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笑道:“周兄高見,小弟佩服。小弟本想去天佑軍看看,聽了周兄之言,倒也省了來去的麻煩。”


    周昌偉笑道:“你心中已有決斷,此時還不說於為兄聽聽?”


    杜康笑道:“男兒生於世,當保家衛國。我聽聞山夷出兵數十萬,草蠻大軍也扣邊南下,周兄猜我東進還是北上。”


    周昌偉笑著搖了搖頭道:“你呀你,想為自己打出名聲,直說就好,難道為兄還會笑話你?


    山夷雖勇卻少有智謀,兵卒雖多卻無濟於事。你若東進,勝則有人說山夷無謀,是人就可勝之,你若敗,怕是要毀你名聲。


    而北境則不同。


    笑狼王莫日根自幼熟讀兵書戰策,韃樂王更是驍勇善戰,此番大軍來犯,五部同出,非同一般。


    若勝,賢弟之名將傳遍新漢。若敗也可歸於時運不濟。


    隻要有亮眼表現,到時,還怕沒有明主尋你?


    再者,愚兄聽聞,破蠻領劉氏滿門英豪,若能近距離觀察,不是更附和賢弟心意?”


    杜康聞言哈哈大笑,道:“知我者,為兄長也。兄長就不打算與小弟同去?以兄長之智,必然會的重用。”


    周昌偉輕輕點頭,認真說道:“你呀你,還沒去北境,就給劉氏父子做說客,這是直接想立功勞啊!”


    杜康揶揄一笑,道:“兄長,有道是,看破不說破,還是好朋友。你說的如此直白,讓小弟甚是汗顏。”


    周昌偉笑罵道:“滾吧你!連兄弟都算計,算得哪門子朋友。”


    杜康扔不死心,接著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天天窩在這小小的輝煌學宮內,又能有何做為?看不見這人世間的善惡美醜;辨不明這人世間的真偽對錯;理不清這人世間的是非曲直。


    兄長不如隨兄弟出去走走,就當是散心也好。”


    周昌偉聞言微微一笑,歎氣道:“唉!高堂仍在,絕難遠遊,為兄不如賢弟活的灑脫。”


    杜康聞言,點了點頭,道:“兄長所言也有道理。如此,小弟就不在勸。那小弟就先去打個前站,為兄長探一探路,等日後小弟打出名聲站穩腳跟,在邀請兄長出山。”


    周昌偉見杜康自負模樣,勸道:“你倒是自信的很。


    要知道,天下能人異士多如過江之鯽,你我不過茫茫人海中的一粒塵埃,別把自己想的有多厲害。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杜康傲然一笑道:“非小弟蔑視天下英雄,實則若無舍我其誰之氣勢,又如何統領千軍萬馬的,縱橫於沙場之中。”


    周昌偉笑道:“賢弟真是好誌氣。”


    杜康哈哈大笑道:“


    男兒生於世,當有淩雲誌。


    心存誌高遠,少壯當封侯。


    中原多亂世,操戈心難疏。


    北境烽煙起,戰火鑄勳碑。


    古人多墨守,今人重開邊。


    戰伐有功業,焉能守舊疆。


    千斤買戰馬,百金鑄刀頭。


    封候拜將日,流芳千古時。”


    周昌偉聞言一陣熱血上頭,忍不住叫道:“好!好一個封候拜將日,流芳千古時。賢弟此去必可封侯拜相,流芳千古。”


    杜康笑著說道:“小弟謝兄長吉言。”


    周昌偉舉杯邀約道:“來!你我兄弟痛飲此杯。”


    杜康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而。”


    兩人相視一笑,舉杯共飲。


    周昌偉又道:“此去北境,路途遙遠,賢弟自行前往,為兄多有擔心。為兄為賢弟備下錢銀百兩,莊前護衛耿彪乃為兄心腹,也頗有武力,有兩者相伴,為兄還能放心不少。”


    杜康急忙推脫道:“不可如此。兄長已幫小弟甚多,小弟都無以為報,怎可在讓兄長如此費心。”


    周昌偉笑道:“我性不喜與人交際,平生能為知己好友者,怕也僅賢弟一人,些許錢財不過身外之物,至於護衛乃為兄心意,賢弟斷不可拒。”


    “這……”


    “賢弟莫要推辭,為兄能做之事不多,為上兩點,乃為兄綿薄之力。”


    杜康也知現在世道不太平,他雖棄文從武,習的也是兵書戰策,雖也弓馬純屬,卻不善殺伐之道,若有武者相隨,這路上倒也能安全幾分。


    當下,杜康一躬到地,對周昌偉感激道:“兄長大恩無以為報,他日若有所成,執千金,攜甲衛,恭迎兄長出山。”


    周昌偉笑著還禮,卻對出山之事絕口不提。


    少頃,兩人酒後半酣,杜康放下酒杯,起身整理下衣襟,對著周昌偉躬身一拜,道:“此次一別,前路茫茫,小弟在此拜別兄長。”


    周昌偉急忙起身,雙手拖住杜康,道:“賢弟何故如此?”


