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裏因為開放海禁的事情風起雲湧,但這對於已經出征的朱瞻基來說,卻並沒有造成什麽影響。


    率領著三衛新軍抵達了交趾,朱瞻基在建昌府耽擱了一段時間,讓帶來的軍士恢複狀態並接收事先準備好的軍糧之後,大軍這才開始了進軍。


    倒不是說朱瞻基不懂得兵貴神速的道理,也不是他有意要遷延。


    而是他帶來的三衛新軍當中,確實有不少人不熟悉水性,在海上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暈船了。


    這當中甚至包括了朱瞻基自己。


    再加上交趾地區本就濕熱的環境,大軍登陸之後的不久,軍中就出現了不少感染疫病的士卒。


    所以在大軍登陸之後,就不得不花費一些時間來讓軍士們適應和調整一下狀態。


    好在大軍出征之前,朱瞻埈就提醒過自己大哥要注意疫病的事情,給了他一副專治這種水土不服和濕熱引起的疫病的行軍散的藥方,讓朱瞻基做足了準備。


    所以雖然大軍病倒的不少,但除了極個別情況特別嚴重的之外,病死的極少,非戰鬥減員也很少。


    這讓李彬對朱瞻基頗為讚譽,稱讚他有古之名將風采,倒是說的朱瞻基有些不好意思。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這次出征的許多事前準備都是朱瞻埈提出的建議並且幫的忙,他自己所做的準備隻有當初朱棣教給他的那些。


    倒不是說他做的準備不足,而是朱棣一輩子都在北方打仗,行軍打仗的習慣已經有了非常濃鬱的北方作戰的烙印。


    這一套東西對於西南地區的作戰來說,就有些不適用了。


    比如朱棣教過朱瞻基,大軍出征一定要確保水源,行軍要保證沿途都能夠找得到水源,能夠供應大軍消耗。


    這一條在北地那自然是重中之重,因為北地缺水,大軍的行軍路上要是不確保水源,那所有人就算不是渴死也會極大的影響士卒的作戰能力。


    但在西南?說的誇張一點這地方一鋤頭挖下去都能噴出水來!


    大軍行軍的路徑完全可以沿著河岸前進,沿途根本就不需要擔心缺水的問題!


