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到巡警麵前,由於李旦也在這個過程中示意了護衛放下手銃,護衛們倒是鬆了口氣,不僅放下了手銃,甚至還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護衛在李旦三人身邊。


    李旦不熟悉台南情況,所以他便示意李國柱來出麵解決這個問題。李國柱也擔心自己老爹再搞事情,趕忙開口說道:“巡警兄弟,這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有問題我們一定改,我家護衛剛來台南,不懂事,還望兩位兄弟見諒。”


    看著自家兒子這般作態,李旦不僅沒有生氣,反倒是老懷欣慰的默默點了點頭。


    兒子放低姿態在李旦看來是件好事,誰都知道剛過易折的道理,但問題是很多人端著習慣了,真讓他們放下姿態也沒那麽容易。


    李國柱被他養的有些驕縱,在來到台南之前,這般景象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所以李旦也沒想到李國柱會成長的這麽快。


    兩個巡警也知道對方不是一般人,特別是李國柱這位公子哥,他們還真就見過。


    這位不僅順利解決了碰瓷事件,甚至還和不少唐人老爺交上了朋友,每日在娛樂街都能看到這位和唐人老爺勾肩搭背一起去瀟灑,他們還真有點忌憚。


    更何況這位還能和自家局長說上話,這就更是直接能影響到他們前程了,所以李國柱那個李旦嫡子的身份反倒是沒有他自己在台南混出來的名聲更有用。


    其中一個巡警趕忙賠笑道:“原來是李少爺啊!那這事肯定是個誤會,小的們也沒有惡意,就是想提醒一下李少爺家的人最好不要成群結隊,這樣很容易阻礙交通,您也知道小的們就是管這些小事的,還望李少爺見諒。”


    話說的很卑微,但態度卻並沒有太過諂媚。李國柱很清楚對方的意思,說白了人家可以給你麵子,不管是看在他和唐人的關係還是李旦兒子的身份,這個麵子人家願意給。


    但問題是你也不能繼續讓自家隊伍這般成群結隊的在街道上穿行了,給你麵子你也要借坡下驢,不然兩個小巡警或許不能拿自家隊伍如何,但人家絕對會把事情上報,到時候要麵對的可就不是兩個小巡警了。


    李旦饒有興趣的看著自己兒子處理這件事,也不出聲,也不給自家護衛下達命令,他隻想看著自己兒子該如何處理,這其中可不僅僅是要給台南唐人麵子,他這個當老子的可也不能失了身份,左右為難也算是一種考驗。


    李國柱確實有所成長,他很清楚應付兩個小巡警很簡單,但問題是街上人太多,保不齊這事就會通過未知的渠道傳遞到唐人那裏,真要是靠著威脅或者賄賂解決眼前兩個小巡警,那幫唐人兄弟還真就會不給他麵子。


    自家老爹那看戲的態度也不好解決,李旦不是不講理的人,問題是李旦這個名字並不止代表了他一個人,他身後可是數萬海上討生活的兄弟,更是十數萬依附這些兄弟過活的家庭。


    李家的名聲不能有損,些許損失就是難以估量的後果,所以李國柱一時間也有點頭疼了。


    許心素悄悄走到李旦身邊小聲在他耳邊說道:“老哥,這可不是你培養孩子的地方,唐人可不畏懼咱們李家,拱火對咱們雙方都沒好處,些許小事,我看還是我老許賣張老臉吧!”


    李旦搖了搖頭:“老許啊!你還能幫那小子多久?咱們都老了,我李旦今天也不在乎丟臉,可國柱能不能放下身段才是關鍵啊!”


    許心素歎了口氣不再言語,這事說起來還真就是這麽個道理。李家要麵子,這是要做給自家上萬人看的,哪怕就算是退步,這退也要退的漂亮,免得下麵兄弟有人借題發揮,到時候傷了自家人的和氣。


    李國柱還真沒考慮那麽多,他唯一擔心的就是自家老爹放不下麵子,迴頭在他耳邊嘮叨。


    可問題是他也不能公然反對唐人的管理,更何況人家唐人的規矩也是講道理的,所以他隻能笑著說道:“二位巡警兄弟提醒的對,是我許久未見父親有些得意忘形了,隻顧著和父親聊天,忘了提醒下麵兄弟,給二位添麻煩了,我這就安排他們分散離開,保證不給大家添麻煩。”


    看著自家少爺如此低聲下氣的和兩個小衙役說話,李旦的護衛和身後隨從不免有些鄙夷,即便很多人沒有表現出來,但人群中的氣氛卻也能讓李國柱感受到這種情緒。


    另個巡警很客氣的說了幾句恭維話,隨即便退後了幾步站到了馬路對麵,可那態度也十分明顯,我們可以離開,但前提是需要你按照要求執行,而不是敷衍了事。


    李旦剛要開口用自己的威嚴把這件事壓下去,卻見李國柱轉過身突然對著李旦身邊的人高聲喝道:“都聾了嗎?聽不見我和人家巡警兄弟說的話是嗎?想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就轉迴身去搶那個台南銀行,隻要你們敢做,我李國柱敬你們是一條漢子,明年清明我多給你們燒紙。”


    一眾李家隨從被李國柱這一嗓子給喊的有點發蒙,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自家少爺這是什麽意思的時候,李國柱又嗬斥道:“進誰家廟就拜誰家的神,這道理用我給你們講嗎?”


