


    “水路七日便可抵達,陸路則需十五日。”親曆楚威王率軍伐齊的景邵,自然對這段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見熊槐陷入了沉默,田忌上前說道:“大王,田盼是臣的老相識,此人用兵謹慎,但是又喜愛出其不意,如此大搖大擺攻昭關,臣以為田盼必然有後招!”


    “後招?”眾人疑惑。


    “昭關是從越地到淮泗的門戶,昭關不破,淮泗他田盼就別想拿,就算有後招,恐怕也必須要拿了昭關。”屈匄反駁說。


    “左司馬說的是。”景舍也認同屈匄的說法。


    田忌雖然猜測田盼會有後招,但是始終沒有猜出來這後招會放在哪。


    “大王,還是要趁早出兵!”昭陽將話題拉了迴來。


    “嗯,”熊槐掃了一眼大臣,“田盼是名將,諸位誰想統兵去碰一碰?”


    “臣願意!”說話的是昭陽。


    作為楚國除景舍外最有資曆的大臣,第一個站出來,也無可厚非。


    “老夫也想去碰碰這個齊國玉壁!”景舍厲聲道。


    “大司馬的身體?”景邵見狀擔憂的問道。


    “老夫活不了多久了,老夫就是想趁著還有一口氣,去碰一碰這個田盼!當年先王北伐,老夫沒碰上,這次,老夫一定要碰碰!”


    “上柱國呢?”熊槐沒有理會幾人,徑直問沒有說話的田忌。


    “田盼是臣的老相識,臣要避嫌。”田忌也給出了自己的理由。


    但是,是避嫌麽?


    熊槐看出來了,其實田忌不是避嫌,是害怕。


    田盼太強了,當年楚威王北伐,田忌作為隨軍幕僚,也參與了對田盼的戰爭。


    那一戰,楚威王幾乎是全部都聽田忌的,田忌說怎麽做就怎麽做,結果呢,被田盼打的大敗。


    也正是那一戰,田忌的信心動搖了。


    似乎沒了孫臏,他田忌就不會打仗了一般。縱然陘山之戰給他打迴了信心,但是,對於田盼,田忌還是有些發怵。


    “既然如此,”熊槐站了起來,“此次,寡人將會親征!令尹、大司馬、上柱國、左司馬、暫代右司馬、莊蹻、昭應、逢侯醜、項君、唐昧,東禁軍五萬人,西禁軍十萬人,盡數隨征!”


    楚王親征,這不是什麽稀奇事。


    但是,當下楚王才登基三個月,政局不穩且不說,朝中重臣全部帶走,那讓誰壓陣?


    熊槐看出了大臣的心思:“寡人親征期間,郢都一切事務交由昭睢、上官大夫、景邵三人處理!”


    “都退下吧!”


    這這個大臣帶著驚訝退了下去。


    其實親征這個決定,在熊槐等待的半個時辰中已經做好了決定。


    首先,對手是田盼,連田忌這種老怪物都在田盼手上吃過虧,沒有哪個將領能夠保證不敗。既然如此,那熊槐就把楚國能打的都帶上,一對一我打不贏,三打一總有勝算吧?


    再者,淮泗是重地,一旦丟了,那罪過可就大了,任何一個將領都不敢承擔這樣的後果,必定會因此畏手畏腳,要麽就死守,搞存地失人人地皆失的那套。所以熊槐必須要親征,讓將領能夠放手去打!就算打不贏,淮泗丟了就丟了,主力還在就行。並且這淮泗丟了的鍋他熊槐會去背,有了君王背鍋,主帥還不敢放開手腳?


    最後,既然齊國主動過來,那麽熊槐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天賜良機,要是打贏了,淮泗跟越國可以一並處理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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