    反之,大軍必須要考慮防潮和濕熱的問題。


    因為新軍裝備的都是新式棉甲,這種外層是捶打緊實的棉花的盔甲在北方作戰那是不折不扣的好東西,防風保暖,用來抵禦北地的嚴寒是再好不過的東西。


    但放到西南,棉甲在潮濕環境下吸水就會變得沉重,加上本身的不透氣,套在身上就會又悶又熱。


    不少士卒就是不適應這種作戰環境,被自己身上的盔甲硬生生悶到中暑,造成大軍戰力的下降。


    好在對於這種問題朱瞻埈之前就給朱瞻基出過一些招,做了準備的朱瞻基也有所應對,倒是沒有在這方麵吃什麽虧。


    事實上陳朝叛逆對大軍造成的影響遠沒有西南地區這糟糕且惡劣的環境所帶來的影響大。


    畢竟西南半島這塊地方文明開化程度並不算很高,科技發展自然也有限,他們的冶鐵、製甲和軍事技術都嚴重的落後中原地區。


    麵對裝備著燧發槍、棉甲和虎蹲炮的明軍新軍,這些西南半島上的叛軍幾乎可以說是毫無還手之力。


    西南濕熱,鐵甲極易鏽蝕,加上本身生產工藝的限製,導致這些叛軍當中披甲率十分感人。


    在之前之所以能和裝備精良的明軍打的有來有迴,主要還是因為明軍勞師遠征,不適應當地的氣候環境。


    這也是西南半島地區能夠在過去和後世一直與強國周旋的主要原因,他們惡劣的環境確實對外來的軍隊削弱和限製太大。


    但與之相對應的,就是一旦外來的軍隊適應了當地的環境,就能把他們打的爬不起來。


    明軍如此,後來的西方殖民者亦是如此。


    至於說西南半島叛軍所依仗的最大利器戰象,這東西即便是在冷兵器時代也有許多辦法可以應對,就更別說明軍現在已經進入了火器時代了。


    虎蹲炮架起來,一輪速射就能夠讓大象進入狂暴狀態,開始不分敵我的胡亂攻擊,反倒是對叛軍造成的傷害更大。


    大象雖然看起來恐怖,真的衝鋒起來的時候也確實恐怖,畢竟陸地最大噸位的動物無論是體格還是力量都是驚人的。


    但就像所有大型動物一樣,大象也是非常容易受到驚擾的,火光、巨大的響聲等等,都很容易讓大象受驚,隨即進入發狂的狀態。


    西南半島雖然自古以來就有馴養大象的傳統,但很顯然這種馴養並不能改變生物的本能,最多讓其能夠習慣某些事物。


    可大明都才剛開始從冷兵器進入火器時代,西南半島也就是在當年沐英征討雲南和英國公征討安南的時候見識過明軍的火器,指望他們針對火器對大象進行訓練,這無疑是想多了。


    更不用說火炮這個東西,對於動物來說即便再怎麽訓練,也是很難適應的。


    巨大的響聲、強烈的火光,這都是對動物來說非常具有強刺激性的東西,平時或許還好,但在戰場這種本身就充滿了雜亂的環境下,實在是很難讓動物保持鎮定。


    這也是為什麽千百年來在戰場上大規模廣泛使用,甚至到了火器時代依舊活躍的動物隻有馬這一種的原因。


    所以當戰象不能夠成為對抗明軍的依仗的時候,叛軍的潰退也就很好理解了。


    朱瞻基所率領的平叛軍隊,幾乎是以勢如破竹的速度在推進著。


    如果不是李彬多少算老將,還有幾分老成持重,朱瞻基也在來時被朱瞻埈千叮萬囑要小心西南地區複雜的地形,不可貪功冒進以免敵人設伏,他們隻怕還要前進的更快。


    但擊潰叛軍、收複失地和平定西南的叛亂之間,並沒有必然的聯係。


    擊潰叛軍主力,隻是讓他們不在聚成一股,散落到鄉間的潰軍依舊能夠給明軍造成不小的麻煩,甚至比他們聚集成團的時候造成的麻煩更大。


    畢竟這玩意就像蒼蠅一樣,聚成一團的時候你可以一棍子敲下去,但如果飛散開來,再用棍子去打就沒有什麽效果了。


    這也是西南地區叛亂一直持續不斷地主要原因,因為難以做到有效的根除。


    說起來其實也是中原王朝的一些矜持與自我限製,不可能像後世那些西方侵略者一樣,動不動玩種族滅絕之類的手段,殺得這些當地人不敢叛亂。


    對於受到儒家文化影響頗深的中原王朝來說,他們更希望得到的是真心歸順的當地人,而不是把當地人殺光了以後費時費力的從中原地區遷移民眾過去搞移民和殖民。


    中原王朝的這種仁慈,在很多時候確實能起到很多作用,畢竟口碑和影響是個長期性的東西。


    但相對而言在短時間內,就得應付各種層出不窮的叛亂了。


    至於說收複叛軍占據的城池,這確實能夠有效控製叛軍的規模和影響,但想要根除一塊土地上的叛軍,依舊是個長期性的事情。


    朱瞻基對於這種情況也算是有所預計,畢竟來之前無論是朱棣、朱高熾,還是朱瞻埈都和他說過這個問題,就連李彬也找了一些之前來過西南的老將給朱瞻基講過當地的一些問題。


    所以朱瞻基對於自己所麵對的這種局麵其實心裏非常有數,也做好了花時間和那些躲藏在鄉間的叛軍勢力鬥智鬥勇的準備。


    反正現在他就糧於地方,在後勤上對大明本土的依賴並不大,再加上糧餉什麽的都是從海路運進來,除了火器的消耗需要依賴本土的供給之外,現在朱瞻基的這支部隊甚至算得上是自給自足。