    似乎是感覺自己在上百人的隊伍麵前說話不夠氣勢,這小子甚至找路邊一個供人休息的長椅站了上去,這才繼續罵道:“改天小爺帶你們去北京城逛逛,看看你們敢不敢在北京城鬧事,敢不敢跟錦衣衛講講道理。”


    一眾隨從這才反應過來,感情自家少爺不再是從前那個混不吝的二世祖了,如今居然也知道了看人下菜碟。


    李國柱可不在乎下麵那些人怎麽想,在他眼裏自家老爹手下那幫人也就那麽迴事,聽話他就接著用,不聽話趁早散夥滾蛋,老爹那套籠絡人心的模式他早就看不慣了。


    “宰相門前七品官,這台南是唐人的地盤,你們覺著你們是比唐人能打,還是比人家更會賺錢?屁都不是還特娘的有傲氣了,小爺來這裏都得低頭做人,你們比小爺還牛?還是你們爹比小爺的爹更有錢?沒那個實力就收起你們的骨氣,啥時候你們能把唐人掀翻了,到時候小爺親自給你當下人。”


    一眾隨從趕忙拱手拜服,自家少爺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這些隨行的管事自然也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說白了他們還是對李國柱的印象停留在了平戶那個紈絝少爺的層麵,所以對這個不成器的少爺多少有些偏見,更多還是擔心這樣一個少爺很難保證他們今後的生活。


    如今紈絝少爺都能學會低聲下氣,至少說明這少爺確實有所成長,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自然也就更有資格帶領他們經營好李家產業,他們也就少了一絲擔憂。


    李旦談不上對李國柱的反應滿意,但也不算失望。至少這份處理不是最差的結果,這就好比一直倒數第一的孩子突然考了個倒數第二,做家長的談不上多高興,最起碼也會因為這一絲進步而重新產生希望。


    這是今天李國柱第三次給他希望,所以李旦暗暗鬆了口氣,當即開口高聲說道:“少爺的話都不聽了嗎?看來我百年後,諸位是打算另立門戶了啊!”


    這句話讓在場李家隨行人員全都跪了下來,因為這句話的殺傷力太大了,李旦一言就可以決定眼前這上百人的生死,而偏偏大家在李旦開口之前並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問題。


    當然李旦也有點上綱上線了,無非就是想給自己兒子立威,所以他也隻是點到為止,沒有把話繼續說下去,畢竟這些隨行人員都是李家各處生意的頭頭腦腦,也不可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適當的提醒也就足夠了。


    眼看這反應快的幾個主要管事趕忙安排大家分散離開,李旦這才轉迴頭看向那幾個護衛,隨即冷笑道:“忠心護主,做的不錯,迴去每人領5兩上銀。”


    十幾個護衛樂嗬嗬的笑著謝賞,還沒來得及得意,卻聽李旦悠悠的說道:“這裏是唐人的地盤,沒人敢在這裏傷我分毫,你們也跟著會吧!下午抽空在這台南逛逛,給家人帶些稀罕玩意,明天一早我安排船送你們迴平戶。”


    護衛隊長的冷汗瞬間就浸透了後背的衣衫,其他護衛還沒迴過味來,那護衛隊長便直接跪在了李旦麵前磕頭求饒道:“老爺息怒,小的該死。”


    一種護衛莫名其妙的趕忙跟著跪了下來,倒是李旦看著反應慢的幾個護衛有些索然無味的歎了口氣道:“李某不是無情之人,都是忠心護衛我多年的兄弟,迴去平戶養老吧!孩子也送去李家族學,也算是你們護衛李某應得的。”


    那護衛隊長聽出了李旦的語氣變化,當即又磕了幾個頭,這才起身對著李旦拱手道:“謝老爺寬容。”


    其他護衛不明不白的也跟著隊長一般作態和話語,但還是顯得有些迷糊,直到離開似乎也沒有搞懂到底發生了什麽。


    李旦等護衛和隨從都離開之後,這才將目光轉向身邊的李國柱,悠悠的說了一句:“爹的處理不算絕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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