    杜康掙脫周昌偉,後退一步,再次深鞠一躬,道:“兄長莫要阻我,此一拜,感念兄長多年來的照顧,小弟此去經年,望兄長保重身體。


    待來年春暖花開日,小弟攜百勝之功,再來看望兄長。”


    周昌偉亦後退一步,躬身還禮道:“賢弟此行路途遙遠,為兄不能伴爾左右,望賢弟一路順生,多多保重。”


    杜康起身,轉身離去,背影灑脫,不帶半點拖遝之意。


    “年少樹心誌,身弱心且強。


    棄筆從軍去,蠻夷莫猖狂。


    孤身入北境,生死兩茫茫。


    坎坷路艱辛,難擋英雄步。


    吾有鯤鵬誌,何懼荊棘行。


    展翅九萬裏,執手摘星辰。


    討得將軍印,揮軍斥方遒


    百戰迴師日,白首還故鄉。”


    周昌偉聽著這若有若無的詩詞聲,眼中帶著濃濃的不舍和憧憬,嘴中喃喃自語道:“賢弟心有大誌,為兄遠不及也。


    為兄在此遙舉金樽,祝你鵬程萬裏,早日封候拜將。”


    半月後,一輛馬車行駛在雲州地界,趕車的是個精壯漢子。


    此人國字臉,臥蠶眉,眼有精光,鼻梁高挺,嘴唇略薄,沒有太多血色。一身麻布衣衫,看上去如莊稼漢般,左臂紗布纏繞,隱隱有血色益處,看上去受傷頗重。但手中馬鞭在卻舞的啪啪作響,顯出了驚人的意誌力。


    此時,車簾掀起,一個俊秀少年探出頭來,看到中年人滿臉汗水,帶著些許疲憊,有些擔憂的說道:“耿兄!此處已到雲州地界,相對現在各州還算平靜,你身後刀傷,不如休息下再行趕路吧。”


    耿彪迴頭,憨直的說道:“杜康少爺,些許小傷不足掛齒,我受周少爺委托,必須將您盡快且安全的送到地方。”


    杜康佯裝怒道:“都說了,莫要叫我少爺,你怎麽總是不聽?叫小老弟我聽的或許更親近些。”


    耿彪卻憨憨的笑了笑,沒有接茬。


    杜康歎了口氣,也不在規勸,卻也沒有縮迴車廂內,而是如耿彪般,坐在車轅上,搭了著雙腿,看著車外白雪皚皚,與耿彪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這一路上,他們碰到山匪路霸,也遇到過飛賊亂兵,若非耿彪拚死相護,杜康怕也真可能死在路上。為此,耿彪也是也是付出了小的代價。故而,杜康也不在視耿彪為護衛,兩人相處更多的卻像是朋友。


    杜康笑著問耿彪:“你身手這麽好,一個人就打的百十個山匪狼狽而逃,怎麽就甘心給我大哥當個護院?”


    耿彪憨笑的撓了撓頭,道:“是周少爺救了我的性命,我爹曾跟我說,受人滴水恩當湧泉相報。周少爺於我有救命之恩,為奴為仆皆不為過。”


    杜康好奇道:“救命之恩?你身手這麽好,我那大哥就是個書生,怎麽能救的了你?”


    耿彪解釋道:“當初,我和我爹在斷崖山上打獵,見到一隻吊額白虎,我爹見獵心喜,用弓弩將其射傷……”


    “啥?你爹真大膽,連白虎都敢獵殺?”


    “嘿嘿……那算啥。我和我爹連一人半高的熊瞎子都能徒手殺了,區區白虎而已,不算什麽。”


    “你們把那白虎殺了?”


    “沒有!那老虎雖受了傷,但在叢林中依舊迅捷,我和我爹追了一日,被它給逃了。”


    “那你是怎麽受傷的?”


    “我和我爹深入斷崖山,來不及下山,隻能在山上過夜。可能是我們運氣不好,晚上碰到了狼群。


    孤狼比不得猛虎,但狼群卻比之猛虎甚多。我父子二人殺了近三十頭左右,卻也被逼的狼狽不堪,我父不甚失足墜崖,我悲憤莫名,奮而殺狼王以泄憤。


    狼王死,狼群散,我卻身受重傷。幸得,次日周公子帶隨從入山狩獵,才救得某殘命一條。我感念周公子恩德,顧在周莊做一護院。”


    杜康麵有虧色,拍了拍耿彪肩膀道:“耿兄!抱歉!我不知道……”


    耿彪笑道:“無事。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也都放下了。


    我爹曾說,天下人各有各的死法,但總歸要死的。


    壽終正寢,那是十世善人。


    天命而亡,乃積德行善。


    中年暴斃,就是德行有缺。


    年少夭折,必是十世惡人。


    我爹墜崖時已五十有七,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紀,算得上是積德行善之人。”


    杜康聞言一愣,隨即苦笑道:“你爹倒是個豁達之人,比之不少飽學之人都要看的透徹。你耿家怕也不是普通獵戶吧?


    據我所知,前韓國忠勇侯威武大將軍就是姓耿。”


    耿彪憨憨的撓了撓頭,道:“非是有意隱瞞公子,乃是家父不讓四處亂說。”


    杜康笑道:“理解!當年你祖上耿昌駐守昌平,率五萬大軍抵擋漢軍三十餘萬足足三月有餘,最後還以詐降計斬了漢國大將顏白,使得漢軍大敗國力大損,延誤了統一九國的進程。


    新漢不少將領都恨你耿家之人,你爹的顧慮甚是妥帖。”


    耿彪憨笑,對此不置可否,反而問道:“杜公子,咱們此行可是直奔古城?”


    杜康目視遠方,目露思索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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