    也正因為如此,在又擊潰了幾支叛軍的糾結起來的軍隊,也收複了一座被叛軍占據的大城之後,朱瞻基的進軍速度便慢了下來。


    他幹脆的在城市裏駐紮下來,將手下的軍隊分成小股撒了出去,同時大量征招當地人作為輔助軍協助明軍戰鬥,以及鎮壓和安撫當地的民眾,讓他們更好的順從於大明的統治。


    盡管當地人的反抗情緒依舊強烈,但一連串的手段下來,不得不說情況還是得到了一定的改觀的。


    至少朱瞻基能夠感受到自己收到的戰報中關於叛軍襲擾的內容在減少,這無疑是個好的勢頭。


    這讓朱瞻基不由得在心裏感謝朱瞻埈當初幫他出的這些主意,這要讓他自己來,估計也就是大軍一路平推過去,哪裏會注意這些細節。


    隻是感激之餘,朱瞻基心裏也在提升自己對朱瞻埈的警惕。


    畢竟涉及到爭儲的事情,即便朱瞻埈不爭,他的身份、地位和能力擺在這裏,就是朱瞻基將來繼位最大的障礙。


    這種感覺打個比方的話就像是李建成和李世民,李世民即便再不想爭儲位,李建成也依舊會把他視作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


    在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麵前,兄弟情誼又算得了什麽呢?就算是至親,這自古以來為了皇位兄弟、父子互相殘殺的例子還少嗎?


    朱瞻基雖然還沒到這一步,但把朱瞻埈列為自己的頭號競爭對手,卻也是毫無問題的。


    說到底真正決定誰能繼位的還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朱棣,朱瞻基能夠看得出來自從朱瞻埈從八年的沉睡中醒來,隨後表現出種種淩駕於他之上的能力與才華之後,他作為皇太孫的地位就已經開始動搖了。


    別的不提,光隻是一個給朱瞻埈加九錫,這就是很明顯的暗示了。


    隻是朱瞻埈是真的不想爭,而朱瞻基卻是不得不去爭。


    這讓朱瞻基也不得不感慨,兩兄弟的情誼怕是再也迴不到以前了。


    ————————————————


    在朱瞻基感慨著兄弟情誼不複往日的時候,朱瞻埈卻並沒有想這些。


    或者說他不需要去想這些,也沒有時間去想這些。


    因為在經過了十月懷胎之後,他的兩個側妃先後為他生下了兩個子嗣,一男一女,剛好兒女雙全。


    如今的朱瞻埈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這一雙兒女身上,根本沒那麽多心思去想什麽爭儲不爭儲的。


    雖說按照規矩來說,這兩個都是庶出,但對於算起來快九百歲的朱瞻埈來說,好不容易有兩個後代,誰管你庶子不庶子的狗屁!


    都是自家孩子,疼愛還來不及。


    而為了慶賀自己終於有了孩子,朱瞻埈更是發布諭令,免去了鄭王藩今年一年所有的賦稅。


    不僅如此,他還在福港大擺宴席,請了全城的人吃了三天的流水席。


    如此誇張的作風甚至引來了張氏的意見,對他提醒到不可對庶子寵愛太過,免得將來出現嫡庶之爭。


    然而朱瞻埈對此卻完全不以為意,隻是對張氏明說自己對這些事情早有安排,而孟青鱗也對此表示自己並沒有什麽想法。


    眼見兩人都是這個態度,張氏也不好多說什麽,也隻能是由他們去了。


    至於說兩個孩子,她自己也是疼愛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會嫌棄?


    要知道這可是張氏的第一個孫輩,也是朱元璋欽定的朱棣這一脈“高瞻祁見佑”中祁字輩的第一人。


    也正因為如此,朱瞻埈的這第一個兒子名字裏也必須有祁字,於是他的名字也就是朱姓祁字輩某了。


    而這個某也是有講究的,按照朱元璋當年的規定,自己的兒孫必須按照金木水火土的順序起名字,他自己是金,朱棣這一輩就全是木,到了朱高熾這一輩就都是火,朱瞻埈這一輩是土,而祁字輩則又是金。


    這也是為什麽後來的堡宗是鎮,而景泰帝是鈺了,他們都是金字旁的名字。


    所以到最後,即便朱瞻埈如今貴為鄭王,是大明第一的超品親王,給兒子起名字也就隻能取半個字而已。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還是把王府的屬官們都折騰了一遍,讓他們給自己的兒子想了個好名字,起名叫做朱祁鈞。


    鈞,表示重量,也引為古代調節音律和國家政權的意思,是一個寓意很好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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